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的空酒瓶並不能證明人已經喝多了。在彭冬的老家,胖子的酒量只能算是正常偏上水平。而彭冬總會在回來後突然間酒量爆增。
先是在燒烤店裡每人十幾瓶500毫升的大瓶啤酒打底。第二場KTV裡的小瓶啤酒,起底就是十箱。
KTV裡,石頭正在唱著他的招牌歌【鴻雁】,在座的幾乎所有人都曾勸過他去參加【中國好聲音】,因為這丫唱的確實太好了。
“來吧,給石頭這歌讚助一下。”老大帶頭舉起了酒瓶。
接下來,所有的人總共唱了幾首歌,每個人便喝了多少瓶酒。
彭冬還是喝吐了,不過吐完了回去還是繼續喝,喝完了繼續吐,吐完了繼續喝。
“看看,你這兩年不回來,連咱們這些妹妹們也喝不過了。”老大吐槽道。
“老大,你好像吐的次數不比冬冬哥少吧。”曉婷笑呵呵的看著他。
“那不一樣,他從小就比我能喝,那會跟石頭是一個級別的。你看看現在,石頭還沒事呢,這已經吐了三次了。”
“怎樣,還能喝不?”石頭坐在彭冬旁邊,摟著他的脖子問道。
“開什麽玩笑,走起。”彭冬隨手從桌上又抄起兩瓶啤酒,給石頭遞了一瓶,然後跟他一碰,便又仰頭喝了起來。
這酒喝到凌晨四點,大年三十的凌晨四點。要不是因為今天是大年三十,估計也就喝到天亮了。
朦朧中好像是被母親叫了三遍,總算是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看表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昨晚喝了多少?你看你這吐的鞋和褲子上到處都是。”見彭冬從臥室裡走出來,母親一邊埋怨著他一邊給他刷著鞋。
“哎呦,怕是連大帶小我怎麽也喝了三四十瓶啤酒。要不是吐了,估計今天就起不來了,在跟你們聊天可能就是明年的事情了?”彭冬打趣道。
“美的你,你還想睡一年?”母親瞪了他一眼。
“就是明年嘛,今晚過了十二點不就是明年了麽?”
“哦,那也不行。你爸還要跟你一起看春晚呢。”
“看,一定看。”說完,彭冬便走到衛生間洗漱去了。
吃過午飯,彭冬又躺回到床上迷糊著了。下午四點多,石頭的電話打了過來。
“睡醒了?”彭冬迷迷糊糊的問道。
“嗯,剛睡醒。娘的難受死了,你還睡著呢?”
“我中午起來吃了個飯,然後又睡了。你該不會連午飯也沒吃吧。”彭冬晃了晃腦袋,算是清醒過來了。
“沒吃,剛醒。這會也吃不進去,難受的要死。”
“誰讓你喝了不吐的,我就還好,最起碼頭不疼,哈哈。”
“娘的,你們那叫耍賴。再說了那酒不要錢啊,喝進去又吐出來,你吐出來的人家又不給退錢。白白浪費了。”
“我日,你惡不惡心。”彭冬聽著有些反胃。
“今晚怎麽安排?”
“老樣子咯,十二點之前在家看春晚,十二點以後酒吧走起。”
“嗯,你還喝的動麽?”
“廢話,我哪次回來斷過一天酒?”
“哈哈,行了。骨頭還是硬的。那晚上十二點,放完炮,我過去找你。”
“好,來了打電話。”
掛了電話後,彭冬伸了伸懶腰便下了床。出了臥室,見父母正在包餃子,走過去坐在他們旁邊跟他們聊了起來。
夜裡十二點過後,彭冬下樓放了幾掛鞭炮,
便回家等著石頭過來接自己。 往後的幾天裡,除了大年初二的早上陪著父母到各個親戚家拜年之外。其他時間的作息和行程基本都沒什麽變化。
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大概也就是中午吃飯的點。陪父母一起吃個飯過後,跟他們聊聊天,或者幫忙乾些家務活。到下午三四點了,石頭來把彭冬接上,先去打一會台球或者去大嘴獸或老大的家裡坐坐。順便把在市區內的人約好,到晚上便開始啤酒燒烤KTV的循環。
喝酒的人總會在喝多後的第二天,有一萬個想要戒酒的念頭。可到了晚上又總會有第一萬零一個借口讓自己再入酒局。
“各位,明天哥們就又要走了。今晚這是最後一頓。下次在見,可能又是年底了。”彭冬端著酒跟在座的一幫發小說道。
“快滾蛋吧,你一回來。雞犬不寧。”老大一臉嫌棄的看著他。
“嘿嘿,我滾蛋了,你可不要太想我。”
眾人舉杯一起喝完,老大便組織著開始玩遊戲喝酒了。
“明天幾點的飛機?”石頭向彭冬問道。
“我坐明天下午的火車走,機票太特麽貴了。我現在窮的一身負債。”
“欠了多少?”
