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天氣回暖。
小區內的大槐樹又開始抽出嫩芽,昭示著新一年的春天來臨。
在這邊沒認識到新朋友的秦媽,天天擱家裡悶著,沒了一開始有了孫女的那種激動和歡喜,雖然在看到何妨母女的時候還是會開心,但每天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有些孤獨的。
和他們兩口子待一塊兒,一點都沒有在北飛路自在,那邊的街坊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還會跳廣場舞……
“咱媽在這兒是不是挺……”秦廣林陪著何妨在陽台上曬太陽,回頭看到秦媽坐在客廳的落寞側影,感覺不太對勁。
“沒人陪她玩,你太傻了和你沒話題,除了逗逗小孫女和跟我聊天,沒別的事可做,閑的。”
何妨早就看出了秦媽的不適,卻沒辦法開口,說讓她回去吧……像是在趕人;讓她留著吧,她又閑得發慌,一點都不自在,還非想照顧母子倆人,何妨不忍拂了她好意,一直沒跟秦廣林提。
現在見秦廣林也察覺出來,倒省事了,乾脆朝他提議道:“這邊她住的不舒服,還沒一個人自在,要不你給勸回去,或者我們一起回北飛路那邊住些日子得了。”
老人總喜歡熟悉的環境,在這裡待久了她怕給老太太悶出病來。
“行,我看找個機會和她說說,這邊確實挺無聊的……還好咱倆本來就喜歡這環境,不然非得悶壞了。”
秦廣林一下就理解了,秦媽本來就不是個安靜的人,當初在家時就天天起個大早去外面溜達,看別人跳舞晨練,有時候她自己也加入進去來一段兒,逛一大圈再買個早餐,才能舒坦地回家。
他琢磨著怎麽開口把秦媽送回去,帶何妨一起回北飛路肯定是不行的,那邊要什麽沒什麽,就算小住一些日子也得搬很多東西麻煩——現在這情況,也不適合亂跑。
到晚飯時間,秦廣林做好了飯還沒落座,秦媽忽然皺眉,眼神在兩口子身上轉來轉去。
“誒……我發現你怎麽好像胖了?”
她比較半天,從手機裡找出來在醫院時拍的全家福,放到秦廣林跟兒前一比劃……
嗬,不得了!
這天天朝夕相處沒感覺出什麽,拿著三個月前的照片一對比,秦廣林整個人胖了一圈兒,何妨反倒沒什麽太大變化。
“好像是胖了很多……”何妨吞了一口口水,這幾個月一直覺得有什麽事被她漏了一樣,現在才反應過來。
這貨就是在有了女兒之後短短一段時間發胖,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
“怕什麽,這不是一直鍛煉,然後歇一段時間就會反彈嘛……正常正常,等過些日子再去鍛煉就又瘦下來了。”
秦廣林.plus一點也不在乎,胖就胖吧,反正現在老婆好好的,女兒也有了,還不能讓他胖一點了?
“不行,今天就得開始鍛煉,再拖兩個月你就練不起來了!”何妨癟了癟小嘴,一臉不願意,她才不喜歡被胖子壓著。
真是失策。
一孕傻三年,本來就在家裡沒法出去鍛煉了,她還非得給他灌湯,實在太蠢了。
“對,鍛煉!何妨都沒胖你先胖起來了,那個……”秦媽左右看看,伸手一指牆角裝尿布的大箱子,道:“今天開始,你天天扛著它下樓上樓五……不,十次,中午一回晚上一回,肯定就減下來了。”
“……您就別管了,反正我能減下來就行,扛什麽箱子。”
秦廣林才不會接受這種愚蠢的提議,捧著碗吃兩口菜,道:“節食,鍛煉,雙管齊下。——其實胖點也沒什麽不好,更有威懾力,我再剃個光頭……”
“你要個屁威懾力,和誰打架去?”
“……”
當初河城的事對秦廣林留下的印象太深,第一次去丈人家就被人開瓢,幾年了還一直記著,這事秦媽不知道,他也不想說,朝何妨笑笑,轉頭對秦媽道:“以後要是有臭小子敢欺負我女兒,看我不把他頭給擰下來。”
威懾力不是用來恐嚇別人的,而是保護殼,保護自己和家人不受傷害。
“……”
秦媽張了張嘴,轉而想起來看到的那些新聞,沒再出聲。
有個看起來能把人頭擰下來的爸爸,對小安雅以後確實不錯。
何妨抿嘴笑,“把她送去周楠那兒學學,誰也欺負不了她。”
“不行!”
秦廣林立馬反對,那邊還有個臭小子呢,羊入虎口呢麽這不是。
“先等她長大再說,現在才多大,剛學會翻身就想著有的沒的,吃飯吃飯。”
電視裡播放著古裝武俠片子,劈劈啪啪打鬥的聲音傳出來,三個人圍在一桌說著閑話吃晚飯,小安雅坐在兒童車裡啃著手指,腕上的小鈴鐺時不時發出一聲輕響。
飯畢,秦廣林收拾好碗筷到廚房洗好,擦乾淨手出來,跟秦媽商量回去的事。
“現在她們兩個挺好,也不用怎麽照顧,我看您在這兒閑的發慌,要不……”
“這就要趕我了?!”
“嗨,哪跟哪兒啊……要不是你天天在沙發上一坐就盯著電視發呆,我至於嗎——”
“那你們多和我說說話啊。”秦媽莫名不想承認自己想回去想了很久了,就抬杠。
這就是最不好處理的地方,何妨想讓她回去,又怕說自己趕人;秦媽自己也想回去,怕何妨覺得是自己伺候煩了躲回去的。
還就得秦廣林出面,背兩邊的黑鍋——名義上的黑鍋。
反正大家舒坦了就行,秦廣林也不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本來當丈夫夾在婆婆和媳婦中間就很難,尤其是婆媳不和的時候,他家和和睦睦的,這點事都算不上難,咧嘴道:“當初我沒跟何妨在一起的時候咱娘倆過了二十多年,哪還有那麽多話說,我不都在畫室畫畫嗎?”
秦媽咂吧咂吧嘴沒話說了,本來就是,當初他們娘倆住自己家的時候,每天就是吃飯的時候說幾句話。
“她們娘倆我就能照顧好,您不用這麽忙活……該享受自己想享受的生活了,沒錢和我說,真的,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在這兒過得沒有那邊家裡舒坦沒那邊開心,也沒個同齡人一起說話什麽的——
現在你想怎麽過怎麽過,不用顧慮那麽多,怎麽高興怎麽來,不用綁在這裡伺候兒媳孫女……想她了就過來看看,我們沒事也能過去,沒必要在這兒熬,等以後哪天你覺得不想住那邊了,或者懶得自己動了,我再把你接過來享福。
現在這邊她們兩個還需要人照顧,有我一個人在這裡夠了……”
秦廣林沒有遮遮掩掩,母子之間沒必要搞那些虛頭巴腦的,秦媽要是現在說她要養老,他可以天天伺候三個女人,等女兒再大一點以後何妨也會跟他一起照顧老人,但明顯秦媽的心沒在這裡,只是被孫女牽著。
能樂樂呵呵的過自己日子,誰愛伺候兒媳?
“你們呀……”
秦媽就納了悶兒,別人家都恨不得老人天天在旁邊照顧,要是不過來還會被背後挑刺:兒媳生了孩子都躲著不照顧……
這種事在婆媳矛盾中佔了不少比例,有的孕婦在生孩子時候對婆婆表現出來的態度可以記一輩子。
怎麽到這兒就完全不一樣了,真的是時代變了?
“那我要是回去,你可得把我孫女照顧好了。”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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