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模樣文靜,桃子喜歡低著頭臉,大約是沒怎麽跟阿豹這類人往來,有些懼意。
阿豹心情大好,直說:“原來你還有個美女朋友,怎麽不早點介紹我們認識!”
迪明白了,阿豹這是搶先宣告主權。
不過,對於迪而言,這純屬多此一舉了。
他雖然看桃子漂亮些,卻更喜歡林的氣質,而且注重衣裝打扮的迪已經迅速判斷出這兩個美女的家境差別懸殊,從衣服鞋到飾品手表包,全都不在一個級別,因此也就對林更有好感,覺得更有共同語言,於是也接著阿豹起頭,大著膽子說:“惠你真不夠朋友,藏著林美女這樣的朋友,今天才肯介紹!”
“不知道你靠不靠譜的話,我怎麽敢介紹你們認識?”惠這話立即讓迪高興起來了,直說:“慧眼啊!”
阿豹唯恐惠拆台,插話打斷了說:“走了走了,進去再聊。”
陳問今暗暗感歎,桃子在他記憶裡曾被阿豹禍害了一回,本來他有考慮避免他們相識,卻不料連串事情提前了,連桃子跟阿豹相識的時間也變了,原本大約在五六個月之後才會認識。
桃子顯然是第一次來,裡面的音樂,還有擁擠的人群都讓她很不適應,阿豹也看出來了,於是很積極的充當護花使者,至於途中拿胳膊阻擋開路順便利用步速快慢變化佔點蹭蹭碰碰的小便宜,那本來就是阿豹的正常操作了。
進包間的時候,陳問今看見桃子的臉紅的真像熟了的桃。
惠發覺陳問今對桃子比較關注,不由暗暗掐著他胳膊湊近了說:“漂亮吧?羨慕阿豹了吧?”
“我在想,會不會害了個妹子被阿豹禍害?”陳問今回想著記憶裡的事情,一直都覺得阿豹對桃子做的事情很混蛋。
“是呀,被阿豹禍害了多可惜!換了是你就不一樣了,對吧?”惠還是酸溜溜的,記憶中,她不是這樣的,顯然,此刻情況特殊,她正值特別敏感多疑的時期。
陳問今沉默不語的注視著桌上的燭光,惠等了會,忍不住問他:“幹嘛?”
“蠟炬成灰淚始乾,燭光燃燒的太短暫,像是許許多多沒有結果的愛情。”陳問今當然不會解釋為何關注桃子,接惠的話題本身就不明智。
“幹嘛想那麽悲傷的問題。”惠不喜歡,她現在隻喜歡天長地久的氛圍,陳問今這般,更像是對未來沒有把握,沒有信心,於是讓她更恐慌不安了。
“你知道,我本來就不是樂觀的人。”陳問今很認真的注視著惠說:“說好了,如果將來你有必須的理由,不要說謊,別讓我等半年,我不會因此報復你傷害你,相反,被欺騙了卻可能心生怨恨。”
“幹嘛說這些?”惠沒有一點點討論將來可能會分手之類話題的興趣。
“患得患失嘛,知道你最遺憾的是那個……叫什麽來著?”陳問今是真想不起來那人了,惠當即抱著他胳膊輕聲說:“姓柳啦!連他姓什麽都忘了還要吃醋!都是小學的事情了,跟你說過幾次以前暗戀他的事情,記到現在!那我們都在一起了,情況早不一樣了呀!”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陳問今尋思著轉移話題真累,少年心的愛情遊戲他現在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總這麽麻煩的照顧著惠的感受,他很肯定——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吧,她還是少女,是該包容體諒些。
阿豹和迪的情緒很高漲,陳問今只是掛著微笑,其實寧願去電影院。
若不是這年代宅在家裡太無趣,他都懶得出來。 不過,這大約也不是唯一的理由。
陳問今現在不是少年心,卻是少年身,所以,送惠回家時,問了句:“今晚雲多,看來適合隨風潛入夜,不知惠美女歡迎否?”
“……就會想那些!”惠沒好氣的說:“今天不行。我爸在家,而且,還不舒服。”
預料之中的回答,陳問今想也知道如此,只是被少年身挑動,試著問問。
“明天早上要去小姑家,中午回學校。”惠沒有直接問,但陳問今記得每次都會陪她去,就說:“明天下午見。”
惠很高興,快步上樓去了,片刻,又折身回來,見陳問今還在,不由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眸光明亮的凝視著他問:“怎麽還沒走?”
