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進入承天殿覲見新君,傅淮宣讀禪位聖旨,繼位詔書。
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後,殿中一片寂靜。
百官不知新帝喜好,不敢輕易開口。
傅淮眼珠一轉,出列說道:“陛下,玄元妖道雖鏟除,遺禍卻未清理乾淨。朝中有許多與妖道相關之人,應當問罪天牢,以肅朝綱。”
百官聞言心中大罵,傅淮能登上首輔位置,與玄元乾系不淺。
傅淮掌握了玄元一系的所有資料,由他來調查,絕對能一網打盡。顯然為了換取新君信任,傅淮直接將自己以前盟友,賣了個乾淨。
“陛下,臣以為不妥,新君登位,當大赦天下,以穩為主。”
一名紫袍老者上前一步,駁斥道:“妖道遺禍甚多,一旦清洗,容易震動天下。”
周易端坐龍椅上,由上向下俯視百官,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短短時間已經有三四個派系登場。
一切訴求,或者是為了利益,或者為了自保。
傅淮不愧是首輔,以一噴十,拉攏化解,步步緊逼,一言一行皆為新君著想。
“諸位愛卿……”
周易一說話,下方立刻肅然無聲:“朕曾修成一道問心術,能讓人說真話,還從未施展過,今天想要試驗一番。”
百官面色一肅,心中不斷思索,難道又要出一個道士皇帝。
周燁數十年不理朝政,一心修道,大周已經逐漸走向衰落。若是再來一位,修道數十年,說不準就要天翻地覆。
“就從這位愛卿開始吧。”
周易指著率先駁斥傅淮的紫袍老者,曲指一彈,術法靈光落在他身上。
“你是誰,什麽職位?”周易問道。
“戶部尚書,李獻。”
“可曾貪汙受賄?”
周易一發問,百官矚目,都看向執掌戶部十載的李獻。
李獻面無表情的回答:“有貪汙稅銀。”
“貪汙多少?”
“兩千五百三十七萬兩。”
周易輕輕點頭,不愧是戶部尚書,算數和記憶力都不錯。
嘩!
百官嘩然,就是一些與李獻利益相關者,也是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大周此時剛剛由盛轉衰,國力也算是可以。周燁不理朝政,修道極為耗費錢財,所以巧立名目增加稅賦,一年稅收也不過一千五百萬兩左右。
十年戶部尚書,整整貪了大周一年半的稅賦。
周易打了個響指,撤了問心術法。
問心術是一門極為尋常術法,成功與否主要看修士神識強度,屬於幻術一類。周易以元神向凡人施展,自然知無不答。
李獻清醒過來後,立刻回想起自己所說,面色蒼白,腿一軟跪在地上。
“拖下去,杖斃!”
周易揮揮手,立刻有殿前侍衛將李獻拖到殿外。
一聲聲擊打聲傳來,年歲超過六十的李獻連二十下都沒撐過,就有侍衛入殿稟報行刑完畢。
“下一個,你來!”
周易又指著一名紫袍老者,施展問心術。
片刻之後,貪汙數百萬兩軍餉的兵部尚書,步了李獻的後塵。
連續兩位一品大佬活活被打死,日後抄家滅族也躲不過,剩下的官員人人自危,唯恐下一個輪到自己。
“不用僥幸,朕公平對待所有人,否則豈不是寒了兩位老大人的心……”
周易聲音平靜,落在百官耳中仿佛徹骨寒風,一些心中由鬼的已經忍不住顫抖,尋思著是不是撞死在庭柱上,以示清白。
“也不用想著當庭撞死,朕精通招魂之術,死了也能問出該有的罪狀……”
幾個自知死定了的官員,聞言臉色慘白,收回了想要自戕的念頭。
“不過,朕給你們一個機會,當庭自首,然後推薦一名合格的繼任者。”
周易緩緩說道:“只要這名繼任者能力尚可,又無罪狀,就算戴罪立功,削官後既往不咎。”
今天大朝會來了兩三百人,基本上是洛京所有要害部門上官屬官都在場,倒也不缺繼任者,除非整個部門都成了共犯。
如果真是這樣,周燁也不介意,全部排隊杖斃。
大周立國數百年,傳承數代,文治武功昌盛,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官員。
“臣戶部侍郎紀德義,自知罪責難逃,願戴罪立功。”
紀德義出列下跪,轉頭看向身後一名中年,說道:“願推下屬李閔為戶部尚書。”
李閔自進入戶部後,與李獻一系看不上眼,一直受排擠,屢屢遭到同僚上奏彈劾。
紀德義曾經派人數次調查李閔,想要抓到李閔的罪證,將其逐出朝堂,結果一直未能得手。怎麽也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救命藥丸。
“李閔,你可敢問心?”周易饒有興趣的打量李閔。
“臣,請陛下問心!”李閔聲音堅定的回答。
一道靈光落下,片刻之後,李閔清醒過來,臉色有些漲紅。他為官清廉,對戶部職能也算熟悉,唯一隱秘竟然是喜歡上一名教坊司罪官之女。
曾經青梅竹馬,可惜如今地位差別,家中父母絕不同意這門婚事。
“哈哈,愛卿竟是個癡情郎!朕赦免其罪,為愛卿賜婚。”
周易說道:“戶部侍郎紀德義貪贓枉法,收罰罪銀,削官為民,擢李閔暫領戶部尚書。”
“謝陛下!”
紀德義叩首謝恩,由內侍摘下烏紗,退出承天殿。
周易目光掃向其他官員,說道:“諸位愛卿可想好,既在本朝為官,須在問心術下走一遭。”
“臣認罪,願推薦……”
“臣認罪,推薦……”
一連串的認罪聲,其中不乏同部門的官員,其中戶部最為嚴重,超過半數與前尚書李獻牽連。
李獻一個人就貪墨超過兩千萬兩,若說戶部其他官員沒問題,誰都不會相信。
其余部門也接連有人認罪,既然問心術逃不脫,基本沒人想要抄家滅族。反而是繼任者推薦出現了笑話,有個罪官只知道貪贓,完全不知道誰能繼任,硬著頭皮隨意指向未認罪的下屬。
結果問心測試,下屬也是個罪官,兩個難兄難弟直接杖斃在殿外,引起一陣驚恐。
周易接連施展問心術,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殿中足足少了半數位官員。
六部尚書直接裁撤四位,僅有禮部工部兩個清水衙門避過一劫,禮部尚書專心於研究學問,工部尚書醉心於試驗器械,小錯雖有,卻也不至於削官。
承天殿一下子,顯得空曠了不少。
歷朝歷代,除了開國之初,從未有過今日之大清洗。
傅淮看著一名名同僚消失,緊張到了極點,他自知是罪官,卻不敢認罪。
周燁的禪位詔書,周易的登基詔書,都是傅淮一手操辦,屬於新皇的鐵杆支持者。
一旦成了罪官,豈不是直接打臉新君,不要說杖斃誅九族,凌遲三千刀都有可能。
“上皇數十年不理朝政,竟然養了如此多蛀蟲,朕心甚痛。”
周易掃過剩下一百余位官員,問道:“諸位愛卿出淤泥而不染,實屬難能可貴,今日接下重任,可有信心治好天下?”
“吾皇英明!臣等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傅淮不愧是肱股之臣,率先下跪謝恩。
經過大清洗,余下官員已經徹底打亂了原來派系,職位基本上都是連升三級。無論是為了政治抱負,還是自身地位,都不可能站出來反對周易。
“吾皇英明!臣等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一片歌頌聲中,大周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