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遍地的哀嚎,尤其是胖子,都快被壓成死胖子了,段水流很慶幸自己剛才起身慢。
並不是他搶不贏別的士子,主要是他習慣裝病裝全場,哪有一聽能出恭,肚子就不疼了,跑起來個個兒都是健將一樣的,這不得惹人懷疑麽!
你看,剛才蜂擁爭先的士子們不就完犢子了嘛!
更完犢子的是,那道空谷幽蘭般的聲音,阻止了所有士子茅房‘采風’的夢,這不,一聽到取消考核資格,全都挨個兒爬起來,回到了座位上,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哎喲!壓死胖爺我了!快起來!快啊!”壓在最下面的胖子,滿臉痛苦的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吼道。
當胖子最終從下方出來,回到了座位上後,一道身著夫子服的倩影邁步走了進來。
明亮的雙眸,宛如清澈的湖泊,仿佛眼珠一動便能看見絲絲漣漪,白璧無瑕的臉龐,再搭配端莊的五官,形成一副溫文爾雅的氣質。
當下女夫子進來後,面露不悅之色,俏臉上的寒霜透露出了心底的怒意。
“夫子還有女子擔任的?”段水流見到這一幕,心裡出現了陣陣疑惑,畢竟這個世界女子是不能為官的,所以大多女子極少讀書,更不會去考科舉,所以自然而然女夫子就少了。
而眼前這位女夫子,從面貌來看,很年輕,估計與段水流年紀不相上下,很難讓人相信她是博學之人。
鼻翼微動,女夫子輕輕嗅了兩下後,眉黛輕皺,似玉的葇荑捂住了端莊的瓊鼻說道:“臨窗士子,請將窗戶打開!”
溫文爾雅的書卷氣女夫子,吸引了所有士子的目光,這時候她說的話,根本沒有半個人能聽進去。
眼見一個個兒士子,皆露出垂涎的神色,女夫子俏臉的寒霜加重,空谷幽蘭的聲音變為了怒聲:“再說一遍,請士子們打開窗戶!”
這下靠窗的士子反應了過來,面露豬哥似的微笑點頭,呆呆的轉過身子打開了窗戶。
片刻後,汙濁的空氣走光,這時女夫子再度開口:“所有需要出恭的士子,排隊前往,每次只能去一人,從第一排開始!”
頓時,坐在中間靠後排的士子,臉上真的露出了慘白之色,從第一排開始,等輪到自己,即便拿到了事先準備的小抄,回來後謄抄的時間也不夠了。
段水流與胖子對視了一眼,兩人皆苦笑連連,因為他們倆是坐在最後一排的,這次作弊估計沒有任何希望了!
但是放棄不是段水流的風格,既然決定要做,他就一定要盡最大努力做到最好,況且如果考不上,如何與表姑丈一家子交代?
他段大爺,可是被寄予厚望之人!
“咦?”眼角瞟到了胖子身上,段水流嘴裡發出驚訝的輕音。
那小子竟然提筆開始寫了,雖然隔得遠看不清寫的內容,但是段水流能看的出,那字兒跟個鬼畫符似的。
“呵!估計胖子知道沒戲,開始亂寫了!”嘴角露出了冷笑,段水流忍不住的腹誹著對方。
“要不要本公子也亂寫呢?萬一寫個白話文章也通過了呢?”段水流捏著筆杆子,心裡想著各種可能。
只可惜他知道,白話文通過的幾率是等同於零的,除非天上掉餡兒餅砸中了他。
“唉!”
想著想著,段水流背靠在椅子上,愁眉苦臉的難以下筆。
突然!
沉思中的他忘了手中有毛筆的存在,手指一松,
頓時毛筆掉落地面! “哎呀!筆掉了!”段水流驚叫出了聲,然後彎腰下去撿筆。
在手指觸碰到毛筆的一刹那,段水流仿佛想到了什麽,靈光一閃的他,直接伸出手指插進自己的發髻內,他想借此機會,摳出嵌在裡面的小抄。
“哈哈!本公子就是個天才!”手指在發髻裡轉動,指尖已經碰到了紙條,段水流一個人在桌底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在幹嘛?”忽然香風襲來,小巧的蓮足立在了段水流眼前。
抬頭一瞧,剛才溫文爾雅的女夫子,正站在他的桌前,一臉怒意的盯著他。
一瞧見對方蹲了下去,女夫子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她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猜不出段水流是為了作弊。
不過這一次女夫子確實是冤枉了段水流,他是真的筆掉了,作弊扣小抄,只是偶然,偶然而已!
得!瞧見自己的計劃失敗,段水流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回夫子,撿筆呢!”
