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是率先跑進甘藍睡著的小屋。
有點慌張,氣也沒有喘勻就說“先生來了,先生發火了”
兩個婆子還以為先生是嫌她們給小姐裹得不好,嚇得趕緊站起來對隨後就走進來的甘先生說:“先生放心,我們乾的活保證讓您滿意”
甘先生鼻子裡哼了一下說:“我很滿意,把裹腳布給我拆了”
兩個婆子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莫非先生嫌我們綁的不緊?這是第一次可不能緊過了,要分好幾次才行”
“我讓你們拆就快點拆,哪來那麽多的廢話?”甘先生嚴厲的說道,他在課堂上都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學生這麽說過話。
“爹,爹”甘藍已經被他爹的聲音給喚醒啦,除了兩聲爹之外就是哇哇大哭了。
“爹,你快來救我,把她們打跑,她們都是壞人!我不要看見她們”甘藍說完這句話又是一陣大哭。
“這這這,這怎麽說的?我們可是太太派人請來的,怎麽這會太太倒不見了?我們到底應該聽誰的才對啊!”兩個婆子基本上說著一樣的話,看看甘先生又看看吳媽。
吳媽的臉上也是鐵青著,這會除了趕緊往甘藍跟前撲還能有別的補救辦法嗎?估計這孩子已經恨上自己了,那自己的養老計劃豈不是早早就泡湯了?
吳媽連滾帶爬的把甘藍抱起來:“快來讓我看看,甘藍受苦了,我們的小姐今天受罪了”說著吳媽也開始了她又一輪的嚎哭,今天一天眼淚沒少流,但卻沒有像此刻一樣可以明目張膽的哭了,這會也不害怕別人嫌她哭埋怨她了。
裹腳的罪自己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這會抱著甘藍兩個人都大嚎起來了。
甘藍是為一天遭受的委屈在大聲嚎哭,吳媽卻是為今天沒有給孩子裹成腳讓孩子白受罪哭嚎。
“別哭了,快點拿剪刀。把那裹腳布給我拆了”甘先生不說裹腳布孩子還光哭她的委屈,這時候開始為自己被驚嚇被折磨而哭了。
甘藍的眼淚開始嘩嘩往下流了,把這一整天遭受的疼痛和委屈都要順著臉頰被眼淚通通衝走。
這時候蕊兒已經拿著裹腳布走到孩子跟前三下兩下就把裹腳布給拆開了!
“造孽啊!這可是我們費了一天的勁才裹上的頭一道啊!你們拆我們不管,工錢可不能少了我們的”“”瘦高個的女人膽子大一些,嘴裡一直嘟嘟囔囔的沒有停下來,另外一個就跟張飛說那句“俺也一樣”的隨聲附和著。
甘先生壓著怒火說道:“工錢少不了你們的,你們走吧。”
旺兒早都在甘先生身後站著了,聽見先生說話就對那兩個婆子說:“把你們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帶你們結帳走人”
兩個婆子聽他這麽說嘴裡的話就少多了,只是還嘟囔著埋怨著:“要乾活怎麽也不商量好了啊?這不是讓我們白辛苦一趟嗎?耽擱我們多少事情啊”
“就是啊,今天我們還推掉了趙老爺家的活了,估計人家也早都找別人去幹了”她兩一唱一和的唱著雙簧。
甘先生知道她們的意思。目的就是多要點錢:“旺兒,你去給蘇管家說,在說好的工錢之外每人再賞一塊大洋”
兩個人一聽這話,臉上的烏雲立馬就都散開了,收拾東西的手腳也利索了許多。
兩個婆子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還不忘把蕊兒拆下來的裹腳布也一人一隻分了才算消停,然後才跟著旺兒出去了。
吳媽還在抱著甘藍臉貼著臉的嚎啕大哭,
甘先生在一邊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會知道哭了!早幹嘛去了?為什麽不早點到學堂去叫我回來?你也一樣,就想讓我的姑娘受罪,沒一個好東西” 甘先生的確是氣壞了,活了這麽大歲數也沒像今天這樣,感覺自己跟潑婦罵街一樣的說過這麽多的話。
這時候,陶太太也移動著她的三寸金蓮到了這個小屋。進門也直奔著孩子就來了。
甘藍顯然是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母親安排的,自然從心裡就開始對母親有了很深的怨氣。陶太太伸手想要抱孩子過來的時候甘藍一下子就把頭扭到一邊了。
這會是該陶太太嚎啕大哭的表演了,相信她的眼淚絕對是真誠的!她怎麽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但她又能有什麽辦法?但凡是能養的起孩子的家庭,誰家的孩子又不裹腳?不裹腳的女孩子注定是一輩子要有苦受的。
我這也都是為了孩子好!怎麽現在倒都成了我的不是啊!天哪,這我孩子不裹腳以後可怎麽辦啊?
陶太太心裡在埋怨著甘先生的霸道, 嘴上卻也不敢全說出來。
看著吳媽懷中的甘藍眼睛哭的紅紅的,小臉蛋都好像在這一天之中瘦下去一樣,陶太太就更加心疼了,眼淚流的一陣比一陣緊了。
“這會都一個比一個會哭!早幹嘛去了?讓我的孩子受這麽多罪,你們還好意思在這哭!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讓人省心的”甘先生衝著對甘藍一直都非常重要的兩個女人吼著。
陶太太這會就是想哭想嚎,哭自己的委屈,哭別人的恓惶,當然也哭孩子的委屈和疼痛。
自己嫁到甘家這麽多年,雖說沒有生個兒子出來,但自己也算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在操持著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怎麽這先生說翻臉就翻臉,還真比翻書快的多了。
這樣的委屈你讓我怎麽受得了?更何況自己也沒錯啊!自己辦的事也是一個家裡的大事,女孩子裹腳是天經地義的,我都不知道我錯在哪裡了?
陶太太一遍哭訴完自己的委屈,一邊要吳媽把甘藍放下了看看甘藍能不能走路。
甘藍的雙腳雖然被卸去了那讓人反感的裹腳布,但她的雙腳疼痛麻木的症狀卻是越來越明顯了。
她根本沒有辦法也不敢把腳放到地上去,剛要落地,就尖叫著抬起來放到吳媽懷裡來了。
看的甘先生和太太都特別心疼,但孩子又拒絕讓陶太太抱著,這讓兩口子心裡都不是滋味。
陶太太以後要拿什麽取得孩子的信任,這屋裡的歡聲笑語啥時候才能重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