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定國若有所思。
這兩個劇本在他看來都有點兒意思,但對最後的結果......
他覺得可能沒戲。
不是因為不夠內行,而是這種類型的片子他以前真沒見過。
為什麽電影分類是按照片子類型分的?因為這就是定個基調。
比如什麽戰爭片、科幻片、武打片、懸疑片之類的。
但這兩部算是什麽?
《偶像傳奇》你說它是青春偶像歌舞片吧......
它一開頭有點兒懸疑恐怖元素。
之後又整成了僵屍片,結果是沙雕搞笑風格。
然後又給你整正兒八經的歌舞表演。
結果你以為這樣就完了?
它又開始給你煽情。
煽情完又熱血。
然後是《劍雨瀟湘》。
這是武俠電影嗎?
是的。
但又不全是。
裡面有懸疑有推理,看上去倒是個披著武俠皮的懸疑推理劇。
但特麽又給你整武俠的那種打鬥,而且還特麽標注說特效必須拉滿。
快意恩仇青衫仗劍什麽的,雖然沒個主題,但確實有“武俠”那味兒。
結果少林寺又來了出連環臥底。
最關鍵的是整體風格極為沙雕。
這種類型的片子他是真沒見過。
或者說這兩部劇本壓根就不屬於單一類型。
《偶像傳奇》他倒是不擔心。
畢竟那是在電影頻道放映的電視電影,而且電影頻道也不在意收視率的問題。
實際上,電影頻道這一個頻道,是跟整個央視平級的。
懂的都懂。
他擔心的是《劍雨瀟湘》。
不是擔心這部片子有問題,而是擔心如果片子撲街了,張鴻的自信心被打擊到而已。
但很顯然,張鴻現在挺自信的。
他笑道:“沒事兒啊,這部戲撲了就撲了,大不了我再去接幾個綜藝就有錢了。”
到時候就能接著拍新劇。
以他的天賦,多來幾次,總能成功的!
話雖如此,但他確實也挺擔心的。
畢竟他可是真的從沒撲街過。
這第一次拍電影,如果這麽隨便的話......
吳定國深深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經有決定了,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麽,錢這幾天就打你帳上。不過這兩部片子你打算怎麽同時拍?”
“這個好說。”張鴻微微一笑,“我得先找幾個人。不過在此之前......吳叔,你覺得這部武俠電影,真的沒戲嗎?”
“電視劇的話可以,甚至我可以說這劇本以及各種伏筆拍成電視劇肯定有看頭。”吳定國實話實說,“但如果是電影的話,撲街的概率高達九成以上。
第一,你這部劇壓根沒主題。無論是表面的劇情主題,還是要刻畫的東西,你這個劇本什麽都沒有。
第二,風格變化太快,要知道電影都有個主基調,它不同於電視劇,屬於一錘子買賣。所以不可能給你前後變換風格的機會,這基本就等於撲街。
如果你真要拍的話,我反而建議你把這部片子放電影頻道練手,那部偶像片反而應該放院線,最起碼那部劇有主題,而且能做到前後呼應。”
吳定國絕對是站在業界前輩的角度來講的。
張鴻沉默了。
他其實不覺得這個劇本差。
但現在經過吳定國這麽一說,確實,這個劇本貌似沒主題,而且挖了一堆坑,這就不適合拍電影。
莫非他真的因為拍了好幾部電視劇,所以思維進入了誤區?
他開始思考自己的目的。
他拍電影的目的是什麽?
是為了展現自己的想法?
當然不是,他只是為了賺錢。
而按照吳叔所說,這劇本拍成電影就成要完蛋,那基本上幾千萬就算是白砸進去了。
那麽......
抬起頭,他做出了決定,“大家先休息,等我幾小時。”
他一頭扎進臨時會議室把自己反鎖在了裡面。
............
