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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問今能依仗的,只有命運。
命運幾乎是萬能的,卻又未必是,就比如說,陳問今如果置身於宇宙虛空,那他怎麽辦?物質逆運動變化的是周圍,而他自己不會擺脫困境,除非有經過的飛行器讓他乘坐。
這是他可以想到的,那麽,還有他此刻想不到的特殊手段呢?
陳問今必須設法弄清楚更多信息……
而這,似乎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通過外星人去了解,如果每一次見面對外星人都是初次相見,那麽基於真相的回答,就不會得到不同的解答。
倘若一口氣問了許多,外星人必定會考慮完善的說詞,但被拆成一次次完全獨立,沒有關聯的部分時,外星人就不可能處理的完美了。因為外星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談論過相關的、別的內容。
‘就讓我們再聊十次、百次好了!’陳問今打定主意,再次掉頭,朝著約定留信息的欄杆處開去。
不久之後……
女外星人坐在陳問今車裡。
“這裡說話不方便。”
“沒關系。”陳問今不想再去一趟路邊的屋子了,然後,他問了兩個跟之前相關的問題,著眼點卻在細節方面,結合第一次談話的相關部分求證女外星人最初的回答有沒有問題。
這麽聊了有十分鍾,陳問今招呼也沒打,直接發動了物質逆運動力量。
於是,女外星人倒退著下車,站在路邊,轉身,背對著馬路……
陳問今的車不用開動,自行倒退,倒退,倒退……
退過了拐彎處之後,陳問今又開車過來,再一次喊女外星人上車聊……
這一次,陳問今又詢問之前細節相關的事情……
就這麽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陳問今第三十三次開過拐彎的路時,大約已經有了判斷——女外星人最初的許諾,應該是存在實際可操作性的。
那麽問題就只剩下一個了——就是女外星人及她所在的文明,會不會這麽做呢?也就是一切都建立在她們的主動性判斷基礎之上。
再簡單點說,就是看他們講不講良心……
指望良心兩個字,讓人發怵。
人確定自己講不講良心嘛,還是可以的,但怎麽確定別人講不講良心呢?
這一次,陳問今邀了女外星人上車,就問些她所在文明的發展歷史,借此來評估它們的發展歷程,以及文化傳統上對各種狀況的判斷想法。
這方面的內容一樣很多,這麽一次次的問也難以聊盡。
陳問今再次開車從拐彎處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十九趟了……
“你們文明發展的歷程那麽長,類似我們這個時代遭遇過的重大事件、或者危機有哪些?”陳問今的問題,如同前面一樣,讓女外星人沉默,因為他關注的焦點太反常。
“或許你該先看看我留下的信息。”女外星人如是說,而這回答,其實也跟前面一樣。
“我看過了,又原樣放回去了。還是聊聊我好奇的事情吧,反正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太可能短期內去解決機械的威脅,既然碰上了,以後抽空就聽你聊聊未來的事情挺好的。畢竟我也活不到那麽久之後,能夠通過你了解未來人類發展歷程中的大概情況,這機會可不能錯過了。”陳問今這句話也重複十幾次了,以至於他現在說時,都麻木的沒辦法配合最佳的表情。
“核能時代的危機大體相同,結果卻未必一樣。有的文明在核能時代的內亂中滅亡,一次次毀滅生存之地的環境,人口越來越少,
生存范圍越來越小。我們的監察之眼曾經不止一次的記錄下來智慧文明最後的群體被變異、而且繁殖壯大的低智慧生物滅絕的悲劇。那麽你,想了解什麽類型的相關歷史?”女外星人一如既往的認真似得。“你們文明是經歷過事情又延續下來的幸存者,當然是先聽幸存者的歷程,核能時代的內鬥是如何避免一步步走向自我滅亡結果的呢?”陳問今之前問的不是這部分,而是別的發展時期的事情。
至於女外星人為什麽會記得這麽多?
