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此時的兩人和昨天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或許龍騰覺得折磨夠了,竟然在昨天晚上給了一大筆好處。
夏成龍感覺到自己身體很輕松,和之前元氣爆滿有千壤之別,若將身體比作一個容器,此時這個容器要大很多。
“謝謝你呀!”男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從明天開始這一切都不會有意義。”
……
好吧,這女人還真是現實啊!
“那個,你要不要和我去外面看看?”夏成龍怕不懂其中的意思,特意解釋道:“老頭約我去下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來。”
慕容淺雪皺了皺眉頭:“有時間我回去。”
明明沒有約定好時間,夏成龍自然而然的來到兩人初次見面的地方,這裡沒有垂釣老翁,倒是有一條竹筏在水面漂浮。
竹筏不怎麽氣派,甚至於很簡陋,只是用七八根竹子並著,其中連一點固定物都沒有。
雖沒有垂釣者卻有蓑笠翁坐竹筏上,這種意境也別有風味。
“晚輩鬥膽一敘,叨擾了。”
夏成龍拱手說完,輕步漣漪,瞬息之間坐於老翁對面,兩人之間自然是早就準備好的棋盤。
人至棋亦至,唯獨缺一點東西。
夏成龍不開口,對方也不開口,他們之間的玄妙乃神境之後的玄妙,非常人能夠理解。
既然在等,那就說明需要的東西一定會有,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碧水青山依左右,黑白各執半邊天,大鵝飛來魚遊去,唯有琴瑟悅耳鳴。
一襲素衣竹林坐,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夏成龍知道慕容淺雪要來,這也是他們缺少的最後東西。
老翁點點頭,枯燥的老手輕點棋盤,猶如在這裡構成一道巨大的無形網格,他們便是操作這網格之人。
慕容淺雪知道今天的棋不會是多年未見得老友之間胡亂非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所以她的琴聲從一開始便很急。
敗家玩意兒,夏成龍在心裡要將女人給罵個一百遍,剛一上來便這樣,這是要整死他,就連老翁也有些驚愕,原來竹林裡的女娃如此火辣。
“你是晚輩,我自當讓你。”
“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開玩笑,都這個時候了,難不成還要讓他讓對方嗎,想不要想。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同情弱者,要麽被狼吃掉,要麽變成一頭吃別人狼,這是必然的選擇。
夏成龍學過下棋,也看過很多的書,但是從對方落下第一個白子開始,他就明白,今天的棋會被以前看過的任何一場都精彩。
沒有思考的時間,黑與白在棋盤上快速的下落,夏成龍能下多塊對方就能下多塊,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老人還有所延緩。
“啪。”
“啪。”
這是棋子落在棋盤的聲音,乾脆有力,明明只是兩道弱小的身影,竟然在這裡成為唯一的主角。
每落下一子,周圍的水面會泛起一陣漣漪,一層層水紋在平靜的水面繪成美好的圖案,其中的意境不可名狀。
“嗯……果然不錯,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前途的年輕人。”老翁的下子速度變慢,有意無意的誇獎一句。
夏成龍不覺得這是誇獎,因為對方將自己看成年輕一輩,因為在對方的眼裡他依舊不是對手。
“前輩的棋術同樣是我這些年見過最博大的。”
這看似誇獎的話也並無全部的意思,他依舊認為能下的過對方。
夏成龍所持的黑子再次落定,這一子放在最不應該放的地方,那是棋盤的中心。
“當……”
棋落琴聲亂,好像周圍的萬物都因為突然落下的一子中崩塌,水面的波紋也不會再有規律。
“咦……你漏了?”
就連老者也覺得這是一招極臭的棋,忍不住發出質疑的聲音。
夏成龍面不改色,抬手示意老翁走棋。
老翁再次看向棋盤,對方只是感到驚奇,如同他們這種境界的人,只會因為某些太過於驚奇的事情而在意,不會嘲笑我。
“啪。”
“啪。”
……
等第七子落後,老翁手中的白子再沒有放下去,因為此刻的棋盤看似雜亂無章的黑棋竟然與中央的棋聯系起來。
“哈哈哈,好,很好,後生可畏。”
“前輩過獎了!”
琴聲依舊,水面再次變得平靜。
夏成龍以一子只差贏得這場落於田頭的博弈,他的那一子以無法想象的位置獲得了非凡的成就。
老翁從懷中拿出一壇酒扔過來,夏成龍接住,也不管裡面的是何物,直接一口狂飲。
“好酒!”
“嗯……棋是好棋,酒是好酒,卻差一絲意境。”
夏成龍再飲一口,抬手在嘴邊抹了一把:“花自開來花自敗,抽刀斷水水更流,人的一生那裡來的完美?”
“有意思,有意思,我大華國能有這樣的年輕一輩,確實有望。”
“放心,有無一絲意境,我依舊是年輕一輩的至強存在,前輩值得來此。”
棋下完也就沒有必要待著,夏成龍起身,對老翁拱手彎腰,隨後轉身離開。
竹林的琴聲未停,本來賞心悅目的曲子在此刻聽著有些仄耳,並非琴聲不好聽,僅僅是因為除了他之外的東西聽到了美妙的聲音。
老翁第一次站直,他的容貌在慢慢變化,不再是朽木一般的老人,而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位中年人的相貌和濱城人不同,與絕大多數北海邊境的人都不同,只是他出現在這裡,必然有其本身的意義。
“我們回去吧!”
夏成龍來到女人身邊,直接打斷對方的活動,或許覺得這樣太過突然便解釋了一句,“我累了!”
累只是他一個人累,他的話沒有考慮對方的想法,這和之前那個痞裡痞氣又處處為女人著想的男人完全不同。
慕容淺雪起身也不回話,看了一眼後直接離開,至於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琴拿起背在身後。
這是相約的第五天,從今晚之後將不再有如此悅耳的琴聲。
夏成龍轉身看向遠處的紅霞,心中本來空當的某處慢慢被霞光填滿,老者說的意境在此刻變得圓滿。
明日,將不會有此時的夏成龍,也不會有恬靜的山洞生活,他們的一切都會回歸到原來的一切……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