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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缸照》第222章 花燭
  “怎麽看的這樣認真,怕我誆你不成?”

  小定時見了何霓雲一次,今日她大喜,又見了何霓雲一次。

  雖然他說是要像他證明他心中根本就沒有何霓雲,可她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從前答應好的事情也是,不如還是白紙黑字的寫下來。

  沛柔今日在書房盤桓許久,便是為了這件事。

  別人新婚,都是在正房裡羞澀地等待著丈夫回來,她倒好,嫁了個不老實的相公,大婚當日在振妻綱,立家規。

  齊延的神色卻很認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紙。

  “你用心寫下的規矩,要我將來遵守,我不看仔細些怎麽行。若是將來做不到,卻輕易許諾,豈不是徒惹你傷心。”

  “話倒是說的好聽。”齊延坐在書房的書桌前,沛柔在另一邊,和他頭碰頭地看著這張紙箋,聞言便問他,“那你看仔細了,可能做到?”

  “嗯。”齊延點了點頭,“還好,夫人到底還是心疼我,這也都不是什麽難事。”

  沛柔便是一笑,取了筆遞給他,“既是如此,還不快些簽了你的大名上去。”

  齊延便接了筆,仿照著她的字體,在紙箋的右下角簽上了他的名字,卻還空了一大塊的地方。

  “紙箋上空白之處,便留給夫人將來再增添些條款規矩。”

  想了想,又覺得缺了些什麽,便用手指飛速地在沛柔唇上揩了一下,而後把指印也蓋了上去,“這樣一來,我便無從抵賴了。”

  燕京天氣乾燥,沛柔睡前都要薄薄的上一些護唇的口脂,因為裡面摻了些紫薇花瓣,所以也有淡淡的紅色。

  印在那紙箋上,莫名多了些曖昧的氣息。

  沛柔便皺了眉,恨恨道:“登徒子!我的嫁妝裡,難道連一盒印泥都找不出來?”

  “怎麽這樣小氣。”齊延站起來,把紙箋折好,走到沛柔身前,直到他們眼中隻倒映著彼此。

  “偏不叫你留著。”

  齊延低下頭,噙住了她的唇。

  他終於能與她交纏。她的手也環上他的背脊,給了他熱情的回應。

  此時他們都隻著中衣,貼得太近,好像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似的,也有起伏的山巒貼在他胸膛上,令他愈發覺得熾熱,不自覺地又將這個吻加深。

  這個吻實在太過綿長了,令她覺得有些天旋地轉。前生求而不得,今生亦是百般折磨之後才得到,她不想放手,一刻也不想。

  過了許久,齊延終於放開她,下一刻卻又是天旋地轉。

  “不叫我登徒子了?”他看著被他打橫抱起的沛柔。

  粉目圓睜,眉目含情,眼角眉梢流轉的,仍然是對他的脈脈深情。

  “從今日起,再做這些事,便不算是登徒子了。”沛柔被他放在早已整理過的床榻上,雙手仍環在他脖頸間。

  齊延將身子更低,在她耳畔說話,“那應該叫什麽?”

  他開始吻她如玉的脖頸,沛柔的聲音也在他耳邊,“不告訴你。”

  ……(是真的毫無閱讀體驗)沛柔不好意思看著他,就把視線落在那一對龍鳳花燭上。

  內室裡的窗戶沒有關上,忽而有一陣夜風吹進來,吹地那龍鳳花燭上的火苗跳了幾跳,也跳得她膽戰心驚。

  沛柔就推了一把齊延,“你去把窗子關上。”

  “可是覺得冷了?”齊延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日有很大的不同,低沉喑啞了許多。伸手將床榻上的鴛鴦錦被攤開,將沛柔裹好,才起身去關窗。

  銀缸上的龍鳳花燭燃燒的很平靜,這一次它們一定能一同燒完,沛柔在心裡想。

  齊延卻沒有給她那麽多時間去想別的事情,他把她拉起來,與他面對面坐著,而後伸手將她用來束發的玉釵取下。

  燭光與月光交映之下,美人青絲如瀑,膚色若雪,靜靜地望著他。

  “我好怕這只是一場夢。”

  他畫卷中的美人走出來,對他說她很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這不是夢,我已經回來了。”

  前生他對她說過很多次“等我回來。”可卻從來沒有說過“我回來了。”每一次他遠行回來,她的境況都只是比前一次更糟糕而已。

  今生不會了,他已經回來了,他永遠不會再走,他會一直在她身旁。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天地之間,好像忽然間只剩下彼此。

