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支煙的時間,此刻的沉默對彭冬來講堪稱折磨。就像是要被槍決的人,閉眼等死,卻遲遲聽不到執行人的動靜。
“你這屬於拐騙我女兒,你知道麽?”半禿子總算張了口,只是這話在彭冬聽來還不如不說。
“陳叔,說拐騙嚴重了吧?畢竟陳琳是成年人,她是有自己思想的。”
“可是在我看來,就是拐騙。她當時找上你門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及時給我打電話?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女兒,卻不通知我。還用盡心思的把她留在你住的房子裡。你敢說你沒有不良的居心麽?”說話時半禿子死死盯著彭冬的眼睛。
彭冬知道這時不能露怯,也不躲他眼神,看著他道“正是因為我知道她是您的女兒,所以我才敢留下她的。如果換成別人,我可能當時就報警了。”
“笑話,你就別在這給我裝了。即便那天不是琳琳開的門,我相信任何一個長得不錯的姑娘你也都會想辦法留下吧。”半禿子嗤笑道。
彭冬也跟著笑了笑,隨即環視了一下客廳,然後又看向他說道“可能陳琳沒有跟您說清楚,她剛來的那晚我並沒有留她,而是用我自己的身份證在附近酒店幫她登記了房間。她是在酒店住的。如果我真是見了她就動了歪心思,我能送她去酒店麽?”
“那你的意思,是我家琳琳主動勾引的你了唄?”半禿子臉上怒意更濃。
“為什麽我跟陳琳的關系不能是正當的男女關系呢?您這說的,不是我拐騙她,就是她勾引我。我們就不能是相互看對眼了,正常的男女談戀愛麽?”
“我自己的閨女我自己了解。她長這麽大幾乎沒有撒過什麽慌。結果認識你以後就給我來了個彌天大謊。要不是我昨晚看見了,還不知道準備騙我多久?之前我也在納悶,為什麽你剛一退房,她就回來了。是你計劃好的吧?你這小子看著挺面善的,心可夠賊呀。”
彭冬無奈的笑了笑道“是我計劃的,我也不想跟她就這麽偷偷摸摸的下去。所以想著還是讓她告訴你們她回來了,我們也能正大光明的談個戀愛。”
“正大光明?一開始就告訴我她回來了,你們該怎麽談戀愛我又不會干涉。還不是想讓她跟你住在一起,好方便你?你怎麽心思就那麽壞呢?”半禿子的聲音分明高了許多。
“爸,我不是昨天就告訴你了。不想讓你們知道是我的主意,你幹嘛還要怪他。”陳琳這時突然從裡屋走了出來。
“你還要不要臉?給我滾回去。”半禿子向陳琳喊叫著。
“我不回去,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計劃的。他又不了解咱家的情況他怎麽會想到這些。”陳琳也激動的嚷嚷了起來。
“你···你···你是要氣死我對吧?”半禿子站起來指著陳琳,眼看著是上不來氣了。
彭冬也趕忙站了起來,走到陳琳近前小聲安撫她,然後讓她趕快進去。不然真吵的收不了場了,自己也沒辦法繼續談下去了。陳琳看了看彭冬又看了看她爸,負氣的躲著腳又走回裡屋。
“陳叔,您先別生氣。我今天來,一是向您和阿姨道歉。其次就是把事情說清楚。剛剛我把我的態度已經向您表明了,對陳琳我肯定會負責到底。至於您追究的這些事情,無論是誰所為,都已經發生了。我現在隻想跟陳琳好好的談戀愛,如果能過了您二位的眼,我還想娶她。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我知道因為我倆隱瞞您的事情會讓您很生氣。
我也知道您生氣是作為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的保護。但是您的初心不就是希望您的女兒能過的好麽?那麽我們現在是不是探討如何能讓您的女兒在以後的日子裡過好,比糾結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更有意義?”彭冬回到沙發前也沒有坐下,一邊說一邊掏出自己的煙給半禿子遞了過去。 半禿子並沒有接,氣哼哼的坐下,拿起自己茶幾上的煙點著抽了起來。彭冬也不在意,收回手自己點著也抽了起來。
“我女兒跟上你這種賊子,能過得好?”半禿子抽了口煙狠狠的說道。
“你說說我怎麽就是個賊子了?”彭冬見這人遞不進話,火氣也上來了些。
半禿子瞪了他一眼道“騙著我女兒跟你一起住了這麽久,我質問你的時候她還出來替你開脫。你這手段還不夠賊麽?”
“呵呵,我談個戀愛費得著玩手段麽?你張口一個騙,閉口一個騙?是在你心裡這世上都是騙子了?陳琳認識我之前沒談過戀愛麽?他們也都是騙你女兒的麽?”
“是啊,你們都是一幫混蛋啊?有一個好東西麽?”
