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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壺》第2章 火水未濟
  當小花睡著之後,瞎子已經悄然來到小花的房間,只見小花的房間正中間放著一口黑色棺槨,棺槨的四周點著十六根嬰兒手臂粗細的白色蠟燭。

  棺槨之內熟睡的小花,在十六根白色蠟燭的照射之下,臉上的皮膚時而乾癟,時而紅潤,就如同有一隻無形的吸管在瘋狂地的吸收小花的氣血,同時又有一隻無形的注射器再替小花不停的注入生命。

  瞎子在棺槨旁探出一隻手熟練的搭住小花的脈搏,良久之後瞎子將小花的手放回棺槨之內,沉默不語。

  房裡的燭火輕輕的跳動,火光閃爍照耀著瞎子滿是皺紋的面孔陰晴不定。就這樣瞎子在小花的房間坐了半晌之後,歎了口氣之後出門離去。

  出了小花的房間以後,瞎子並未多做停留,支著自己的那根烏黑盲杖就出門離開,向著鎮外青高山而去。

  等到瞎子從青高山回到了石頭巷的鋪子裡時已經到了午夜時分,瞎子這一次外出,不知去向何處弄了一罐紅色獸血,裝在一個黃胎泥罐之中。

  瞎子一手拄著自己的烏黑盲杖,一手提著一個黃胎泥罐來到小花房間,小花依然在床上昏睡不醒。

  瞎子放下盲杖來到桌前,先是從懷裡輕輕拿出一個通體烏黑發亮,斑斑駁駁刻滿無數密密麻麻小字的異形獸殼,緊接著從懷中拿出一隻烏黑色的黃頭毛筆,最後又從懷裡拿出一疊黃色符紙。

  瞎子將異獸獸殼、黃頭毛筆及黃色符紙分別放在桌上後,慢慢的閉上了本就沒有眼黑和瞳孔的一雙白目。

  不一會,瞎子身邊開始慢慢彌漫白色霧氣,瞎子身上的皮膚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恢復了活力,半個時辰之後,霧氣慢慢消散,原本一個枯瘦乾癟,滿臉皺紋的瞎老頭居然變成了一個中年男子。

  只見這名中年男子劍眉星目,挺鼻薄唇,在閃爍的燭光中,一張憂鬱的側臉如同古雕刻畫,棱角分明,一頭濃黑如墨的長發在身後緩緩飛舞,哪怕只是穿著一身普通的束身黑袍,都不自覺的散發一股睥睨天下的氣息。

  若不是一雙沒有瞳孔的白目,完全無法讓人將眼前這名一臉桀驁滄桑的英俊男子和剛剛那個顫顫巍巍的老瞎子聯想到一起。

  瞎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愣愣的歎了口氣。自語道:“若不是為了這一卦,已經忘了多久不曾變回原本模樣了。”

  說完之後瞎子便開始用黃頭毛筆沾著剛剛弄回來的紅色獸血在黃色符紙上畫了起來。

  大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共畫了八張不同紋路圖案的符紙。

  然後分別放在異形獸殼的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方向。

  放完符紙之後,瞎子又一次從懷中拿出三枚經世司鑄的天聖乾元錢幣,慢慢的放入了異形獸殼之中。雙手抓住獸殼緊貼額頭,口中念念有詞的拋出了第一次。

  隨著三枚天聖乾元掉落在桌上,瞎子的皮膚跟隨著三枚天聖乾元的掉落而慢慢枯萎。

  瞎子摸了摸桌上的三枚大錢,然後又一次將其裝回異形獸殼,隨後重複剛剛的步驟又一次拋了出去。

  連拋三次以後,瞎子再一次從俊朗的中年男子變回了剛剛瞎老頭的老朽模樣,甚至仔細看去,整個人比剛剛似乎更顯滄老憔悴。

  不過瞎子似乎並沒在乎自己的情況,而是將三次丟出的結果用獸血刻畫在黃色符紙之上,然後左右手分別連續施展幾次印法打在了寫滿三次卦象的符紙上。

  最後一次結出的印法讓符紙“砰”的一聲燃燒了起來,一道沒有溫度的紅色火光在屋子裡慢慢形成,照的屋內忽明忽暗,隨著火光越來越大,從火光之中慢慢飄散出一股奇異的能量引動附近天地元氣。