當然不是她的記憶力好,她說過,人類的能力極限雖然還有人為調整基因增強的空間,但也有限度。她依靠的是白裝,白裝不止是武裝力量,是整合了一系列功效於一體的、生存不可或缺之物。
女外星人只是通過白裝儲備的資料,複述那些歷史進程中的事件而已。
“事實上並沒有可采取的措施,可以說我們只是幸運而已。曾經我們嘗試過人為干涉某智慧文明的核能時代,通過人造的智慧生物打入內部,實現了對該智慧生物所在星球的權力掌控,為了實驗需要,最後實現了極權。通過這種干涉確實避開了一次次核戰內亂導致的環境不斷惡化,直至滅亡的常規情況。但遺憾的是,最後該智慧文明還是毀滅了。”女外星人明白陳問今想了解什麽,就直接談了這個事例。
“來自極權者身邊人的內部鬥爭導致?”陳問今如此猜測。
“是的。為了避免極權者發展出家族,我們已經讓人造智慧生物絕育,本來以為這足夠安全了。然而正因為極權者無後,他之下的左膀右臂就自然而然的被寄予了繼承權力的希望,內部不同的鬥爭派系還是不可避免的誕生了。實驗的結果對於初衷而言,無疑失敗了。”女外星人談論時,也透著可惜。
陳問今結合聽她聊的那些,大約推敲出女外星人的文明為什麽會在製造出主腦機械星球作為一切事務的管理角色了。
“你們是怎麽避免的?即使是運氣,也很值得了解。”
“靠奇跡。不得不說,生物感性的一面絕大多數時候與發展需要的利益是相違背的,但奇跡也依靠這種非理性的感性才能創造。核能時代的內鬥我們的歷史也曾發生,在經歷了第六次使用核能的戰爭之後。一個不理性的人帶動了一場非常規的鬥爭,他不以利益需求為目的,單純因為喪失親人的痛苦而憎惡核能武器的破壞,殺死了當時的一個戰爭派領導者,還把過程的視頻通過網絡分享了出去,並且有相當明確的觀點‘要核能不要核武,核武既公敵’。於是演變成了一場風暴。多個核能國都沒有幸免,深受核能武器危害的戰士在這場風暴中殺死了一個個戰爭強硬派,當然也摻雜了一些野心者有目的的推動。但即使是野心者,在風暴面前也只能繼續演繹虛偽的形象,這場風暴促成了變革,推進了留核能不留核武的條約的推進,違背者就是公敵。此後一直沒有被人打破,當然,如果時間足夠長,那麽時代的憤怒終究會淡去,最終核武還會再出現。這就是我們文明又一次得到幸運眷顧的關鍵了,在此之前,超越核能的新技術誕生了,核能成為落後的能源,臨近星球的移民具備了可實現的基礎,內部爭鬥變的不具備基礎了,一國一星球完全可以展望,我們的文明因此逃過了這一劫。”
“聽起來還真是很幸運。”陳問今點點頭。
“是的,幸運的讓後世一度懷疑,那位拯救我們文明的英雄,會否是外宇宙文明製造的人造人,也許我們文明的經歷的關鍵幸運節點,是外宇宙文明進行的某種實驗,如同我們對許多智慧文明會進行的試驗一樣。因為兩個時節點都有點太反常了,當時我們的文明沒有這種疑慮,隨著發展度更高,這種疑問也就出現了。實際上我們發現超越核能技術的時間太短了,遠比別的智慧文明的歷程更短,從目前我們了解的一些外宇宙文明的記錄數據來看,我們當時的歷程短的就像是奇跡。”
“真是個只能猜想,難以實證的疑問。”陳問今尋思著算上外宇宙文明的話,本來就大的宇宙就更大了,對於人類而言,簡直就是無限的難以探尋到終點的感覺。
“幸運是感性創造的奇跡,不幸也是。主腦是我們文明經歷很多反思,又通過對許多智慧文明的干涉實驗,最後得出來的最佳結論。文明高效有序的發展,首先要消滅內耗,但生物的本性注定了內耗的不可避免,只有無感性的機器主腦才能維持這一點。我們主動讓渡可以製造內鬥的權柄,隻保留對主腦意外情況的緊急措施的權力。有感性的我們沒有了干涉有序運行的能力基礎,主腦從誕生就受到無條件服務於人類的製約,這種完美的狀態持續了很久很久,事實證明是最佳的解決辦法。結果,到底還是毀於一個瘋子的破壞。”
“我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麽那個瘋子可以具備那麽大的權力辦到這件事情?”陳問今覺得正常也不該存在這種制度漏洞。
“維護主腦的相關技術無用化,全都可以由機器進行,保留對主腦維護而學習對應的知識根本是責任使然,因為不能把對主腦的維護也交給機器本身去做。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苦差事完全是一種負擔,沒有人願意主動承擔,所以編制人數越來越少,都是靠隨機抽取來決定誰承擔這項責任,被抽取的人經常性罵咧抱怨,因為讓他生活中的時間因此被佔用了不少,被迫學習枯燥的相關知識。”女外星人的語氣,顯然很理解,換了誰也不願意沒任何好處,只有壞處的被選中了去承擔一項工作。
“解決了機械問題之後,你們文明的秩序還是一如既往嗎?”陳問今其實對於擔心的問題早就有差不多的答案了,現在其實已經可以確定了。
“當然!經歷這次的事情,我們會接受教訓,重視對主腦維護的責任,增加該項責任的承擔人數,並且減少輪換周期,讓更多人具備對應的能力。”女外星人的回答很確定,回答之後,她似乎又意識到這可能會讓陳問今有所疑慮,又補充說:“主腦的判斷能力比你猜想的更高,它的智能程度很高,你無法以這顆星球的機器去看待它。而且,我們兩個文明的近似度很高,完全不必擔心什麽。”
陳問今本來打算結束交談了,因為這句話,又好奇的望著女外星人的身體,問了句:“真的嗎?”
“如果你好奇,可以讓你看看。”女外星人回答的一點不遲疑,全然不介意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