“不算欠你的,光是信用卡就欠了二十多萬了。那邊的朋友欠著三萬,我表弟和我一同學還一人欠著一萬。”彭冬燦燦道。
“那也沒多少嘛。”
“滾蛋,我是工薪階層,不要用你的標準來衡量我的壓力。”
“額,好吧。你怎麽能欠那麽多錢?”石頭改口道。
彭冬滿意的的點了點頭道:“嗯,這麽問就對了。我開店之前,信用卡就欠八萬了。這事不是跟你說過嘛,被那邊一個我以為是朋友的騙子騙了。這次開店前後投進去十六萬,目前還沒見著回頭錢呢。現在花的錢也都是信用卡。如果今年去了,一兩個月內,店裡還不能盈利。我估計我的信用卡也就馬上倒不開了。”
“哎,自己乾就是這樣。操心費力還費錢。”石頭歎道。
“是呀,不過打工我又不甘心。誰讓你個王八蛋從小把我的生活質量提的那麽高的。我一工薪階層的家庭,天天跟著你穿阿迪耐克,吃山珍海味,住星級酒店。後來自己工作了,發現我賺那點錢壓根趕不上跟你在一起時的生活水平。你丫的要養我就養我一輩子呀,怎麽半路結婚養媳婦去了?我如今過的實力配不上夢想,只能怪你。”
“滾蛋,這你都能怪在我頭上?”
“廢話,不怪你我怪誰?我還能怪我爹媽不成?”彭冬笑著端起酒跟他碰了一下喝了起來。
“你跟你那新女朋友挺好的吧?”喝完後石頭繼續問道。
“好著呢,準備今年或者明年就結婚。你這馬上都要當爹了,我怎麽也要趕趕進度了嘛。”
“嗯,快趕緊結婚吧。你一個人在外面總算是有個家人照顧著。”
“你不在去找我在玩幾天?你看我上大學那會,你一年能去找我兩回,現在特麽兩三年都不來找我一次。”
“那能一樣麽?那會沒工作,沒結婚,沒啥負擔。 現在不一樣了,這馬上孩子都有了,更是哪也去不成了。”
“哎,你說咱們幹嘛要長大呀?小時候多好?”
“你倆,別聊了。過來一起玩。”老大向二人叫喚道。
眾人玩著喝著,不知不覺間又到了凌晨。大家都清楚從明天開始,該走的走,該忙的忙。這種放肆玩鬧的日子即將結束。不知道是誰把音樂關了,包廂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都默默的坐在沙發上。身邊坐著的都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朋友。曾今幾乎是朝夕相處,如今卻散落的各在一方。
“吧嗒”打火機的聲音,打破此刻的寧靜。緊接著便是不停的“吧嗒”聲。石頭開始一根接一根的點煙,然後把點著的煙在一根一根的分給在場的每一位。包括那些不抽煙的妹妹。
“抽完這根煙,一起唱首歌。散了吧。”老大落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離別這種苦楚,跟年齡無關。今天告別這些朋友,明天還要告別父母。彭冬盡量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與大家一起唱完了最後這首周華健的【朋友】。老歌,很老很老的歌。卻是彭冬這幫發小每次聚會必點必唱的一首。也心願如歌詞一般,能唱他個一輩子。
第二天,臨出門時,父母的那種不舍的眼神,讓彭冬根本不敢回頭。隻身一人前往火車站,沒讓任何人來送他。
上了火車,彭冬把行李放好。坐在鋪位上,看著窗外,滿面愁容。自己遠離父母,背井離鄉到底對不對。孤身一人在一個沒有生養自己的城市裡打拚到底有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