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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妖不由仙》第7章 獨眼
  血月當空,最為狂躁得便是那些聚群妖獸,其中為首的便是狼妖,許多已經化形的狼妖即便是能抵禦這血月誘惑,亦會放縱奔獵,肆意加入到這一夜的血腥盛宴中去。

  所以,血月中受損最重的,便是那些才化形的豺狼蛇鼠,數量銳減,亦是獵殺的絕好目標,往往一隻較強妖獸便能屠盡整個群落的結丹妖獸,收攏余部,重新組建屬於自己的族群。

  六醜所選的目標,便是亂石嶺外圍一隻寡居的獨眼老狼,此狼達化形已有經年,正面廝殺未必十拿九穩,所以即便它是附近最為有利的選擇,六醜還是打算先探查仔細,再去思索獵殺之法。

  若是實在尋不到獵物,六醜也只能冒險離開亂石嶺范疇,去到更外圍不熟悉的區域找尋,可如此所要承受的風險更大,未必就會小於正面迎戰化形妖物。

  何去何從,也只能觀而後定。

  三刻之後,六醜已經越過整個亂石嶺,來到了嶺下木荷林的左近,此處大片木荷密密麻麻,就如在地上起了一道道的柵欄圍杆,各形樹冠間雜,幾乎變成個天然造就的蜂巢,內中根本辨不出方向天色,渾沌異常。

  獨眼老狼的名字便叫獨眼,它所居的便是這木荷林中間樹洞之中,和六醜所住的石崗縫隙異曲同工,同樣可將許多妖獸擋在其外,以策安全。

  六醜並未貿然進入,而是在林外選了株高樹大冠,藏匿身形,靜靜傾聽那洞內的動靜,不過這一動作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它便理智的選擇了放棄,縱是聽力敏如六醜,亦無法中風吹過林間的諸般雜亂中,分辨出究竟那一響動是從洞內而來,徒勞無益,只能拉近距離再做打算。

  它攀上了林邊木荷枝,翻身而上,高高的爬到了幾近樹冠,這才靈巧的穿行其中,悄無聲息的朝著中央靠近,漸行之中,耳中已捕捉到了一絲的異樣。

  就似一聲聲壓抑沉重,痛苦不堪的呻吟!

  六醜選個合適的角度,小心翼翼的從葉叢中探出頭去……

  老狼獨眼居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數具妖獸的屍骸,其中三五具堆疊在旁,另有一具鯪鯉獸匍匐旁邊,兩條後腿似已折斷,血肉粘連,後腦也有道偌大的豁口,仍在微微顫顫的抖動,緩緩起伏,發出嗚嗚咽咽的垂死哀鳴。

  (PS:鯪鯉,又名穿山甲,龍鯉,漢代王逸曾注:“一雲鯪魚,鯪鯉也,有四足,出南方。)

  眼看如此大好局面,六醜卻絲毫不為所動,又細細的觀察周遭,目力所及的范圍內始終沒有老狼的蹤跡,耳中也無聲響,看起來像是只剩下了這些血食在洞窟中,它又離開去了某處。

  趁著血月捕獲更多食物,這是梅山的本性,老狼如此做法也在情理之中。

  六醜仍舊未動,又等了好長時間,它自身覺得已經足夠,這才沿著樹乾輕輕找了個樹根的窄縫,滑落在洞口,然後亦步亦趨的踏入洞內。樹洞極為寬敞,洞口雖然只有丈許,但洞中卻一直蔓延伸出,上方的木荷根部曲曲繞繞,組成了個天然的洞穴。

  往深處望去,光線更暗,六醜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覺滿眼都是漆黑,它下意識的停了下來——任何黑暗都可能隱藏著死亡,只要一次就能重歸黃泉,若是不願,那就永遠不讓自己出現第一次!

  腥風隱隱從木荷樹根深處傳來,六醜背上的毛瞬間直立,它感受到了這種猶如針刺般的危機感,強烈而清晰。

  這是一個陷阱!

  雖然看不見,

但是六醜卻可以確定,自己已經進入了某隻猛獸的獵食范圍內,它正隱藏在一個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蠢蠢欲動,思考著用怎樣的方式咬碎自己的腦袋!  獨狼!只有它,只有這隻老狗會有如此的智慧,設下如此陷阱。

  洞內的屍體,那僅留一口氣的鯪鯉獸,都是引誘妖獸進洞的手段,木荷林中能夠進來的只有小型妖獸,正是最合適獨狼捕獵的目標。

  它已經渡過了數十次血月,知道血月到底代表著什麽,也知道血月中會有多少妖物會打自己的注意,所以便在自己洞中誘惑小型妖獸,引入洞中,然後獵食。

  前面那幾隻,均是如此。

  不能逃!

  絕對不能逃,更不能把後背留給對方!

  六醜的身軀慢慢彎了下來,雙腿半蹲,爪中緊緊抓起骨刃,同樣對著洞中黑暗呲露出獠牙!

  在這一刻,它身體中前世的鮮血徹底沸騰,如同醒獅,瞬間充滿了殺戮的渴望。

  經歷了漫長的苟且和躲藏之後,那彷佛電影畫面似的記憶,猛然湧入了它的體內,如此熟悉,如此生動,讓它忍不住想要衝上去,重重的撞向那未知的對手,將它碾碎撕爛,讓它的鮮血濺在自己臉上身上,感受那令人迷醉的血腥和死亡!

  這種感覺猶如赫然頓悟,又似猛然醒轉,令六醜的身體悸動不已,妖血灼熱!

