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神山谷外。
騎著馬,踏上回村的路。
藤原和也坐在馬背上,時不時的就回頭看上幾眼,表情古怪。
之前在犬神殿中,凌月仙姬給他帶來的異樣感覺還沒消退。
這種奇怪的感覺有些像是他在面對鬥牙的時候那般。
緊張,拘束,心跳加快,以及尷尬……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夫人為什麽突然開始管事情了?”
“之前夫人不是一直待在閣樓裡都不下來的麽。”
“難道說,是主公離開時的交代?”
想到這裡,藤原和也仿佛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答案。
畢竟這年頭,女人的地位始終是在男人之下的這個觀念,已經深深的刻入了每個人的心中。
哪怕是一個實力強到可以手撕了他的女妖怪,藤原和也依舊覺得頭上壓著一個女人這種事。
令他渾身都不自在……
他可以尊敬凌月仙姬。
但不能接受對方騎在他頭上指手畫腳。
能讓他藤原和也聽命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主公!
可是,如果主公不在家,並且留言讓妻子仙姬暫時代管家中事物一段時間的話。
這個理由,藤原和也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想開了之後,藤原和也的臉上也就露出了笑容。
“話說回來,夫人也是新手啊,這種和鄰國開通商路的重要問題,居然說全都要交給我。”
“呵呵,這種處理問題的手段還是太稚嫩了啊,遠不及主公的足智多謀。”
“人類可是一種貪婪的生物,不多加堤防可是要吃大虧的啊……”
“哈哈,怎麽搞得連我自己也罵進去了,走了走了,先回家吃飯了。”
自嘲一番後,藤原和也朝著路旁的樹林裡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等藤原和也駕馬遠去之後,藏在樹林裡一路護送的犬妖們也都相繼離去。
——
——
黃昏時,藤原宅邸裡。
仆人在前領路,藤原和也在後面跟著。
“老爺,到了,夫人她們都在這裡等您。”
說著,仆人便側身拉開了主廳的拉門。
拉門唰的一聲打開後,藤原和也還沒來得及看清裡面的情況。
一句稚嫩且充滿了依戀的‘爸爸’聲,頓時就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緊接著,腹部遭受某個‘可愛炮彈’撞擊的藤原和也,臉上也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哈哈!小悠,原來你也在啊。”
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地上抱起來的藤原悠,親昵的摟著父親的脖子在那撒嬌。
這時,抱著兒子的藤原和也才發現,原來大廳裡的人還挺多的。
除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正在家中做客的大巫女以及她的徒弟翠子也都在這裡。
等等,這隻兩條尾巴的貓又是哪來的?
“爸爸!它是雲母,是我和翠子姐姐在花園裡發現的!”
說著,藤原悠就開始放低音量,央求道:“爸爸,我們能不能收養雲母啊,小悠很喜歡雲母。”
“哈哈!一隻貓而已,想養你就養好了,但是記住,別被它的爪子傷到了就行。”
“耶!爸爸萬歲!小悠最喜歡爸爸了!”
得到同意的藤原悠立馬就興奮起來,臉上都笑出了花。
把兒子放下,藤原和也和妻子藤原和美打過招呼之後,便來到了大巫女面前。
另一邊,十年的夫妻生活,藤原和美與丈夫之間早就培養出了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
這一看就知道藤原和也馬上要談正事了,藤原和美當下便起身招呼兒子過來,要帶他離開這裡。
大巫女此刻也意識到什麽,便端正態度吩咐翠子也和那邊的母子倆一塊出去。
當無關人士都退出了大廳以後,藤原和也便開門見山的說了。
“大巫女大人,主公今天碰巧不在家,不過好在有夫人臨時掌權,命我負責此事。”
“這、這真是太好了!”大巫女乍一聽前半段話,心都要涼了。
誰知峰回路轉,讓人驚喜的還在後面!
通商這事全權交給藤原和也負責,大巫女心想;這不是表示,自己的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嗎!
眼神充滿了期盼的大巫女,當即便俯身拜倒:“藤原先生!還請您大發善心,接受我等的請求!”
“暫且打住,大巫女大人!”
