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說的忙兩個月還算靠譜，一方面新招兩個人手，另一方面秦廣林技藝愈發熟練，工作效率提高不少。

　但架不住秦廣林主動攬活，負責的漫畫由三個變成四個，一直持續到快過元旦，還依然忙得腳朝天，從沒在晚上八點前下過班。

　晚上十點。

　暖暖的臥室裡。

　何妨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坐在秦廣林腿上，一手拿著蘋果啃，一手拿著駕校發的小冊子在看。

　秦廣林晚上下班太晚，既沒辦法跑步，又沒辦法去健身房實現大肌霸的夢想，只能躺床上做做仰臥起坐。

　“今天平安夜，還有幾天就元旦了。”

　“是啊……呼……明天聖誕節，我早點下班……呼……去外面吃飯吧。”

　“我說的是這個嗎?”何妨又啃了一口蘋果，斜眼瞅著他。

　“那是什麽……呼……在家做飯嗎?”

　“元旦開始不能再這麽晚回來，要麽一起吃晚飯，要麽就辭職，你忘了當初怎麽說的嗎?”

　“……”

　秦廣林仰臥起坐的動作頓了一下，松了口氣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一會兒，才開口道:“我覺得……”

　“我不要你覺得，你是想反悔嗎?”

　“我沒有想反悔。”

　“那你想說什麽?”

　“這個工作的事，也不是我能……”秦廣林組織著措辭慢慢道:“要不我忙完以後休一段時間的假，好好陪陪你?”

　現在公司裡的幾個新人已經可以上手了，他如果想卸掉一部分工作很容易，卻主動把大部分工作攬過來。

　雖然累是累了點，但大把賺錢的感覺實在過癮，他不想放松。

　“還說你不是想反悔?！”何妨皺起眉頭，“我天天一個人待家裡三個月了，三個月你都沒幾次早回來過，不是九點就是十點……有好幾次還熬到凌晨了，我不管，說好的，你反悔我就……就……”

　“就什麽?”秦廣林試探地問道。

　何妨沒再說話，坐在床尾靜靜地看著他。

　“……”

　秦廣林被她看得毛毛的，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又睜眼偷瞄一下，何妨還是那副模樣看著他不出聲。

　“賺錢嘛……苦點累點……誒你幹嘛去?”

　啪。

　何妨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扔出來，力道不夠，打到床沿跌落下去。

　“這是我大學裡打工攢的，還有家裡人給的沒花完的生活費，獎學金，加上第一冊出版的稿費，還有這幾個月的工資。”

　“……什麽意思?”

　“全給你。”

　“你這是做什麽！”秦廣林砰的一下從床上跳起來，鞋都沒穿跑下去把何妨緊緊抱住，“什麽你的我的……這不是在聊天呢嗎怎麽忽然就生氣了，有話好好說，不就是工作的事嘛……”

　說著話見何妨沒動作，他彎腰抄起何妨腿完把她抱到床上放好，低頭撿起銀行卡幫忙塞回包裡，“好好，我保證，這幾天把工作交接一下，絕不讓你一個人在家等到很晚……我發誓，好不好?”

　“……”

　“快別生氣了，你看你……我本來也是打算這幾天閑下來的……”秦廣林見她不應聲，爬過去在她耳邊磨蹭，轉口道:“明天想去哪吃飯?我先定個位子……天氣這麽冷，去吃羊蠍子吧?”

