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縈聽了蘇漫的話,鳳眼一橫,板了臉佯裝怒意嗔道:“你少給我灌這些個迷魂湯,不要以為說這麽兩句漂亮話就能蒙混過去了。說,你這病到底是個怎麽回事?”
蘇漫陪著一臉的笑,殷勤地給謝縈遞水送點心:“瞧嫂嫂這話說的,我是那種只會說漂亮話的人麽,我明明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無比真誠的。”她笑眯眯地看著謝縈,雙臂展開擺了個任由人打量的姿態,“不過是被夢魘著,昏睡了兩日而已,哪裡有什麽大不了的。”
謝縈上下打量了蘇漫一番,瞧她面色紅潤,說話聲音也是中氣十足,這才算是放下了心來,輕歎一聲,說道:“果真無事就好,我還想著,你這成親才月余……”
謝縈的話沒有說完,可是蘇漫卻是將她未盡之話的意思聽了個清楚明白。
她臉瞬間燒得通紅,慌慌張張的捧了杯子喝茶掩飾:“大嫂說得什麽啊,我如今還小,哪裡就……就……”
“是,的確還小。”謝縈瞧著她那局促的樣子,難得沒有趁機調侃她幾句,而是一臉正色的說道:“若是沒有當然就是最好,不是說咱們伯府怕那些個沒影的風言風語,而是你如今實在是年歲太小,身量比起同齡的姑娘更是纖細了許多,若是早早就有了身子,我是怕你生產的時候會受罪。”
其實這也是蘇漫一直考慮的事情,她現在對於陸衍的感情已經不再壓抑,兩個人便是會一直廝守到老的,所以生孩子這件事本就在她自己的日程之上。
只是如今她才滿了十四周歲,說到底都還沒有及笄,雖然在這個年代她這個年紀懷孕生子十分的正常,但是對於一個有醫學常識的現代人而言,幼女懷孕,顯然不是什麽正常的事情。
謝縈能夠跟她說這些話她也並不覺得意外,謝縈比她年紀要稍長一些,如今懷著身孕,想來更是明白懷孕的辛苦,所以在聽了自己身體不適的情況下,才會拖著笨重的身子親自走這麽一趟。
雖然不覺得意外,可是蘇漫還是覺得謝縈這話聽著十分的貼心。
畢竟在這樣一個封建制度的社會,母憑子貴還是大行其道的。
“大嫂,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也知道你是真心為我著想的。”蘇漫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臉真誠的望向謝縈,“這些事情,我都懂的,謝謝你。”
謝縈抿了唇笑:“你說這話可就是外道了,你我之間還用說這麽個謝字?”她說罷,抬手輕撫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語氣略顯悵然,“你性子我也是了解的,就怕你是個大咧咧的,事情都聽妹夫的,自己吃了虧也還不曉得。”
蘇漫的臉再次紅了起來,不過這次倒是沒有扭捏,她笑著回應道:“我哪裡有你說的這麽傻,吃不吃虧我還能不知道麽?”
“你且放心好了,兄長如今還是以兄妹之禮待我。”
蘇漫知道,依著謝縈這許多年來接受的教育,她的教養是絕對不允許她去置喙旁人夫妻之間的事情的,若不是過於擔心她,想來這些話她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聽到蘇漫這話,謝縈先是送了口氣,可很快眉頭又淺淺的擰在了一起:“雖然你如今年紀不適宜受孕,可是妹夫卻正值壯年,若一直這般壓抑……”
她話沒有說完,卻是帶些愁容的看向蘇漫:“不管如何,決不能在他房裡放人。”
蘇漫瞧著謝縈那一臉篤定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出來,連連點頭應道:“好好好,我都聽大嫂的。”
謝縈又在府上坐了好一會兒,姑嫂兩個又說了好一會子的家常話,眼見得日頭越發高了,蘇漫這才依依不舍的將人送出了垂花門。
蘇漫回了東院,重新坐回到炕上,瞧著那炕幾上扔著的半成品荷包,一時間竟是不想再拿起來。
她嫁過來一月有余了,整日裡頭躲在後宅裡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頭的消息也都是聽駱知行或者湯娘子兩個人說的。這會兒倆人都出門不在府中,她倒是成了閉目塞聽的瞎子聾子了。
蘇漫又瞅了那糟心的荷包一眼,徹底放棄了繼續製作,呼一下站起身來,吩咐紅梅:“你去讓外院備車,咱們出門逛逛去。”
紅梅微愣,不過片刻便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內室。
蘇漫又在房中轉了一圈,招呼紫竹和金盞給自己更衣梳頭。
等到都拾掇利索,已然是午時,紅梅小心翼翼地試探:“夫人,這都到了午膳的時候了,您若是想要出門,倒不如用過了午膳,歇了午覺之後再出去不遲。”
蘇漫瞧了瞧天色,這會兒已然入秋,哪怕是正午時分,太陽也不十分毒辣,若是走在背陰處,不但不覺得炎熱,倒還有幾分涼意。
“得了,都已經收拾好了,那咱們就出門,正好找個熱鬧一些的館子吃個午膳,夫人我請你吃好的。”
紅梅無奈,隻得招呼了紫竹並著兩個婆子出了院子。
大門外的馬車早就已經備好,車夫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夥計,旁邊還跟著兩個穿著粗布短打家丁模樣的青年。
蘇漫掃了那兩個家丁一眼,這兩人身形健碩,呼吸平穩,面上更是沒有什麽表情,瞧著不像是普通的家丁,倒像是護衛。
有這麽兩個人跟著倒也安全,蘇漫並沒有在意,扶著紅梅的手緩步上了馬車,便低聲吩咐道:“走吧。”
馬車碌碌而行,速度也是不緊不慢。蘇漫靠坐在軟墊上,半眯著眼睛聽著車窗外的動靜。
伯府和陸府所在的靈春坊算的上是富貴之地,所以這邊街道上十分安靜,難得能見到幾個行人。
等到出了靈春坊,拐到了東市大街上,人聲便順勢撲面而來。
街邊小販的吆喝聲,路邊行人的交談聲,馬嘶狗吠各色聲音交織在一起,倒讓蘇漫覺得,自己又算是回到了人家,總算是又見到人間的煙火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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