“呵呵,之前的是不是混蛋我不知道,也不認識。你見我總共也就兩面,給我下定論有些早了吧?”彭冬嗤笑一聲。
“你不也是個混蛋麽?騙著她不讓她回家?”
彭冬已經覺得自己無話可接了,這半禿子明顯是講理講不通的。
二人沉默了半晌,半禿子見彭冬不說話了便又問道“怎麽了?無話可說了?承認自己是個混蛋了?”
彭冬點了點頭“是,我承認我是混蛋了。你滿意了吧?”
半禿子見他這次答應的這麽痛快趕忙又道“那你也承認是你拐騙我女兒跟你住在一起了?”
“是,我承認了,還有什麽一起問完。我都認。”
“行,你承認就行。”只見半禿子從他坐著的沙發後側拿出一個手機來,撥弄了幾下之後就出現了剛剛二人對話的聲音。
彭冬聽完後問“您這又是什麽意思?”
“你誘騙我女兒陳琳的證據。”半禿子似乎有些得意。
“哦,那你趕緊報警吧?我就這等著,誰要是跑了誰孫子。”彭冬淡淡道。
“你以為我不敢啊?”
彭冬做出了個請便的手勢,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看來這半禿子不僅是個變態,還特麽是個法盲。
“行了,行了。盡說點沒用的。”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一臉委屈的陳琳。
這應該就是陳琳母親了,彭冬趕忙站起來打招呼道“阿姨您好。”
“嗯。”陳琳母親掃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你們出來幹啥?你這閨女還不夠給我丟人的?”半禿子怒道。
“你問了半天,問出個結果了麽?”陳琳母親瞪著他。
“問出來了,這小子承認是他騙的琳琳住在他那的。我這都錄下來了。”半禿子晃了晃手裡的手機。
“爸,你要幹嘛呀?趕快刪了。”陳琳一聽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要搶手機。
“陳琳,不要搶,沒事的。”彭冬向陳琳說道。
她母親也上前一步拉住了陳琳,隨即看向彭冬道“你坐下吧,我跟你聊聊。”
彭冬點了點頭,坐回到沙發上。
“我剛剛在裡面聽你口口聲聲的說要對琳琳負責,你告訴我怎麽個負責法?”陳琳母親拉著陳琳的手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娶她啊。”彭冬直接答道。
“嗯,你應該還沒有買房吧。不然也不會租房了。”
“沒有。但是計劃會買。”
“嗯,你現在什麽工作?收入大概每個月多少?”
“我辭職小半年了,現在用手機賣些化妝品,收入平均下來一個月大概就是六七千吧。”彭冬老實答道。
“之前是什麽工作?為什麽要辭職?”
“商貿公司,做白酒生意的。辭職是因為公司搞內部鬥爭,把我師傅搞走了,我也就跟著辭職了。”
“呦,還挺重情義的嘛?之前上班收入大概是多少?在那個公司幹了多久?”
“從大學畢業乾到今年,七年多了吧。辭職前收入差不多一個月八九千吧。”
陳琳母親點了點頭又問道:“既然你有買房的打算,那現在應該有差不多夠買房的存款了吧?是準備按揭買呢?還是全款買?”
“額···存款目前還差的有點多。買房應該是按揭買。”彭冬有些心虛了。
“差的多?是差按揭?還是差全款?”
“嗯···差按揭。”
“差多少?”
“媽,你別問這些了好不好?我又不是圖他房才跟他在一起的。我們租房住也可以呀。”陳琳趕忙阻止道。
她母親並不理會她,還是向彭冬問道“差多少?”
“差···差個首付款。”彭冬盤桓了半天還是說了實話。
“呵呵,那就是沒有存款了。”
彭冬心虛的點了點頭道“沒多少。”
“那你父母呢?能給你幫襯著把首付付了麽?”
“額···按目前的房價來看的話,如果買個80平米左右期房,可能差不多能幫上吧。”
“你父母退休了麽?還是還在工作?”她母親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退休了。”
“嗯,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要對琳琳負責麽?”
“媽,能不能不要問這些了。”陳琳著急的拉著她的胳膊。
“你閉嘴,要是再插嘴的話,我現在就把他趕出去。”她母親轉頭瞪著陳琳。
“我現在是經濟上有些困難,但是我肯定不會讓陳琳過上苦日子的。”彭冬的辯解顯得很蒼白。
“沒有穩定的工作,沒房,車也沒有吧?還沒多少存款。陳琳今年過完生日就二十六了,我聽她說你也快二十九了吧。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你覺得你需要多長時間才有把握能給陳琳過上安穩的日子?你想租個房子就把媳婦娶了?她要是真嫁給你了。是你不負責,還是我們這做父母的不負責?”