幾小時後,他從屋裡出來了。
他的臉上雖然疲憊,但卻滿是興奮。
他想通了!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吳定國所說的電影幾大要素,最後決定推翻那個劇本。
也不是不拍,而是那個劇本留著以後給李華他們拍電視劇用,他自己重新寫了一套武俠劇本。
迫不及待地打印了好幾份,然後找到吳定國他們一人發了一份,“你們再看看這個劇本怎麽樣?”
吳定國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細細翻看起了劇本。
孫正他們是習慣了。
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張鴻推翻劇本。
之前拍《機動戰士》跟《父輩的旗幟》的時候,他都推翻過自己的劇本。
這次大概也是一樣。
翻開劇本,他們發現作品名字都變了。
《厭勝》。
這就是新的劇本名字。
吳定國挑了挑眉,這意思是......古裝玄幻劇?
他繼續往後看。
故事一開始,是一件波及整個江湖的大事。
原來最近江湖上有妖道勾人魂魄,鬧的天下人心惶惶。
朝廷派主角這個錦衣衛前去調查。
主角便前往最先出現妖物的寧羅鎮調查事情的內幕。
到了寧羅鎮之後,他直接去當地縣衙尋知縣問話。
知縣說這件事確實是這裡的發生的,當地有名姓西門的財主員外,他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但因為在朝廷有人,所以縣衙不敢管他。
可這次他踢上了鐵板。
幾個月前,寧羅鎮來了位道士。
這道士靠著一手算命以及手下油鍋撈銅錢等方式迅速積累了名聲。
而且他樂善好施,當地百姓大多也就跟著他信了道。
一個月前,那西門員外見一人妻子貌美,遂霸佔了女子。
那苦主叫天天不應,遂找到道士求助。
那道士便說自己懂厭勝之術,甚至此術不需法力亦可施展。
只需用剪刀剪一小紙人,多粗糙都無妨。
然後只要在紙人上寫上目標的名字,之後用剪刀剪去紙人頭顱,便是剪去了目標的三魂七魄。
不出七日,目標必定得病甚至死去。
那苦主照做了,七日後,西門員外果真七竅出血而亡。
此事經人上報,傳入了西門員外靠山的耳中。
他便申請派人來抓人。
那苦主被抓,便老實交代了一切。
可等縣衙準備去抓那道士的時候,那人卻早已不見蹤影。
了解到事情經過之後,主角便先要求開棺驗屍。
等開棺之後,主角親自查探。
雖然他是高手,但人畢竟已經死了月余,而從殘存的屍體上根本看不出死因。
只能看出骨頭沒遭受過創傷且並非中毒而死。
主角便開始追查那道士的蹤跡。
按照他的認知,那道士一定也會在其他地方使用厭勝之術。
果然,在臨近的村落,他又發現了有人使用紙人厭勝之術來詛咒他人。
但經過一番調查,這使用厭勝之術的人並非那道士。
甚至壓根就沒道士來過這村子。
在這裡使用厭勝之術的是一個和尚——主角從他的行李中搜出了一摞白紙、一把剪刀、幾隻毛筆還有一盒墨。
經過一番打鬥,他製服了想要逃跑的和尚。
但無論他怎麽問,那和尚都不承認自己認識那道士,隻說自己這厭勝之法是跟師兄學的。
張鴻把他交給衙門,然後自己繼續追查道士的線索。
可那道士就仿佛徹底失去消失在這個世界一樣。
沒辦法,主角隻好回頭去查那和尚師兄的事情。
這一查,他便查到了法若寺的頭上。
法若寺不是一般的寺廟,這是武林門派,而且是特別強的那種。
主角上門調查,他們自然不允。
但主角實力高強,硬闖進寺內打傷了那和尚。
但卻因為對方人多讓他給跑了。
這下他算是捅了馬蜂窩。
法若寺在江湖上地位極高,朋友自然眾多。
黑白兩道於是對主角下達了追殺令。
因為是隱瞞身份來查案的,所以主角自然不便聲張,他隻好一邊躲藏甚至反殺來犯者,一邊繼續追捕那和尚。
經過一路上無數次戰鬥,他終於追到了那和尚。
可這裡早已埋伏有無數武林人士。
經過一番血戰,主角雖然身受重傷,但也成功殺穿這群高手將那和尚抓住。
把他押解回縣衙之後,主角就放松下來開始養傷。
但他心裡還有跟刺沒拔。
那個在寧羅鎮的道士,在這之後再也沒有了蹤跡。
哪怕主角利用錦衣衛的特權去查,也完全查不到那個道士的蹤跡,甚至有沒有這個人都不知道。
沒過一個月,他就被朝廷召了回去。
朝廷對他做出了嘉獎,理由是那和尚終於招了,他承認自己確實使用了厭勝之術。
