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上。

　夜空裡星月共存，微風習習，難得的一個好氣。

　食堂裡人聲鼎沸，摩肩擦踵，仿若一個大型商超打下折扣，引得人們爭先恐後。

　白顏將阿羅阿羅摟在懷中，躲閃著衝衝撞撞的人們，就聽到阿羅阿羅要嘗遍這裡每一個窗口的飯菜，來個低配版的吃遍全國，他不能理解阿羅阿羅的跳躍性思維，但也不妨礙他選擇，直到一碗重達半斤的熱乾面擺在面前，才知道女孩的嘴，騙饒鬼，什麽異域風情，都是在對腸胃的殘忍壓榨。

　半碗面條下肚，白顏連忙擺手，叫道:“我吃飽了。”

　阿羅阿羅嘻嘻一笑，哼道:“怪不得瘦的跟個稻杆一樣，這不愛吃飯的毛病得改了，不然對身體不好。”

　“別，我要是吃成個胖子，那才叫壞事。”

　白顏笑了笑，把碗往面前一推，什麽也不再吃了，安靜的看著阿羅阿羅口嗦著面條，倒也是一種享受，若是有那麽一財務自由，學著古代俠客退隱山林，還能見到這副場景，就好咯。

　要他會有這種想法，是習慣性的又覺得疲憊，沒有人教他，他從生活裡學到的東西，就只能稱之為自以為，就好比現在，他自以為是對的，可道德告訴他是錯的。

　牛智奎和他無仇無怨，他明明有更好的辦法，卻還是選擇“犧牲”牛智奎。

　回到車間樓上班，白顏沒像平常那樣坐在辦公桌後打發時間，而是到QA辦公室學著檢測產品質量的工序，他腦子靈活，沒多久就記住要點。

　23線，牛智奎線頭線尾轉著圈，機器噠噠作響，是在生產產品。

　白顏拿著個文件夾裝腔作勢，邁著八字步伐走來，衝魚兵問道:“今打幾個產品啊?實驗板還是什麽?”

　“不是實驗板，是量產的，六十個呢。”

　魚兵回了句，探出頭看牛智奎沒注意到這邊，聲道:“這種產品牛智奎都會全程盯著，你想挑他毛病，很難。”

　試產階段，多數時候都是打一兩個實驗板就完事，偶爾也量產幾十個上百個不等，數量高低不平，不變的是呈緩慢上升趨勢。

　進入量產階段後，整個車間的流水線都要運轉起來，片刻不停。

　也意味著大量新員工湧入，流水線上的老員工老線長，輔助部門的大頭頭，只要不是自己犯蠢辭職，地位都穩如泰山，也是周公放左右逢源，收攏人心的最佳時間段。

　簡而言之，進入量產階段，白顏便沒有了供他主動算計的外部條件，只能被動應對“政策”，像現在這樣從普工到全勤員，再跳到人事助理，人事助理幹了沒幾想當巡檢就當上巡檢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別瞎，你還真跟著葉楠瞎咧咧啊，不談私情，牛智奎是你們線長，你們老想著去整他，算怎麽一回事?”

　有些事好不好聽，白顏瞪了魚兵一眼，施施然走到線尾，衝牛智奎道:“智奎，不忙吧?”

　牛智奎想著讓白顏給他分配員工，哪能不盡力討好，聞言丟了活計，一副諂媚樣子，邁步走向白顏，“不忙不忙，你怎麽來了。”

　“你忙著就行，不用管我。”

　白顏忙擺手叫牛智奎回去，轉而朝葉楠問了聲，“做多少塊板了現在?”

　葉楠老實答道:“剛下來五塊。”

　白顏點零頭，又走到馬志紅身後，問道:“沒什麽大問題吧?”

　盯著電腦屏幕的馬志紅頭也不回道:“第二道工序經常出問題，膠水不是多了就是少了，不知道什麽原因。”

　白顏目光一閃，安慰道:“這個不是什麽大問題，你重點看膠水粘合之後產品的情況。”

　問魚兵，是確定這批產品的重要性，要是實驗板，白顏扭頭便走，和牛智奎打招呼，無外乎客氣一下，問葉楠，是確定生產進度，知道還有多少時間用來謀劃，問馬志紅，是知道哪個程序容易出錯，可以用來掩飾人為因素。

　白顏這幾句問話，明明白白擺在人眼前，任誰看到也不會多想，可他有心算計，這些就成了很重要的信息。

　馬志紅的容易出問題的第二道工序，歸朱子豪負責。

　工作中的朱子豪，眼裡只有面前幾台機器，他不想惹人注意，平時也跟個透明人一樣，起來也是無奈之舉，白顏到青萍廠後，他要是第一時間就去攀交情，也不至於會像現在這樣尷尬。

　白顏走到朱子豪旁邊，把一塊防護蓋掀開，扭頭道:“你過來這看著，有問題就喊線長。”

　朱子豪不明就裡，依言走過去，幾分鍾才有一個產品流下，人眼看不出什麽，畢竟這產品是依靠機器加工的，還是什麽納米技術，檢測都用工業顯微鏡，人盯著，也就是做個樣子。

　時間靜靜流淌，白顏又到附近幾條線逛起來，一切如常，直到望見劉朵朵過來，才微微眯起眼睛，劉朵朵從他身邊經過，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

　白顏暗罵一聲“廢物”，低聲道:“我支開人，你去弄壞產品。”

　聞言劉朵朵心臟快了兩拍， 害怕的同時還有著那麽一股子刺激感，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做完當下這件事情，她就不再欠阿羅阿羅人情，還能得到白顏幫助，哦不對，是得到白顏一個把柄。

　她想不到的是，這件事若是一帆風順，過個幾，塵埃落定，那時縱然她將真相大白於下，周公放為圖穩定，也會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白顏到葉楠身邊大馬金刀坐下，都不用話語引誘，牛智奎見了他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聊閑攀關系。他還沒怎麽話呢，牛智奎套近乎套到他家鄉，還提起朱子豪，豈不正中下懷。白顏順勢道:“就那個人嗎?”

　牛智奎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叫道:“朱子豪，過來。”

　幾人圍在一起，你叫我兄弟我喊你哥們的客套起來，著些無關痛癢的話。

　突然，劉朵朵大喊幾聲“牛智奎”，罵道:“你怎麽做事的啊，報廢好幾塊板！”

　
商海沉浮一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