“你怎麽還回頭?”陳問今早料到她會如此,就是一種希望通過細節確定他是否仍然對她上心在意。
“真的上去了!”惠高高興興的回去了,這一次,沒有折返。
陳問今坐計程車回去,兜裡有錢了,他就習慣性的不想在通行上花費時間。
只是坐在車上時,他又突然想起來,他現在是個少年,什麽最多?就是時間最多!他這麽著急回家幹嘛呢?著急跟他爹陳主交待彩票的事情嗎?
‘什麽時候彩票中獎的錢才夠買輛套牌車啊?’陳問今尋思著這年頭的馬路上車少人多,不開車簡直是浪費了,未來開車堵的還沒有騎單車快時,自駕就成折磨了,至於公交地鐵在高峰期更是擠的像受虐,總讓他想起小時候擠火車三天三夜時的痛苦經歷。
本來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但陳問今回家時,他爹陳主果然還沒睡。
茶幾上擺著彩票,陳主喊了聲開燈,旋即手指在彩票上重重敲擊著質問:“這就是神仙給你報的號?”
“我正要跟你說……”陳問今早準備好了,當即取出中了三等獎的彩票遞過去說:“中午突然又聽見那把聲音了,說是什麽福報有厚淺,臨時有人攢了大功德,所以彩票號碼變了,重新給了我幾個。我奇怪,問為什麽只能中三等獎,它說是有的人中獎是福報,有的是福中帶禍,一二等獎有許多功德高的人在前面排隊,只能多給我些三等獎的號碼。”
陳主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興師問罪的話,可是看那張彩票真的中了,就只剩下對陳問今這番話的深信不疑了,忍不住追問:“神仙說還會再給你中獎號碼?到時候我們多買點,也能中啊!”
“沒用。功德不夠,沒輪到我們,買中了號碼也會變。”陳問今可不想他爹浪費錢,他自己也還沒搞清楚號碼為什麽會變的事情呢。
“那你還不趕緊燒香拜佛?感謝神仙顯靈!”陳主立馬激動起來,滿腦子都是從此發財了的雀躍,陳問今看著,感覺跟阿豹的激動勁頭有一比,於是就故意使壞說:“爹,告訴我號碼的說他是道家的神仙,太上老君座下的,拜佛恐怕不合適吧?”
“明天、明天我去請尊道家的神像回來!是道家的哪位神仙?”陳主滿臉熱誠,陳問今覺得這很有龍國人的務實主義風范,有實際作用和好處的神仙就是好神仙,這不就是務實的一種體現形式嗎?
“說是機緣沒到,不肯透露尊號。”陳問今看陳主發愁的模樣,憋著笑,煞有介事的考慮著說:“要不就請太上老君的吧。”
“對!就這麽辦,準錯不了!”陳主想著,又皺眉考慮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把太上老君座下的神仙弟子都請回來,既然跟你有緣,回頭在你房間擺個櫃子,神像都放上面,你要記得每天燒香!道家也燒香吧?”
‘……這不是坑自己了嗎?’陳問今想到滿屋飄香就頭疼,道教當然燒香,本來就是佛教龍國本土化後效仿的道家。“道家修行不重形式,講究真,也就不能刻意,像我這樣的,本來不燒香,刻意去燒香,那就不是真我的體現了,每天我早晚對著神像靜修就行。神仙說的。”
“道家的神仙不燒香,吃什麽?”陳主覺得這不好,能夠有明確的禮拜燒香儀式才踏實啊,要不然,心意怎麽體現?神仙又怎麽知道?
“神仙哪還要吃東西?神仙需要吃喝拉撒的話,天上怎麽沒見掉……”陳問今沒說完就被陳主皺眉打斷,顯然不要聽他說後面的汙穢之言,顯得對神仙不敬重,卻也點頭說:“明天我多請一尊神像,放你屋裡,你每天靜修。櫃子和旁的道家神仙還是擺在客廳,我每天燒香,我本來就燒香,是真我的體現。”
“爹考慮的周到。”陳問今連連點頭,他的睡房不用滿屋飄香了就行,至於客廳——本來也時不時的煙霧繚繞了,只是神像換了而已。
陳主一副理所當然的驕傲之態,分明在說:‘要不能當你爹?’
陳問今松了口氣,愉快的回房睡覺,突然又聽見他爹喊,開門就見陳主從錢包裡數了一千塊錢,陳母急的罵說:“他那麽小你給他那麽多錢幹什麽?給他十塊錢吃兩碗米粉就行了!”
陳主心情大好,隻管把錢遞過來說:“拿著、別亂花!本來也是神仙給你的福報,不能一點不分給你。賭博吸毒絕對不行啊!”
“我記住了!”陳問今接了錢,不意外於陳主的大方,當然也不為母親隻分十塊錢的小氣吃驚。
陳主很高興的折身回房了,陳母緊接著又來敲門,陳問今知道她的來意,直接說:“要錢沒有!另外——母親大人,米粉漲價了,十塊錢買不著兩碗了!”