  隨著匯集附近的天地元氣慢慢變多,紅色火光形成一道五尺大小的紅色光幕,光幕之中傳來靡靡天音。

  瞎子聽到有聲音從光幕之中傳來後,立即端坐一旁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聆聽天音泠泠。

  光幕足足閃爍了一炷香的時間,天音才慢慢沉寂消散,而隨著天音的消散光幕也緩緩化成天地元氣回歸與天地之間消失不見。

  當空中紅色光幕完全消散之後,瞎子才悠悠醒來,對著虛空喃喃自語道:“若今年再不做改變的話,怕是熬不過去了,既然是火水未濟的卦象,那不如就讓他去試一試吧。若真的過不了這一關,那也都是命啊。”

  自從四歲半那年,小花感悟天地大道親和之力後,生命便開始流失,每年都會不停昏死過去。瞎子為了屏蔽天機,只能用亡魂避天之法替小花續命。

  瞎子為了幫助小花屏蔽天機想盡了辦法,而若一旦小花開始修煉道法,那從此這亡魂避天之法則再也無法使用了。只不過如今,小花的症狀越來越嚴重,嚴重到小花自己都能感受到生命力在慢慢流逝。

  小花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瞎子知道小花跟隨他這些年來學習的佔卜之術已然不弱。因此瞎子此次不惜損失本命元氣用上回溯聽天之法。

  一番佔卜之後,果然發現這次卦象是一個死中求活之卦,卦象清晰的告訴瞎子,“碣海求珠,憂中望喜。”和小花佔卜的結果雖略有差異,但是意思卻相差不大。

  原本瞎子想著若是這次卜算下來,若卦象依然沒有生機,那他想盡辦法也會讓小花多熬上一些時日。而如今既然卦象既然有一線生機,不如就搏上一搏。

  瞎子沉默良久之後輕聲自語道:“我這一生順天意聽天命,既然如此,繼續順著天意前行便是。”

  ……

  ……

  第二天小花一早醒來後,瞎子便將小花叫到了鋪子裡。

  一進鋪子,小花就看到瞎子一臉疲憊,面色嚴肅的坐在卦桌前,拿著煙袋一邊抽一邊對著鋪子外的小巷子發呆。

  現在才辰時剛到,瞎子平日裡這個時候都還未曾起來。每天都是小花自己從棺槨之中爬出來,然後學上一會算經,再去旁邊鋪子買上個早點回來之後,瞎子才剛剛到從房間裡出來。

  今天這樣瞎子一早便坐在鋪子裡得場景,在小花的記憶中好像並不多見。

  “該不是昨天惹爺爺生氣,氣的一夜未睡吧。”小花看著瞎子滿臉的疲勞暗暗猜測。

  “爺爺,要吃什麽早飯,我去給你買。”

  “不用,我已經買好了,灶間有幾個包子,你一會趁熱吃了。”

  “爺爺,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瞎子並沒有回答小花,而是拿著煙袋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對著地板磕了一磕說道:“花兒,送你考那鎮學也行,我可以給你三次機會。”

  小花還在想著如何討好瞎子,讓他不要再生自己的氣,突然聽到瞎子這麽說,愣了一下反問道:“什麽三次機會?”說完之後,小花突然明白了過來,這是瞎子終於松口,答應讓他去考那鎮學了。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小花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三次鎮學大考的機會,若三次都考不上,那說明你沒有道緣,從此此事便不要再提了。”瞎子繼續緩緩的說道。

  這時小花才完全反應過來,一下子跳了起來抱住瞎子高興的大聲道:“爺爺,你太好了!太棒了!我不用三次,我一次就能考上!”