他被定於三日後處斬。
在死前,他想最後見主角一面。
主角同意了。
等他來到牢裡,見到的是四肢盡廢渾身遍體鱗傷已經奄奄一息的和尚。
和尚見到他之後反而笑了,並說:“你以為抓了我事情就結束了嗎?告訴你,我是因為學藝不精,而其他人不同。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各個都會隱身之法,你永遠不可能抓得到他們。”
說罷,他大笑三聲,氣絕而亡。
主角雖然依舊憂心那查不出行蹤的道士,但對這和尚的話倒是沒怎麽在意。
他看的出來,對方只是臨死前說的報復性氣話。
本以為隨著這和尚的死,事情將暫告一段亂。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主角的預料。
厭勝之法事件並未平息,甚至皇帝后宮中也查出有妃子使用紙人厭勝之法詛咒皇后與太子。
皇帝暴怒,下令徹查,但依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朝廷下令,天下若有人使厭勝之法,發現之人可前往衙門檢具。
可數月之後,厭勝之法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整個天下幾乎處處有人用厭勝之法詛咒他人。
主角此刻心中的那根刺越扎越深,於是他申請繼續追查那道士。
朝廷應允了。
他這次直接前往法若寺,在以武力震懾住那些和尚之後,他從方丈的口中終於問出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其實這厭勝之法並不是法若寺發明的。
這是他們隔壁一座名為玉蘭觀的道觀發明然後他們法若寺改進的。
因為在同一座山脈裡,因此這佛道兩家爭奪香火爭奪的很凶。
玉蘭觀香火不如法若寺鼎盛,便編了個謠言說法若寺的和尚擅使妖法,他們會使法術吸收香客的精氣神。
法若寺乾脆將計就計,進一步發明了紙人厭勝之術拿來售賣。
因為他們說是寺廟,實際上是江湖門派。
因此紙人售賣給香客之後,他們便會在替對方寫上想要詛咒的人名字之後,悄悄去除掉目標,借此證明厭勝之術的真實性。
時間長了,法若寺的香火反而更鼎盛了。
至於說紙人厭勝之術......這世上,自然是沒有什麽厭勝之術的。
主角急忙去隔壁道觀查看。
經過一番物理說服,道觀允許他查看資料。
但他們堅稱自己完全不知道什麽厭勝之術。
然後主角靈光一閃,就去查看道觀道士的身份。
然後他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寧羅鎮所在縣衙的縣令,是從這玉蘭觀還俗下山的道士!
一道靈光閃過,主角回到了寧羅鎮,徑直去尋那縣令。
到了之後,他發現縣令好整以暇地待在家裡,似乎早就在等他一樣。
一番交手過後,縣令身受重傷。
彌留之際,他說出了全部真相。
原來,根本沒什麽道士。
只不過是他早就看那欺男霸女的西門員外不爽,但又因為那西門員外背後靠山的存在,所以對他無可奈何。
俠以武犯禁,他身為縣令,自然不可能仗著武功去殺人——況且他也沒想舍棄掉自己這好不容易經過科舉考試得來的官身。
於是他借用在道觀之時聽別人提起過的“厭勝之術”,易容成一個老道士策劃了這一場謀殺。
說罷,他便引頸就戮。
主角放過了他,並且沒打算把此事上報。
因為當這一切串聯起來之後,他發現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這件“厭勝之術案”,並沒有源頭或者犯人。
或者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在朝廷親自下場表示強烈打擊厭勝之術後,“厭勝之術”已經傳遍了天下。
這似乎成了一種工具,或者它真的成了一門“法術”。
如果說一開始,百姓對此事只是猜疑和恐懼,那麽在朝廷認真開始清剿之後,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普通老百姓,修煉出了他們以前不曾學到的“法術”。
比如張三跟李四有怨,於是提前準備好寫著自己名字的紙人以及剪刀埋在李四家牆角,然後去官府舉報......