  沛柔此時更不好意思再看他,只是越過他的肩膀,把目光落到正紅色的帳幔上。

  帳幔上繡的是鴛鴦戲水的圖樣,繡工精美,在有些暗淡的燭光下,看來也是栩栩如生。不過樣式卻有些俗氣了,齊延也不喜歡繡了花的帳幔,她明天就把它換了。

  齊延察覺到她的走神,去吻她的眼睛,鬧得她有些酥酥麻麻的癢。柔軟的化成了水,等著他來取一捧。

  鴛鴦帳暖,被翻紅浪。

  等到雲收雨歇,已經快要三更了。沛柔沒了力氣,懨懨地縮在齊延懷裡。

  看著依舊精神抖擻的齊延,一時間想到方才的痛楚,她也沒多想,用力地踹了他一腳。

  前生他們一直等到齊延秋闈結束才圓的房,也就是張桂榜的那一天。那時候做了三個月夫妻,她待齊延都是小心翼翼的,哪裡敢像今日這樣。

  可她原本就沒有幾兩力氣,這一下對於齊延而言,不過也是如撓癢癢一般罷了。

  齊延原來側躺著靠在枕上看著她,被她踹了一腳,卻只是輕輕笑起來,問她,“若是休息好了,我抱著你過去淨房。”

  雖然身上也黏黏膩膩地難受,她卻還是不想動,又往齊延懷裡縮了縮。

  她覺得齊延的呼吸好像又重了幾分。

  下一刻,“還是早些洗完歇息吧。”齊延也沒再等,用錦被裹了沛柔,又把她打橫抱起來,便進了淨房。

  熱水是早就備好了的,齊延輕輕地把她放進了木桶中。淨房的燈光更明亮,他還沒有穿衣服,在氤氳的水汽中看來,更平添了幾分曖昧。

  沛柔便乾脆閉了眼,又默念了幾句心經。

  等她洗完了,齊延把她先抱回了內室的床上,床單和被褥都已經換過。他自己又在淨房裡折騰了許久,換了一身中衣過來。

  沛柔靠在枕上,青絲披散,等著他回來。他手裡還拿著一瓶藥膏,“這是前幾日我問林霰要的,他說會很有用。”

  沛柔是經過人事的,當然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脫口而出,“林霰怎麽會做這些。”說完自己也臉紅,有時候與大夫太熟悉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她都不敢想齊延是如何和林霰說的。

  齊延輕輕的笑,掀開錦被坐進來,打開了罐子要幫她塗藥。沛柔又哪裡會讓他來動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紅著臉接過來。

  齊延知道她害羞,也不勉強,由著她自己給自己上藥。卻始終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含著淺淺的笑意。

  折騰了一番,沛柔其實已經很累了,齊延卻仍然神采奕奕,眉宇之間一點疲倦之色也沒有。

  他收了藥膏,絞了帕子來替她擦淨了手,將她的纖纖手與他的十指相扣,而後道:“快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

  沛柔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再睜眼,齊延卻還是如方才一般側躺著,替她擋住了燭光,可他的目光卻比燭光更明亮。

  “怎麽還不睡。”沛柔已經有些迷糊。

  齊延伸手替她拂去了額上的亂發,溫柔地道:“怕一覺醒來,發覺今夜不過是一場夢,所以不敢入睡。”

  她前生大約是真的很怨恨他,離開十年,連入一次他的夢都不肯。

  方才痛到極致的時候,沛柔沒有想哭,此時他一句話,卻令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前生她知道他與何霓雲之間的事情之後,真是恨極了他。有多少個他不在的夜晚,她一個人躺在這張床上,不敢發出聲音驚動別人,咬著被角默默地流淚。

  他好像是從沒在乎過她,對她的愛意也不屑一顧。

  她與他做了五年夫妻,他從沒有告訴過她他也是喜愛她的,哪怕是在床笫之間,他也從未說過他對她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

  今夜他仍然沒有。可這一句話,已經可以抵過千言萬語。

  今生他們會過得很好,琴瑟和鳴,生兒育女。她前生就想要一個像他的兒子,不過她已經見過他小時候了,可不能把他們的兒子也養的如他一般,還是活潑些的好。

  她也想要一個像她的女兒,今生她受太夫人教養,她已經對養女兒這件事有了些信心。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漸漸地睡了過去。

  沛柔為了前生的自己痛哭,齊延就在她身邊,替她吻去了一滴一滴的眼淚。

  那眼淚的味道很苦,他也明白了她心中的苦。上天終究待他不薄,又把她送回了他身邊做他的妻子。

  今生再不會了,不會再讓她走。

  沛柔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龍鳳花燭。長夜過半,那花燭也已經燒了一半。

  他輕輕地吻了吻沛柔的眉心,也在她身邊睡下。

  燭花漸暗,似夢來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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