　“抱我去洗手間，我要尿尿。”

　“……好。”

　……

　夜色朦朧。

　同樣晚上十點多，冬天的星星卻比夏天少了許多，天空顯得冷冷清清。

　孫文站在窗口處抽完一根煙，回頭望望客廳裡的各種設備，長出一口氣，又坐回電腦前看工作室近三個月以來的數據。

　雖然已經看了不下幾十次，但每次打開這個頁面，他臉上都不由露出振奮。

　成了！

　雖然不至於一飛衝天，但終歸是穩下來了。

　接下來只要按流水線的流程大批量製作那些漫畫，跟著熱點走，就可以一批一批的割韭菜。

　江玲玲已經把標題黨這項技能練得純熟無比，改個皮換個名字又是一部新作品。

　流量永遠是面向小白的，網絡上佔比最多的一直都是什麽都不懂的那群人，只要勾起他們的興趣與好奇心，這就是一片龐大的市場。

　相比於討好那些挑剔的漫畫愛好者，苦心琢磨精品，忽悠小白就簡單得多——越傻的韭菜越好割，幹嘛想不開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蠢！

　俗！

　孫文不屑撇撇嘴，免費才是最終的主流，流量才是王道，像陳瑞那種作法，注定要死。

　買車……

　他靠在椅背上舒口氣，心心念念了將近兩年的事，離實現不遠了。

　想到這裡，他摸出手機看看，按動幾下對著月月的號碼撥過去。

　沒接通。

　孫文思索了一下，又重新撥過去。

　現在這個點，不應該在加班。

　“喂。”

　“剛剛怎麽沒接呀。”孫文聽到月月的聲音，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今天實在太忙，明天聖誕節我早點下班過去找你，你想去哪吃飯?”

　“明天不知道要不要加班，你等我給你電話。”

　“明天還要加班?”孫文皺眉，沉吟片刻看了面前的電腦一眼，拿手指一下一下地點著額頭，道:“你這個工作……要不找個時間辭了吧，再找個其他的，我現在……”

　“再說吧。”許月打斷他的話語，“我和姐妹在外面逛街，先掛了。”

　“哦。”

　孫文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有些失落，伸個懶腰站起來，一邊發給她短信一邊往臥室裡面走去。

　聖誕節加什麽班，要麽請假，請不下來就辭職。

　破工作，還不如來工作室一起做個夫妻檔……

　想到這裡他忽然樂了，獨自一人站在過道裡咧嘴傻笑。

　第二天，聖誕節已至。

　到了下午四點，孫文直接把備用鑰匙交到余樂手裡，拍拍他的肩膀，“等會下班鎖一下門，我有點事去做。”

　“好的文哥。”

　打聲招呼，孫文拎包下樓，坐車往盛天廣場那邊去。

　昨天一直忙到晚上，禮物都沒空去買，現在去廣場上挑個入冬的鞋子或者衣服，等晚上給許月帶過去，不管她加不加班，禮物都要送的。

　如果能說服她辭職，到工作室來一起，憑許月的運營經驗，應該能幫上不少忙……最重要的是自己人，做什麽都放心。

　“這個包起來。”

　聖誕節當天，各商家都在促銷擺貨，廣場上人來人往，孫文沒逛一會兒，就已經選定禮物開始掏錢包。

　不是鞋子衣服，而是一條圍巾，山羊絨格子暖色系的圍巾，他一眼就瞧上了。

　長款的圍巾還可以當個披肩，許月最喜歡這款的，她也很適合這個款式。

　“對了，幫我包漂亮一點，送人的。”

　“好的。”

　導購點點頭，手上動作沒停，把圍巾用禮盒裝起來，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其實說不說都一樣，男人這種生物，基本百分之九十不會給自己買圍巾——縮縮脖子就把冬天扛過去了，圍起來多麻煩……除非那條圍巾是別人送的，才會不嫌麻煩地纏在脖子上感受溫暖。

　孫文沒有人送，所以他縮著脖子提著禮盒，一隻手揣兜裡，慢悠悠地往盛天廣場的公交站走去。

　卻不巧， 在商場門口遇到了說要加班的許月。

　她身邊還挽著一個頭髮茂密的青年男人。

　“……”

　“……”

　來往的人群從身邊穿行而過，孫文停在原地，目光怔怔地從二人臉上掃過，舔舔嘴唇問:“月月，這是……?”

　見許月停下腳步，青年男子微微皺眉，扭頭問道:“他是?”

　短暫的沉默後。

　“這是……我男朋友。”

　許月低著頭，往男子身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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