“哦?是嗎?那撿起來了嗎?”女夫子朱唇輕輕張開說道。
“嘿嘿!撿起來了!撿起來了!”尷尬一笑,段水流趕緊撿起毛筆,一溜煙回到了椅子,坐的端端正正。
考室內發生的這一幕,使得所有士子們眼前一亮。
“哎呀!學生的毛筆也掉了!”幾十名士子同步誇張的驚叫道。
緊接著,滿屋子的“吧嗒”聲不絕於耳,尤其是中間靠後排的士子,毛筆全都掉到了地上。
見過考試集體掉筆的麽?當下段水流就見到了!
苦笑著搖搖頭,段水流這一刻真是欲哭無淚,自己造了什麽孽,分到了作弊考室來了。
結果就是,無論他有何動作,這一批不要臉的士子都會跟風,搞得他根本沒有機會取出小抄。
關於為何有這麽多人作弊,段水流腦袋一轉,也就想通了。
考室的安排,多半與進門登記的早晚有關,丁字十號考室,都是登記較晚的士子。
估計他們也如同段水流一樣,生怕考不上,所以在書院門口躊躇,直到在老劉等小販那裡買了答案,才匆匆進來。
想想看,有信心或不作弊的士子,幾乎都是搶先入內,他們最怕的是錯過了趕考時機,而不是考不上。
“所有掉筆的士子,筆皆由夫子負責拾取,不得隨意蹲下,違者按作弊處理!”俏臉寒霜遍布,女夫子揚起聲音說了一句,隨後離開段水流身旁,前往各處撿筆。
聽到女夫子新的決定,段水流立即發出了愉悅的偷笑,暗自罵道:“活該!”
罵完後,他又愁了,當下該怎整,撿筆都不準撿了,答案肯定是沒法兒摳出來了。
徹底被堵死的段水流愈發憂愁,一想到交白卷,考核不通過,回到清源縣丟人,他就難受不已,幾息過後,鼻尖兒上都浸出了細小的汗珠。
怎麽辦?該怎麽辦?
情急之下,段水流碰倒了桌上的筆架,掉落地面!
反應過來後的一瞬間,段水流又興奮了。
“哎呀!筆架掉了!”說完這句,他趕緊蹲下去撿筆架,順便扣發髻內的小抄,畢竟女夫子說掉筆的由夫子撿,又沒說筆架也讓夫子撿。
但是這種動作不能太久,否則女夫子肯定以為他在作弊,到時候抓個現行就麻煩了。
兩息後,段水流沒能成功扣出小抄,只能拾起筆架回到椅子上,並且示意年邁的朱夫子,只是撿筆架而已。
“哎呀呀!墨條掉了!”故意碰掉墨條,段水流又趕緊蹲下去撿墨條。
這時,女夫子蓮步輕移,滿臉含怒的走了過來:“不是說掉筆由夫子們撿麽?為何還要蹲下撿東西?來人,將此子逐出考場,永不錄取!”
話音剛落,學院的護衛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臉凶神惡煞的就要架起段水流。
“等一下!”站起身,段水流大手一揮,氣勢瞬間壓過了護衛。
“這位夫子,學生可是講理之人,方才你說掉筆由夫子們拾取,若蹲下按作弊處理, 是也不是?”段水流一臉不畏強權的模樣說道。
“是!”女夫子嘴唇微動。
“可學生掉的並不是筆,而是筆架、是墨條,按規矩可自行拾取,對也不對?”巧舌如簧的段水流,說到最後有種輕佻的味道,宛如在說,你拿本大爺沒辦法。
“對!可是……”
女夫子剛想說對方詭辯,但未曾想段水流立即打斷她說道:“各位士子,你們說對不對呀?”
“對!”幾十名士子站起身,異口同聲的答道。
“看吧!夫子,這事不怪我,要怪就怪你沒有講清楚!”說完段水流輕蔑的盯了她一眼,然後就坐下了。
“哎呀!墨條掉了!”
“哎呀!筆架掉了!”
隨即,場內發出了‘砰啪’作響的聲音,一下子考室內亂作一團,大家都蹲下撿東西去了。
氣炸了的女夫子渾身顫抖,滿臉通紅,半息後,她發出了尖銳的聲音:“所有士子全部起身,再掉任何東西皆由夫子拾取,不得彎腰、俯身、站起、左顧右盼,否則按作弊處理。”
一瞬間,所有士子趕緊起身,生怕被踢出了考場,永不錄取!
當一切塵埃落定,女夫子俯下身姿,在段水流耳邊銀牙輕咬的說道:“你完了!”
隨即她轉過身,招呼了學院護衛端了一根凳子,坐在了段水流身旁,帶著憤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仿佛只要他有任何動作,立即按作弊處理!
看了看女夫子,段水流露出了悲壯的表情,心想“完犢子了!這是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