李四欠張三銀子沒還,張三天天上門催債且罵罵咧咧,李四怨恨之下,也這麽整一手誣陷張三......
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武功的普通老百姓似乎忽然學會了“法術”。
對那些受到壓迫的人來說,“法術”為他們提供了報仇的機會。
對害怕受到傷害的人,“法術”為他們提供了盾牌。
對那些心術不正的人,“法術”為他們提供了獎勵。
主角忽然冷汗浸透了後背衣衫。
因為他終於明白了——在這個權利和高深武學對普通老百姓來說觸不可及的王朝裡,通過舉報“厭勝之術”來汙蔑他人好實現自己的目的,似乎成了老百姓人人可以修煉的......“厭勝之術”。
............
合上劇本,吳定國長舒了口氣。
他點了支煙,默默地吸著。
半晌,等其他人都看完之後,大家都沉默著沒說話,似乎還沉浸在劇本之中。
張鴻滿臉期待,“這回的劇本怎麽樣?”
不是要深度嗎?
有了吧!
要懸疑有懸疑!要打鬥有打鬥!要故事有故事!要深度有深度!
而且故事完完整整,前後呼應!
這可是他參考了前世中世紀西方的女巫獵殺跟“我大清”的“叫魂案”寫出來的劇本!
一支煙抽完,吳定國在煙灰缸裡按滅,抬頭道:“這個劇本......很不錯。”
林慕清眸子裡都要被張鴻填滿了。
張鴻的才華,已經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話去形容了。
劉孫兩位對視一眼,想說什麽卻又沒說。
張鴻微微一笑:“劉叔,孫叔,這部戲能不能再幫我一把?”
劉益守跟孫正點點頭,權當是答應了。
他倆最近也沒事兒,而且......
而且張鴻其實也看出這兩位對電影也有點兒想法,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那他就直接邀請兩位繼續來當副導演——主要是之前合作的感覺很好,他基本啥都沒做電視劇就拍成了。
演員班子可以大致使用同一套人,劇組的話就劉益守跟孫正兩位導演的劇組一起上陣!
再加上張鴻自己這套班子。
三套班子合力拍兩部電影,他覺得沒問題!
要知道算上他自己跟劉叔孫叔,仨人加起來已經可以說是現在電視劇界的三分之二壁江山了。
就這級別的導演跟劇組團隊,還是三合一,再加上自己腦子裡的畫面,這電影只要能達到他要的效果,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不過第一部,是先去找幾個工具人。
他已經有目標了。
............
尚海某高檔小區裡,李新然正面無表情地坐在客廳看電視。
電視上是別人剪輯出來的“張鴻VS李新然”,放的就是那個綜藝節目上他們倆歌曲的比拚。
當然,結果是李新然完敗。
這麽多首歌,他沒有贏一次。
李新然就這樣一遍遍看著聽著,聽著張鴻的歌,再聽著自己的歌。
良久,他歎了口氣,關上了電視。
沒得比。
雖然他很不服,但確實沒得比。
他經紀人歎道:“怎麽,還是覺得不服氣?”
“肯定不服,如果服氣的話,那我還怎麽進步?”李新然反駁了一句,然後卻又頹了下去,“不過他這幾首歌......確實比我強。”
經紀人還要再勸,手機卻忽然響起。
他接了電話。
然後沒說兩句,他捂著手機話筒,對面露詢問之色的李新然輕聲道,“是張鴻老師打來的。”
李新然瞪大了雙眼。
PS:之前作廢的劇本以後都會拿來拍電視劇(也許不是主角親自拍)。
二合一,睡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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