藤原和也沒有因為大巫女表現的可憐就腦子一熱。
首先,他藤原和也是鬥牙的家臣,其次才是一個商人!
現在他身上肩負的可不是自己一家人的幸福,而是整個犬神村所有人的幸福。
在這之上,他藤原和也更是要為自己主公的大業著想。
因此,和已經讓自己吃過一次虧的安藝國再次通商這件事,藤原和也必須謹慎處理。
“與安藝國打通商路的事,想必前幾年發生的問題,您也還都記著對吧。”
“安藝國的國主,當初可是私吞了一批我等的糧食物資。”
“他明面上說會建立商路,可是後來饑荒一過,卻不了了之。”
“此等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國主,大巫女大人,還請恕我信不過!”
“這……”
大巫女本來還以為通商運糧的事交到了藤原和也的手裡。
自己憑借當年替他在妖怪中解圍攢下的幾分薄面,應該可以很順利達成的才對。
可是萬萬沒想,不是她不行,而是後面有人給她拖後腿啊!
而且還是硬拖,解釋都解釋不清的那種。
一張老臉本來就苦,現在聽見藤原和也有拒絕的意思,大巫女的臉就更苦了。
此時臉上都能擰出苦水的大巫女,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繼續苦苦央求賣慘了。
“藤原先生!拜托了!還請您再信任我們一次!拜托了!”
“大巫女大人,我也實不相瞞,當初你等安藝國的所為,已經是讓主公很是不滿。”
“也得虧主公心善,處處向著人類,否則的話,換了別的大妖怪,你以為你們安藝國現在還能存在?”
此話一出,大巫女瞬間如墜冰窖,冷汗直冒,頭皮發麻。
藤原和也說的很對,要不是鬥牙親近人類的話。
就安藝國當初私吞物資的舉動,不說換了別的妖怪。
這事放在別的國家身上,估計早就起兵攻打了!
“藤原先生,藤原先生!此事我等安藝國確實有不道德之處,但是……但是還請您念在我國萬千百姓的性命上,求您再信任我等一次吧!這一次,我願意以命擔保,絕不會再出現背信棄義之事!”
見大巫女擺出這番低聲下氣,苦苦哀求的可憐姿態。
藤原和也的心也不是鐵石,自然也會被她的真誠所感動。
但感動歸感動,這涉及到原則的事情。
藤原和也還是能夠控制自己分得開輕重關系的。
“唉……大巫女大人,你這又是何苦呢?”
“安藝國國主的為人,以及那些當權者的醜陋嘴臉。”
“想必不用我再多做塗抹你也能認得清,那些被權色腐蝕墮落了的家夥。 ”
“不值得您這麽肝腦塗地的為他們付出啊……”
大巫女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吸氣哽咽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忍心就這麽看著大家在饑荒中痛苦死去。”
“易子相食的悲劇,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了……所以,拜托了藤原先生,救救我們吧!”
沉默的站起身來,藤原和也背負雙手,走到拉門前,抬頭眺望山邊那輪正在緩緩下沉的夕陽。
暮雲黃昏,好似火燒,又好似被這世間流淌的猩紅鮮血所暈染。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的過去,院落中的‘驚鹿’也起起落落了不知多少回。
終於,在夜晚的紗幕悄悄籠罩了這片大地之後,藤原和也開口了。
“通商的要求,安藝國必須答應今後的貿易,我方的商品價值,在交易時要高出三成。”
“同時,安藝國必須把過去私吞的那匹糧食物資,以等價之上的兩倍價格率先償還。”
“如果安藝國能夠接受這兩個要求,那麽,等賠償金到了,就開始通商吧!”
大巫女身體微微顫抖,此刻她的心中,是既感動又慶幸。
“——謝謝!”
一聲感謝中,不知包含了多少千言萬語。
藤原和也歎了口氣,身為這個亂世人,他又何嘗不知外界的生活有多苦多艱難。
要不是他幸運的遇到了鬥牙,踏上了這艘船,否則的話,這會他估計早就已經六道輪回去了……
“收拾一下心情吧大巫女大人,吃了飯,休息一晚再走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