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家成為眷顧者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小時。
而讀心帶來的便利又太過巨大,肆意窺探他人內心深處最隱秘角落又十分新奇,讓冒險家根本沒有發覺自己的眷顧所隱含的缺陷。
但現在,他知道了其中的一個:
就是被他讀心的對象在短時間內情緒劇烈波動的話,就會像有人在自己耳邊用手撓黑板般,讓耳膜、大腦、乃至全身,都籠罩在這無以言喻的噪聲之中。
冒險家的思路還停留在阻止豁牙自殺上,他的身體還在往前,想去扣出豁牙藏在臼齒中的劇毒。
於是,他就這樣,被這前任主持人激烈變化的心神給震懵了。
前傾的動作變成了摔倒,冒險家探向豁牙的手變得蜷曲,本能的捂向了自己的耳朵。
正常人有兩隻耳朵,捂住耳朵需要兩隻手。
冒險家其中一隻手之前是拿著那筆記本,而現在,筆記本從冒險家的身上滑落了!
“砰咚”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它是那麽的普通,略微有些沾染上了丘陵地帶的黃沙,看上去有些風塵仆仆。
卻在豁牙眼裡,是比一切還要耀眼的寶藏。
一時間,他忘記了渾身忘記了全身上下因為炮彈帶來的疼痛,忘記了幾乎全部斷掉的骨頭。豁牙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把自己的身體撐起,爬向那本筆記本。
但,豁牙還忘了一件事。
是關於冒險家的:
就是冒險家人多。
不同於豁牙只有狒狒,冒險家是有一幫人類夥伴的。他們之前圍在四周警戒,同時也沒有忘記觀察冒險家這邊的情況。
現在,他們的老大不知為何迎面倒下了。被炸的扭曲的主持人又忽然動了起來,傻子才會沒有反應。
離這最近的人叫伊森,他皺眉,意識到了情況出了問題。權衡片刻,伊森還是和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小跑著去倒地上的兩人旁邊。
豁牙還是沒發現又有人接近這裡,他一直在往前爬,目標是筆記本的樣子太明顯了些。
因此,即使冒險家沒和手下們說過筆記本的事,伊森的眼睛還是自然的看向了靜靜躺在地上的本子。
“這是什麽?”伊森在心中發問。
但,正如小孩子不會去吃陌生人的糖,伊森也不會隨便去撿可能是個邪物的東西。
只是抬腳,一把踩在了豁牙的手上!
豁牙模糊的視線中只有筆記本,伊森的腳像是個不速之客,踏彎了自己的手。
卻無法感覺到絲毫痛苦,只是像被擾了清夢一樣,憤怒的看向伊森。
伊森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他發誓,豁牙的眼睛中,是伊森這輩子看到過的最惡心的眼神。
就像長著幾十個眼睛的毛毛蟲? 或是一團在蠕動的蛆。
想也不想,伊森又抬起自己踏碎豁牙的腳? 扭腰,發力。
踢到了主持人的臉上。
“哢嚓。”
一道微不可察的碎裂聲,豁牙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
原本虛幻至極的知覺徹底消失? 近在眼前的筆記本如同隔了一條無法踏過的溝壑。
伊森有些驚訝,他知道自己的一腳踢斷了主持人的脖子。現在? 地上這幾小時前還神秘的? 看似永遠無法戰勝的主持人已經高位截癱。
現在不結束他的生命還要等到什麽時候?伊森吸氣,眼睛看著豁牙變形的軀體。
卻在這時,聽到了冒險家混雜著痛苦的聲音:
“停,停!”
“別殺他,不能殺他!”
冒險家知道豁牙可以回溯到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 這樣? 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而那時候的冒險家甚至不會知道自己進行了這場波瀾壯闊的冒險。
伊森愣住? 恍然大悟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哦? 對,瞧我這記性!得把他身上的邀請函拿走。”
“嗯? 對,對。”冒險家的心落了地,打著哈哈? 起身,手悄悄探向筆記本。
之前不自覺讀到的心,讓冒險家開始不信任自己的下屬了。
他冷眼盯著伊森小心翼翼的搜過豁牙身體的每一寸,通過讀心和聽覺觀察伊森有沒有異心。
結論是沒有。
伊森就是在專心致志的搜豁牙的身,甚至愉快的吹起了口哨。
冒險家不經意間撿起了筆記本。
伊森忽然叫了一聲:“哦!老大!你看我發現了什麽?!”
“找到邀請函了?”
“不對,我找到他身上帶著的一根手指!”伊森笑道:“這好像是那個什麽……哦對了,是帝皇的手指!”
……
維塔一行三個已經到了附近的高地,他從黑暗中拿出一個望遠鏡,和周圍所有人一樣,觀察。
瑪麗蓮也幾乎目睹了一切,她愉快的撇了個草杆,叼在嘴裡:“噢!守株待兔,我喜歡!”又看向阿比斯:“老夥計,你的預言還是有一套的嘛。”
阿比斯喉頭鼓動,什麽也沒說。閉著眼睛,卻像是知道百米開外的那裡發生的一切細節。
維塔放下望遠鏡,瞥了一眼阿比斯,有意無意的說道:“上個世界線,你和我說過,你的目的只是想要帝皇的手指。”
隻字咬的有些重。
“咦?我……對,沒錯。”
“現在帝皇的手指已經出現了,你打算怎麽做?”
“嗯……跟隨我的預言……”
“你每次提供給預言的條件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同,不是嗎?”維塔側身,這次是直視阿比斯的眼睛:“而你好像從來沒說過想幫我們搶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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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比斯沉默。
瑪麗蓮一下子被自己叼著的草杆噎住了,從沒主動回溯過的她完全沒往這邊想過。她靠著體內的酸液融化了草杆,對著阿比斯怒目而視。
阿比斯張了張嘴,此時無比懷念永遠保持著強勢的獅子。他正想學著獅子的樣子,組織幾件威脅的話語,卻聽到維塔再次開口了:
“但沒關系。”維塔說道。
“咦?”
“之後我們下去,一人搶一邊就行。你搶你的手指頭,我們拿我們的筆記本。”
“這……”阿比斯吸氣:“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但,我有個條件,搶到東西之前,你必須繼續協助我們,一直到底。”
維塔冰冷的義手拍了拍阿比斯的肩:“我不知道你們要手指究竟想做什麽,但,如果你不照辦,那我之後就會盡力妨礙你們的行動,直到永遠。你大可預言一下我會給你們造成多大的阻礙。”
老人沉默,嘴裡嘟嘟囔囔。
隨即,不情不願得說道:“我明白……咦!?”
阿比斯忽然指向下方:“黑門先生,快,就是現在!”
……
帝皇的手指在伊森手上動了。
它的表皮忽然乾燥,開裂。碎成萬千,隨風飄揚。
然後,每片皮屑都在空氣中折疊,變白,成為了所有人都熟悉至極的東西:
邀請函。
小山一樣的邀請函一下子將豁牙,冒險家以及伊森給淹沒了。伊森還以為是遭受了什麽突然襲擊,慌亂的捂臉。
手指在這一刻被甩飛。
而上面脫落的表皮已經完全愈合,光潔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