“開門!你個小孩拿那麽多錢幹嘛?我替你保管,等以後給你用。”
“少來了。當年你替我保管的二十塊都沒影了,後來不是你自己說的?我自己把錢送你手上,就說明我沒本事留得住錢,怎麽可能同樣的錯誤再犯一次?你還是去找爸分剩下的獎金吧。”陳問今現在正需要錢買彩票呢,每次三等獎,中起來慢,萬一只能四等獎,那就更慢了。
陳母看不能得逞,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好撤了。
陳茜早醒了,滿心歡喜又驚奇的追問:“哥、真有神仙托夢啊?”
“其實是外星人,怕爸不好接受,就說是神仙。”陳問今尋思著陳主是沒辦法了,陳茜可不能因為他的胡說給帶上了‘信仰之路’。“明天自己在我鼠標墊下拿,你下周游泳的計劃妥妥的了。”
“要不明天去看電影吧?”陳茜覺得現在分明有錢了。
“早上去,下午有約了。”陳問今覺得這主意不錯,陳茜卻撇嘴說:“那下次再去,我還想著看完電影逛街呢。”
“逛街請免!”陳問今就沒喜歡過逛街,少年時候陪女朋友逛街全靠激情,對著家人就不必刻意了。
“那資助我逛街吧!”陳茜滿臉期待,陳問今卻說:“最近要集中力量辦大事,過段時間,資助好說。”
“哦……”陳茜靜了會,突然說:“哥,那你借我五十塊錢吧。”
“……借你五十塊買彩票?”陳問今沒好氣的說:“我覺得我留著買了彩票,中獎後送你一百塊還更好。”
“嗯,那也行!”陳茜倒不貪心,能等到一百塊就很滿意了。
她已經開始計劃這筆意外之財怎麽安排了……
次日一早,陳主出去了,陳母早早敲門喊陳問今說:“你爸出去了,我要去買菜,工資還沒發,你先借我兩百塊錢。”
“就別處心積慮了!累不累?我得留著買彩票,等中獎了多上繳點也沒問題。”陳問今對母親的心思了然,直接拆穿了最省口水。
“少在那胡說八道了!什麽神仙!你就是出去晃蕩怕你爸打,隨便編了個故事,湊巧真中獎了,等你爸再問肯定就說神仙還沒報夢就蒙混過關了!”陳母堅持不信,但實際上,她不信是對的,只是她想不到陳問今會得到奇特的外星文明的黑科技。
“不騙你,就下一期彩票,證明給你看。”陳問今隔著門答覆,有了這話,陳母本該無話可說,不料她卻在門外嘟囔了句:“你以為我是你爸那麽傻?到時候你把錢花光了,挨一頓打就過去了,錢已經糟蹋了,還能變得回來?”
陳問今啞然失笑,要說疑心病,他自問是有的,但要說嚴重程度,比起他的母親大人,他是自愧不如的。“絕對不會,否則的話過年紅包錢都讓你拿走。”
“本來就應該上繳!”陳母嘴裡這麽說, 卻已經走開了。
顯然陳問今現在不松口,她也了解兒子的性格,話說透了就是沒有繼續浪費時間的余地了。至於壓歲錢,理論上該上繳,實際上不一定,陳問今拿這做保證,稍微增強了可信指數。
陳問今本來也打定主意,下一期開獎,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明明必中的號碼為什麽會改變的事情。
中午的時候,陳問今跟阿豹碰頭,然後一起坐公交車去惠的學校。
惠和芬是寄宿學校,距離較遠,陳問今雖然想坐計程車,最後還是沒有,陳茜要資助都沒給呢,下期中彩票之前,還是節儉點吧。
惠的學校在住宅區裡,穿過小區入口,陳問今看見一個神色呆滯的少年坐在商店門外,與他目光對視的時候,展露微笑,只是面部肌肉很不協調,那笑容就顯得很怪異。
“靠!每次看到這傻子就煩。”阿豹很是厭惡這個智力不正常的男孩。
陳問今對這人印象深刻,以前就是這樣,每次路過,這孩子都坐在商店外面,看著人來來往往,如果有人跟他目光對視,他就會開心的露出微笑。
陳問今每次也回以微笑,然後再收回視線繼續趕路。
走過去了之後,陳問今突然覺得一陣異樣的不適,下意識的回頭,看見那人注視著他,目光相觸時,又露出微笑。
‘奇怪,怎麽覺得怪怪的……’陳問今不知道怎麽了,但不適感又突然消失了,只是那種消失,並不是憑空沒有了,而是有什麽東西迅速遠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