“穩定的工作我隨時都可以有,之所以會辭職,除了我師傅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不滿足現狀,想要有更好的生活,才想著自己出來乾點什麽。房子,我舉家湊錢付個首付沒問題。但是我這輩子也就看到頭了。”彭冬認真道。
“你父母同意你在這邊定居麽?”
“我父母一向尊重我的選擇,我是要留在這邊定居的。如果要回去我早就回去了。”
“如果你在這邊定居了,你父母會不會過來跟你一起生活?”
“應該不會。”彭冬猶豫了一下答道。
“孩子,你倆騙了我們這大半年我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這現在什麽都不確定。你讓我們做父母的怎麽放心把閨女交給你?”
“您可以給我點時間麽?我會想辦發給她一個穩定的生活的。”彭冬語氣裡帶著些請求。
“那就等你能給的時候再說吧。現在就先不要來往了。”她母親堅決的說道。
“媽?你怎麽能替我做決定呢?是我談戀愛又不是你談戀愛。來不來往我自己說了算。”陳琳忍不住了,甩開她母親的手站起來叫喊著。
“現在輪不到你說話,閉嘴回裡屋呆著去。”她母親生氣的看著陳琳。
“不可能,我就要跟他在一起。要不然我這輩子不嫁了。”陳琳嘶喊道。
“那你就別嫁了,反正現在你倆就別想在交往了。”
“那我要是懷孕了呢?”陳琳突然說道。
彭冬先是一驚,隨即趕忙看向她母親。
只見她並無什麽表情變化而是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你沒懷孕,就算是你真懷孕了,打掉。”
“你還是不是我親媽啊?哪有當媽的讓自己女兒打胎的?”陳琳哭了起來。
“你還不走麽?是想看我們打女兒麽?”她母親並不理陳琳,轉頭看向彭冬。
“哥哥,你別走。要走我們一起走。”陳琳叫喊著。
“你還反了天了,”半禿子一把拽過陳琳就向裡屋走去。
陳琳瘋了似的反抗著,可惜畢竟拗不過他父親。被連拖帶拽的向裡屋拉去。
“你放手,別碰她。”彭冬也急紅了眼,站起來準備過去幫陳琳。
陳琳母親擋在了他面前說道“這是我的家事,如果你插手我就報警。”
“那你報啊。”說著彭冬繞開她往裡走去,可是還是晚了一步。陳琳已經被拖到了裡面的房間,並且門被半禿子從裡面反鎖了。
聽著裡面陳琳的哭喊聲,彭冬感覺揪心的疼,便開始瘋狂的撞門。
“你夠了,想幹什麽?搶人麽?”陳琳母親過來用力把彭冬拉開。
“你讓他別動陳琳,你說什麽我都答應行麽?”
“那是我們自己的女兒,我們有分寸。你快走吧。”陳琳母親在次下了逐客令。
“陳琳,陳琳,你別哭了,也別鬧了,你放心,你父母的要求,我一定會想辦法做到的。你乖乖的,好麽?”彭冬冷靜了一下衝門裡面說道。
“哥哥,你別走。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我不回來了,再也不回來了。”陳琳哭的撕心裂肺。
“陳琳,你聽話。你在這樣鬧下去。我以後還怎麽見你父母呢?你先冷靜一下,我在跟阿姨說幾句話,好麽?”
“好。你跟她說。說完了就帶我走。”陳琳嗚咽著。
“你聽話,今天先在家乖乖呆著。我跟阿姨商量好了,不會讓咱倆分開的。你相信我。好麽?”彭冬也哽咽了起來。
“嗯,嗯,那你跟她們說好了。”
“好。”
“阿姨,來,這邊說”彭冬向客廳走去。
陳琳母親跟著走過來,看著雙眼通紅的彭冬竟也有些不自在。
“阿姨,我就要您一句準話。是不是我買了房,有了收入穩定的工作。你就同意我們繼續交往?”彭冬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她。
“可以這麽說。你總要給她些基本的保障吧?”陳琳母親猶豫了一下答道。
“好,就這麽說定了。一個月,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全部搞定了,回來接陳琳。在此之間,你們可以不讓她見我,但是請你們不要控制我們的信息或者電話往來。這樣一是可以穩定陳琳的情緒,二來我也可以通過她隨時向你們匯報進展。您看這樣可以麽?”
“不能乾違法的事情。”陳琳母親有些擔憂的說道。
“那您放心,一定不會。”
見她點了點頭,隨即又走向裡屋的門口說道:“陳琳,我跟阿姨商量好了,阿姨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了。但是今天咱們的情緒都不太好,你先在家休息一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你不要騙我。”陳琳依舊是嗚咽的說話聲。
“我怎麽會騙你呢?你等我的電話好不好?”
“嗯,好。那我等你電話。”
彭冬回頭深深的看了陳琳母親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