  “修道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容易,若真的那麽容易,豈不是整個大陸滿天都是修道神人了。”

  “嗯嗯”少年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說何是好,只是一個勁的激動點頭。

  “從今天起,除了算經之外,我會開始教導你一些修煉的基礎。若你連這些基礎都學不會的話,那就乖乖的在家中和我學習算卦批字便是。”瞎子語氣略微嚴厲的說道。

  小花憋著喜悅,連連點頭說道:“我一定可以學會的!”

  就這樣,接下去的日子小花一邊跟著瞎子學習那《六呈算經》一邊跟著瞎子學習如何修煉。

  ……

  ……

  石頭巷的算卦鋪子最近到了下午都早早地關了門。鋪子裡一個老瞎子坐在卦桌前正在教導旁邊一名少年修煉。

  “今天我們便來說一說,修道是為何物。我先問你,修道目的是什麽?”瞎子坐在卦桌前抽著煙對著小花問道。

  “為了飛天裂地,打敗魔族。”小花想了想之後回答道。

  “還有麽?”瞎子繼續問道。

  “嗯,還有……長生不老麽?”小花試探著回答。

  “長生?所有修道者都在求長生,可這世界上又何來長生之法。那按你的說法,修道的目的就是為了戰鬥和破壞了?”瞎子抽了口煙繼續問道。

  “嗯,故事裡都是這樣寫的,那爺爺,修道的目的是什麽?”小花究竟只是個孩童,對於修道的認知倒是一大半來自老劉頭說書裡的那些故事。

  “修道的目的是為了探索這個宇宙天地,證得大道,然後用大道來改變這個世界。若修道之人隻為戰鬥和破壞,那這世界豈不是民不聊生亂了分寸。”

  小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瞎子繼續說道:“修道先修行,修行先修身。所以若想成為一名修道者,最基本的便是修煉自身,成為一名修煉者。先將自身修煉到如同天地熔爐一般之後,便可收納天地元氣。只有身體可以容納這天地元氣了,才能向著修道之路前行。”

  “那爺爺,修身該如何修?”

  “若要修身首先要先開啟竅,啟舌口鼻耳目五竅方能打開靈府,這才是入門第一步。”

  “打開靈府之後便有了神識, 有了神識便可吐納靈氣鍛煉己身,所以修身第二步便是那築體境。”

  “築體共五境,分別要錘煉自身那筋脈肉皮骨,只有將自己肉身築煉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才能開辟氣海,融元氣與自身。”

  “有了氣海之後,最後一步便是用體內氣海匯元氣貫通五藏,當將那心肝脾肺腎等五藏全面用元氣貫通融合錘煉之後,才算真正的一名修煉者。”

  說完之後瞎子又接著說:“考上鎮學也不過是學習啟竅境和築體境而已。等你鎮學結束考上那縣學才能繼續修煉五藏境。”

  “很多人窮其一生也開不了五竅,不說修道,連修煉的資格都沒有。同樣你將來若真能考入鎮學,沒有修行的天賦,如同我一般連成為修煉者都做不到的話,那也就早點斷了念想。”

  小花這才知道,原來修道還分那麽多境界差異,想了想看著瞎子問道:“那爺爺你呢,你是什麽境界?”

  “我十六歲前隻修到了啟竅境的耳竅而已,都算不上是一個修煉者。”瞎子說完之後從懷中拿出一本牛皮封面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書遞給了小花。

  小花接過來後只見這本破舊的書封上寫著《天聖訣—啟竅篇》,激動的問道:“爺爺這本天聖決可是聖皇他老人家的功法?”

  “不錯,天聖國所有鎮學入門教學的都是這本《天聖訣—啟竅篇》,這本是我當年在鎮學學習時的功法。雖然年代久遠,但是修煉一途的基礎之法,應該還是不曾改變的。今天起,你便開始從這本功訣開始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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