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一行最終沒能吃上殺豬飯,因為陰冷馬車唯一的乘客坎蒂絲已經被他扭斷了脖子,而知道馬車從哪來的,也就只有這個穿著衣服,品種卻是豬的車夫了。
在這之後被交換來的沃芙掀開車夫的耳朵,低低的說了些什麽,有著壯碩身軀的它便抖得像篩糠一樣,卻仍然乖乖的坐在馬車位上,把八匹馬的韁繩和自己的蹄子拴在了一起。
瑪麗蓮把玩起本屬於坎蒂絲的帽子:“沃芙奶奶,沒想到你還會和豬說話呢。”
沃芙用食指頂起了自己的鼻子,學起豬叫:“哼哧哼哧,就像這樣說……噗哈哈,開個玩笑。放心,我和它商量好啦!它會直接帶我們去拍賣會的所在的。”
奧羅拉卻是用手在豬皮上撫摸了兩下:“就連我們的騎士都不會騎馬,而豬是怎麽會駕駛馬車的?”
約瑟夫感到被冒犯了,奧羅拉接著問道:“它會不會其實是個人?只是被某種奇異的現象扭曲成了動物?”
沃芙“啪”的一聲拍在豬腦袋上:“放心,我可以百分百打包票,這位豬豬先生在它長達一年零兩個月的生命中,自始至終都是豬豬,從未作為其他任何生物活過……我剛剛問出來噠!”
維塔點頭,再一次檢查了遍馬車後,才對騎士說道:“約瑟夫,關於馬這方面,你應該向它學習一下。”
然後,登了上去,沒給約瑟夫抗議的機會。
馬車開始緩緩行駛。
……
第一次出遠門就坐上了陌生馬車的修士亨利,終於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
馬車內部的氣氛不同於其外部所展現出的陰冷,展現出了溫暖而柔軟,充滿了好聞的,讓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如果車廂裡只有亨利一個人的話,那他肯定會就這樣睡過去了。
但車廂中還有另外兩個乘客,看上去都十分的不好相處。
其中一個是有著橘色頭髮的女人,雙手搭在坐背上,翹著二郎腿,一人霸佔了一整排位置,使得亨利只能和一個瘦高的老頭子坐在一排。
馬車很寬敞,倒並不顯得擁擠。
而問題在於,亨利從其他兩人身上,感到一股針對於對方的淡淡敵視。
他們之間有過節?還是說他們並不認識,只是豪華馬車中的環境造成了這敵視的氣氛?
是時候跳車了,否則可能卷進一場近距離的肉搏中。
亨利悄悄扣了扣馬車門,卻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鎖死。
修士只能嘗試通過聊天來搞清自己身處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
於是亨利清了清嗓子:“諸位,日安。”
“……”
“……”
橘發女人和瘦高老頭都沒理他。
當然,亨利並不會感到氣餒,而是接著說:“這間馬車真是奇怪,明明沒有窗戶,卻不會感到空氣變得汙濁,”
然後,修士的目光明顯的在兩人臉上掃過,笑著說:“這很神奇,不是嗎?”
橘發女人還是保持著沉默,但亨利旁邊的瘦高老人卻忽然轉過了頭:“你……對這個很好奇?”
“嗯……有些?”亨利心說聊天聊地聊空氣不是聊天的標準起手嗎?我對這個真沒有太大的興趣啊。
但瘦高老人卻忽然躊躇而畏縮起來:“我……我的話可能比較多,你……能忍受嗎?”
“嗯,也許?”
“太好了!”瘦高老人像個孩子一樣雀躍起來:“我們可以用窮舉法來解答你的問題,只需要幾個條件而已!”
“嗯?窮舉法……”
“是的,我大腦的算力足以支撐窮舉的消耗,現在,來聽聽我的推算吧!”
亨利一臉迷茫,
卻用余光瞥見橘發女人默默的捂住了耳朵。老人開始了:
“條件一,當旋渦的幕牆,驚擾被發掘的高聳入雲;”
“條件二,被黑流扯動,與中心罪人相吸引;”
“條件三,仰望星空的狂妄悠長之夢;”
“條件四,無可觸及的永遠;”
亨利一個字都沒聽懂,但老人似乎越說越起勁:
“結果一,永不到來的破碎;”
“結果二,平等的鑰匙;”
“結果三,耳邊清唱的扭曲安眠。”
老人像是經歷了一場劇烈的腦力活動,卻因為口乾而暫時停下,他亮晶晶的眼睛卻訴說著自己的“窮舉”沒有結束。
但橘發女人冷冷的開口了,亨利莫名覺得自己正面對著一隻慵懶的猛獸。
她說道:“謎語人請給我滾出車廂。”
老人忽然卡了殼,剛剛訴說的興致一下子被打斷,只能委屈巴巴的在那裡正襟危坐。
亨利松了一口氣,卻發現老人的眼睛仍不時滴溜溜的看著自己。
然後,有些話癆的老人繼續小聲說道:“你想追尋的答案,都在我剛剛說的結果裡啦!”
亨利無語,先不說自己沒追求什麽答案,老人說的這幾句話和空氣為何會保持清新也完全沒有關系。
然後,老人悄悄看了一眼橘發女人,又指了指自己:“我是阿比斯·努拉克,很高興認識你。”
阿比斯?亨利知道這是古語裡“深淵”的意思,有文化的人不會用,不知道的人會覺得太拗口。
這是個假名?亨利悄悄得出了結論,於是又看向橘發女人:“女士,很高興認識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獅子。”橘發女人說完,便閉目養神,儼然拒人千裡之外。
亨利心中有譜了,一個“深淵”,一個“獅子”。 自己要報真名就太傻了。
修士看著自己畫出的完美的手,是按照曾經在酒館裡所見過的最厲害的賭徒畫的。
所以,亨利撫胸,故意露出手背:“幸會,各位叫我賭徒就行。”
獅子卻笑了起來:“賭神閣下何必自謙?你的大名就算是在丘陵,也是很多人的榜樣。”
亨利啞然,心說你大概是認錯人了,但雙手卻不自覺的拉了拉衣服:“過獎,過獎。”
獅子卻只是打了個哈欠,忽然敲了敲車廂壁:“感覺到了嗎?速度減慢了。”
亨利有些緊張:“是……要到目的地了嗎?”
“也許。”
“那……獅子小姐,您知道這目的地是哪裡嗎?”
“嘿,我怎麽知道?邀請函上又沒寫。”
亨利瞳孔地震,邀請函?!什麽邀請函?來這還要邀請函的?
修士咽了一口唾沫:“那……女士,能讓我看一看你的邀請函是什麽樣的嗎?”
但沒想到獅子卻發出了一聲嗤笑:“賭神閣下,這就開始了?”
亨利張了張嘴:“……獅子小姐,我以為你是個不喜歡謎語的人。”
獅子饒有興致的看著亨利:“你不知道?”
“我也不喜歡謎語。”亨利不想落了下風。
“……友情附贈兩個忠告,”獅子感受到馬車漸漸挺穩,起身:“第一,保管好自己的邀請函。第二,別讓人知道它在哪裡。”
車門打開,獅子先一步下車,四下張望一番,在車夫的引導下,走進了一個類似於更衣室的地方。
亨利的目光趁這機會也往外看去,引入眼簾的,卻是狂歡般的姹紫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