  一大一小的畸形瞳仁中同時露出了興奮而又癲狂的色彩。

  呼哧——呼哧——

  聲息出現,老狼已經解除了自己匿遁的形態,心臟開始有力的搏動,將鮮血和力量源源不斷的送往四肢身軀,它也漸漸從黑暗中顯形,在六醜面前展露出自己龐大的身軀。

  它似乎非常奇怪,為什麽眼前這隻瘦瘦小小,只有啟靈的妖獸會瘋狂至此,沒有逃走不說,甚至還露出了廝殺的姿態?

  獨眼有些憤怒了,它甚至放棄了直接撲殺的準備,而是從黑暗中現身,然後小跑著朝六醜衝了過來,它想要清楚的看見這隻小猴臨死前的掙扎,想要親眼見到它的痛苦,見到它哽咽抽搐,無可奈何死去的表情。

  六醜眼睜睜看著獨眼老狼衝近,卻並沒有動手,狼族的速度很快,本能反應亦比猢猻更為迅捷,即便奔跑疾衝中也可以變向閃躲,而且又是結丹境的妖物,身體強韌非常,硬抗身體廝殺,先倒下的肯定不會是它!

  縱然躁動,但六醜還是冷靜的等待著機會,等待著一擊必殺的要害!

  呼嘯中,老狼的速度越來越快,疾奔而至,伴隨著一聲長嗥,猛然撲了上去。

  就是現在!

  六醜等待的便是它最為凶狠撲擊的時候,也是它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的時候!

  它突然上身朝後仰倒,雙手同時伸出,抓住那唯一的骨刃刀柄,狠狠的朝上捅出,然後奮力一拉!無論角度、時機,還是使出的力量,精準得恍如曾經預演過一般!

  若是有,那便是前世,如此的戰鬥它經歷過不少,這一刻盡數回到了它的體內,讓它下意識的判斷出應該使用的方式方法,和出手的機會。

  骨刃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灼熱的弧線,瞬間引出無數的鮮血!

  隨即一道巨大的傷口出現在獨眼的腹部,順著拉扯,將它的整個腹部徹底剖開,髒腑伴隨著鮮血噴泉般灑向了洞中,點點滴滴迷醉,散發著誘人的死亡氣息。

  獨眼轟然落地,爪子狠狠撈了一把,仍在試圖抓住六醜,然而六醜卻早已經在頭腦觸地的時候蹬動了雙腿,快速的順著地面滑開,後背被石礫磨掉了老大塊血肉。

  獨眼發出一聲充滿憤怒和不甘的咆哮,再次躍起朝六醜追其,但它隻勉強把身體甩向了空中,就悲鳴半響,撲倒在地。它的內髒已經全部被甩出了體外,傷勢極重,就算妖獸的生命再如何頑強,也無法抵擋這慘烈的傷勢。

  六醜重重的喘出口氣,半躬起身,感受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它現在的感覺非常奇怪,前世的記憶雖然一直存在腦海中,但直到現在,那些記憶才真正融入了它的體內,讓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真實……

  曾經屬於它的種種,全都回來了。

  用句現代詞匯來解釋,那就是覺醒!

  檢視清點樹洞中的屍骸後,六醜小小的興奮了一把,甚至有些慶幸自己的明智之舉。

  洞中得到的妖屍共有七具,包括獨眼在內,其中五具擁有妖丹,而且當中之一還是化形境的妖獸,六醜立刻把此妖丹投入了煉妖壺,繼續煉製起了淬體的靈藥。

  至於剩下四具,它打算還是用在解封上,試試將甲辰壺打開。

  收納妖屍,下達命令,再把背上傷口用草藥稍微塗抹,收斂血腥氣味之後,六醜繼續出發,朝著下一處可能存在妖獸的去處而行……

  ※

  當清晨第一縷日光拂過山巔, 將漆黑撥亂至昏黃的時候,天駟商會數十位擐甲揮戈的銳士,已經在百裡叔邑的帶領下來到了距離營地八裡開外的山坡左近,靜寂無聲的遁伏下來。

  據此不遠,便是一群犬獸的巢穴,在經過斥候探查之後,被鎖定成為了商會的第一個目標。現在所有人都半蹲或盤膝在地,開始飲水進食,快速補充,間或有人被闞乾點名,指派到不同的位置。

  誘獵已經派出,按照計劃,他將在兩刻鍾後發動,以最短的時間將這群妖獸引入埋伏,整個時間不會超過三刻鍾。

  獵妖的戰略盡皆狠辣,凶猛,簡單,暴戾,沒有太多的花俏,全是血與肉最直接的碰撞,煉氣士只會遵令向最有價值,或者最有威脅的妖獸出手,大多數的妖獸還是要靠銳士動手,捕捉獵殺。

  這次圍獵的命令狠簡單,盡量活捉,所以將近一半的銳士換執了弓箭,剪頭蘸有鹼砒,一種砒霜與蛙毒,由煉氣士製成的毒藥,毒性剛好對妖獸起到麻痹的作用,另外的銳士則換了厚盾與刀斧,套索,用以輔助,只有遊俠兒和精銳劍士才隻執刀劍以應不測。

  一般來說,活捉命令下的死傷比例大概是一比一,也就是說最多能捉住一半,另外一半只有死,這也是天駟商會,換做其他商會的死亡比例更高,多數時候他們能擒獲的只有幼崽,成年妖獸即便到手也是殘疾,所以,百裡叔邑才闖出了如此大的名頭。

  憑借的,便是他的膽大心細,半數弓手使用麻痹弓箭配合大盾套索,換做他人是萬萬不敢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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