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丹朱很開心吃到煨鹿筋。
那一世她被關在桃花山,雖然李梁很照顧,但她到底不是曾經的陳二小姐了,而經過洪水屠殺以及京城貴族民眾遷入的吳都也變了模樣,很多人和店都消失了。
陳丹朱忍不住感歎:“多少年沒吃過這個了。”
也沒多久吧,阿甜想剛來桃花觀的時候還讓仆婦去買過呢,小姐是太喜歡吃了吧,小姐明明長得嬌弱,卻最喜歡吃肉,無肉不歡。
“小姐喜歡,明天還買。”她說道。
陳丹朱笑道:“明天買別的。”
阿甜笑應聲是,陪著陳丹朱下山,山下已經有馬車等候,駕車的就是昨晚那個護衛中能管事的人,陳丹朱已經知道他的名字,叫竹林。
“竹林。”陳丹朱對他吩咐,“去停雲寺。”
不是吳都人的竹林並沒有詢問停雲寺在那裡,直接揚鞭催馬得得向前。
陳丹朱坐在車內看著外邊的風景,上一世去停雲寺赴死時無心看風景,也不知道十年前跟十年後有沒有什麽區別,直到到了停雲寺就看出來是不一樣的。
此時的停雲寺門口沒有闊大的空地,一大早還有很多售賣吃食香燭的商販,趕早燒香的婦人們,閑逛風景的文人,嘈雜熱鬧,沒有那一世十年後皇家寺廟的威嚴端莊。
陳丹朱小時候的記憶也漸漸清晰。
姐姐為了求子,帶著她來過幾次,她對拜佛沒興趣,後院有一棵山楂樹,長了不知道多少年,枝繁葉茂,結滿了沉甸甸的果子,她拿著彈弓打山楂果,被小沙彌阻止,說這是佛祖的果子,不能被她糟蹋,陳丹朱才不管呢,劈裡啪啦亂打一氣,地上落滿了紅紅的果子,特別好看,小沙彌站在樹下嗚嗚哭——
唉,她好像是個令人討厭的小孩。
陳丹朱收起遐思邁進寺院,知客僧認得她忙迎接詢問,陳丹朱直接說要見方丈,知客僧便讓人去通報,方丈卻不見。
“師父連續多日心神不寧,閉關參禪。”小沙彌回稟,“陳二小姐,真是不巧,您十日後再來。”
國都貴女貴婦很多,但小沙彌對陳二小姐印象最深刻,來他們寺院不燒香拜佛,東遊西逛追貓捉狗摘花拔草——
聽說陳二小姐現在殺自己的姐夫,還把皇帝迎進來,更可怕了。
閉關?以往姐姐來帶著大筆的香火錢,從未遇到方丈閉關的時候!
“方丈不用閉關。”陳丹朱道,“待見了我,他就可以心神安寧了。”
說罷自行向後院走去,方丈住在哪裡她自然知道。
知客僧和小沙彌慌忙勸,但也不敢伸手阻攔,只能磕磕絆絆的看著陳丹朱走到方丈所在。
“慧智大師。”陳丹朱在門外喚道,“我有事與你相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內傳來:“陳施主,有什麽難解的事先與佛祖說罷,或者陳施主十日後來,老衲再傾聽。”
十天?十天后她的屍體過來嗎?陳丹朱揮動拳頭拍門,大聲道:“這件事與佛祖和你都有關,我先跟你說,再跟佛祖說。大師,皇帝來吳地了住在大王的王宮,我覺得這不合適,應該為皇帝建一個行宮,我覺得停雲寺最合適,所以打算對皇帝和大王進言,把這裡推平——”
身後跟著的小沙彌和知客僧聽到這裡嚇的瞪圓了眼,而室內的慧智大師打個寒戰,伸手按住心口,好,終於知道昨晚突然的心神不寧,不寧在哪裡了!
陳家這個妖孽,
禍了吳王還不知足,還要來禍害他這個小廟! 停雲寺比大夏存在的時間還要長,一個小姑娘此時說要推平它,不論誰聽了都覺得匪夷所思。
但慧智大師不這麽認為,他撚著佛珠歎口氣,吳王是什麽樣的人,他懂,貪圖享樂無情又無義又沒主見——
皇帝是什麽樣的人, 他也懂,當年先帝因為要收回封地,被五個諸侯王鬧死,三個皇子又被諸侯王挾持紛爭,這個最小的皇子忍過辱負著重,臥薪嘗膽這麽多年,有野心有狠心——
而陳家這個小姑娘是什麽樣的人,慧智大師不懂,但看她做了什麽就可想而知了,這小姑娘的一腔戾氣隔著門都擋不住。
妖孽啊!
慧智大師無奈的打開門,請她進來,也不東拉西扯客套,開門見山誠心誠懇:“陳二小姐,你想要什麽?老衲這麽多年倒是攢了些薄產。”
陳丹朱被他的話逗笑了,這個大師跟她想象中也不一樣啊。
她打量慧智大師,小時候不怎麽在意,對他也沒有什麽印象,此時看這位方丈雖然慈眉善目,但身高體胖,寬大的僧袍裹在身上也難掩雄壯。
慧智大師上一世過的很不錯呢。
慧智大師成了皇帝的國師,桃花山的婦人們更喜歡去停雲寺燒香,認為靈驗,但路過的學子們卻都不喜歡停雲寺,更不喜歡慧智和尚,因為國都中寺廟越來越多了,僧人也變得如同權貴一般,奢靡豪產橫行霸道——
陳丹朱不說話,一雙眼看的慧智大師心驚肉跳,外表看這個小姑娘嬌俏柔弱,但那一雙眼真是凶——小姑娘可能不喜歡錢,那她喜歡什麽?
“大師,你要是不想被推倒停雲寺也可以。”陳丹朱也開門見山坦誠道,“你把吳王推倒吧。”
慧智大師明白了,原來小姑娘喜歡當奸臣———
他後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