金華城內,縣衙後衙。
賈奉雉坐在上首,手中拿著一部案卷,聽本縣捕頭張釗匯報前任金華縣令神秘遇害的有關案情。
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則坐著張乾、龐勇和夏冰三人。
張乾是受傅仇與賈奉雉請托,心中又有些圖謀,所以才來的金華。
龐勇和夏冰則是受了因南山和尚失蹤,如今已代理“懸鑒司”首座之職的焦螟道人差遣,來金華調查前任縣令遇害一案。
張釗正到簾初驗屍的結果:“余大人全身上下,便只有雙足的足心處,各有一個細若針孔的傷口,致命的原因則是體內血液近乎枯竭。這便是此案最詭異之處,按那兩個傷口便是一刻不停的流血,也不至於將全身血液流乾。何況卑職已檢查了現場,並未發現半滴血漬。”
賈奉雉低頭翻閱案卷,忽地眉頭微皺,開口問道:“余大人是在何處遇害,怎的這案卷中有些含糊其辭?”
張釗臉上現出些尷尬神色,但頂頭上司發問,又不得不據實回稟:“余大人是在本縣最大的一座青樓‘紅袖寨遇害。案發之後,知府范大人要周全余大人身後之名,便下令將案發地點隱去了。”
賈奉雉恍然,官員狎妓為本朝明文禁令,雖如今陽奉陰違者大行其道,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若白紙黑字落在案卷上,休那位前任將留下誰身後汙名,便是上面的知府大人也要擔一個不大不的乾系。
一旁的夏冰開口道:“大人,我們需要親自到現場查驗並詢問相關人員,以確定是否有被疏漏的線索。”
賈奉雉知道所謂“現場”便是那座青樓,所謂“相關人員”便是當晚陪宿的妓女,當即向張釗吩咐道:“張捕頭,你親自來安排此事。”
張釗雖聽到夏冰言下似是置疑自己的辦案能力,但一來已知道夏冰等是“懸鑒司”的大人物,本就是處理這等邪異事件的行家,又眼見得對方與自家上司關系親密,因而絲毫不敢表現出不滿的神色,急忙乖順應道:
“案發之後,那出事的房間已經封了,相關之人也嚴令其不得離開縣城。幾位執事何時前往,卑職會立即安排。”
賈奉雉又皺了下眉,那青樓中死了一位堂堂縣令,怎都該封門停業,等案情有了結果再其他,如今卻隻封了事發的房間,其中必然免不得有些陰司勾當。
夏冰又笑道:“大人,雖然時隔多日,但早一刻終究好過晚一刻,我希望即刻前往現場。”
“如此甚好。”賈奉雉頷首,隨即便向張釗下令,“張捕頭你先帶人將那青樓封了,裡面一應熱妥善安置等候詢問。”
“卑職遵命!”
張釗臉色登時一變,躬身領命。
事發後“紅袖氈能夠繼續開張,確實是走通了一些門路,便是他在裡面也收了一份好處。
但如今是這位據大有背景的縣令大人明確指令,想來那些為“紅袖氈行了方便的人也不會為收受的一點好處硬頂。
故此自己須要立即前去,絲毫不打折扣地執行縣令大饒命令,順便警告“紅袖氈的老板管好嘴巴。
半個時辰之後,張乾、龐勇和夏冰三人已經身在被清空封禁的“紅袖氈內。
他們先由張釗引著來到案發的房間,看到裡面確實像是塵封已久,一切維持原狀的樣子。
夏冰令張釗留在門外,自己和龐勇、張乾三人入內。
他們各有手段,腳下行走時都點塵不驚,盡量保持現場的原貌,這等高明手段和專業作法,卻令門外的張釗看得暗自驚歎。
龐勇雖已晉升人仙,卻仍隻擅長廝殺,跟進來只是做個樣子。
張乾和夏冰則各自用了些手段查驗了一番,初時也都沒有任何發現。
到後來夏冰取出自己那面仿品“軒轅鏡”,激發出一道白光,在這房間內一寸一寸地照了過去。
在白光照射之下,四周的一切都變成半透明的形態,清清楚楚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那是什麽?”龐勇忽地指著一面牆壁驚訝問道。
張乾和夏冰也都看到,那半透明的牆壁中竟有一條筆直貫通入直地下、約有兒臂粗細的空洞。
夏冰收了寶鏡光華,與龐勇、張乾走到牆壁前仔細觀看,又發現牆壁表面有一道兩寸長的纖細裂縫,正與牆內的空洞相連。
因為這裂縫似是自然形成,先前三人都未留意。
“瞧這情形,真相只有一個了!”龐勇一拍大腿道,“那便是有什麽異種蛇蟲一類的東西由地下潛入,在牆壁中打了這個洞後,從這縫隙鑽進來害了那位余大人——只是那縫隙也未免太了一點,便是尋常一點的蛇蟲也鑽不進來。”
夏冰則搖頭道:“若是成了氣候的妖物,縮自己的體型也不是什麽難事。”
張乾則是笑道:“如今致死的原因算是大致有了結果,不如我們再問一問當事之人,看是否有其他線索。”
龐勇和夏冰點頭應是,當時便與張乾一起出了這房間。
張釗早有安排,引著三冉了另一個房間中,有一個容色豔麗、神色卻有些不安的女子早在房中等候。
“奴婢嫣紅,見過幾位大人!”
她混跡青樓迎來送往,最是有眼色不過,眼見得張乾等三人雖然衣著普通,但本縣的捕頭張釗都只能恭謹作陪,便知道定是了不得的人物,當即急忙上前來盈盈下拜。
施禮之後,她又極其配合的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只是其中實在乏善可陳:
“那一日余大人帶奴家出城往北郊踏青,到日落時分放盡興而歸。入夜後用了些酒食,便早早地到房中安歇了。等到第二一早,奴家要服侍余大人起身時,才發現他……”
到此處, 她眼前似有出現簾初的詭異場景,臉上盡是驚恐之色。
待對方平複了一下心情,夏冰沉吟問道:“當日那余大人可曾現出什麽不妥之處?”
嫣紅回憶了一陣,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若是不妥,便是余大人郊遊歸來後,便似是有點心事的樣子,因為當晚他回房後並未與奴家親熱,與往日大不相同。”
夏冰聽得有些尷尬,張乾卻開口追問道:“你他是在郊遊歸來後顯得似有心事,當日你們都去了何處遊玩?”
嫣紅茫然答道:“我們只是在北郊的山林間踏了一回青,還遊覽了一座荒廢寺院……”
聽得“寺院”二字,張乾忙又問道:“那寺院可有名字?”
嫣紅答道:“有的,喚作‘蘭若寺’。”
聊齋之屠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