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芙的視力很強。
在這藍色能量已經稀薄了很多的祭壇內部,她的豎瞳能清晰看到遠處被一道激光攪的雞犬不寧的賽跑隊伍,於是狼外婆惡狠狠的瞪向巨龍:“提佐克,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蓋伊訝異的看了看巨龍:“這位是提佐克先生?”
護工此時壓抑著腦中來自路德的恨意,掙扎著直起上半身,卻被沃芙一腳踩回了地上。
“是啊,怎麽了?”沃芙頭也沒回的回答
火焰順著沃芙的腳掌傳到護工身上,卻因為藤蔓的高速增殖而難以將護工整個點燃。
她能發射獵象彈的槍斧在下墜的過程中丟失了,此時,沃芙沒有什麽像樣的攻擊手段。所以狼外婆才想要借助巨龍的激光來殺死護工。
早知道應該向瑪麗蓮那小丫頭要上一根可以爆炸的指頭之類的了,沃芙氣悶的想。
華爾蜈蚣的肢節經過這幾分鍾的恢復,已經又有了個大致的雛形。被其壓滅的火陣中,殘存的盲蛛一隻隻跳到了護工的身上。
這意味著護工在凝集知識,重拾偉大存在的力量。
而沃芙後面還跟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蓋伊,以及蠢蠢欲動的特拉佐爾。
和另一邊菲落米之前的情況一樣,狼外婆也陷入了微妙的三面夾擊中。不同的是,她是形影單隻的一人,身邊沒有任何可靠的同伴。
形影單隻的,和數十年前被護工從另一個祭壇中奪出,殺光了所有家人時,一模一樣。
回憶起無法原諒的仇恨,沃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摒棄掉因為上了年紀而帶來的自由散漫,強迫自己去思考如何破局。
破局的希望便寄托於接下來這幾人的行動上了。
也許,華爾蜈蚣會停止翻滾著壓滅火焰的動作,讓剩下的火焰能夠再多燒一點盲蛛,就能引起護工衰弱的質變;也許,巨龍會突然停止抽風,乖乖按原計劃用激光送護工上天……
然而,沃芙所不知道的是,在場並不只有她一個想要渾水摸魚的人。
特拉佐爾是另一個,她跟在蓋伊身後,看著被沃芙用燃燒的腳踩在地上的護工,隱藏在陰影中的神色變幻莫測。
而與沃芙這個小女孩模樣的老婆婆不同的是,特拉佐爾年輕,富有冒險精神。幾分鍾前,她甚至做到了在挾持了蒂塔的情況下,憑借在菲落米和約瑟夫間反覆橫跳,實現了全身而退。
特拉佐爾因此覺得,她似乎很擅長渾水摸魚。
所以,這名阿茲特少女決定主動出擊。
她悄悄湊到面前蓋伊的耳朵邊,說道:“稅務官,你不是,很好奇阿茲特的一切嗎?”
“是啊,”蓋伊覺得耳朵被少女的吐息吹得很舒服,下意識的回答道:“怎麽了?”
“我們族中的,薩滿,會精心飼養地上這些蜘蛛,不覺得,很神奇嗎?”特拉佐爾低語,低低的用上了氣聲,像隨時要吻上蓋伊的耳朵。
然後,在蓋伊這個老色批還沒反應過來前,特拉佐爾又倏的收回了前傾的身體,立正,一幅十分正經的模樣。
蓋伊在心中輕笑,因為特拉佐爾這一套撩人的動作實在是有些刻意。
如果是之前的那個自己,沒準會真的因為特拉這青澀的表現而心癢難耐吧。
但蓋伊確實對這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小生物很感興趣。
說不定通過自己的研究,可以給帝國創造一個新名目的賦稅呢。蓋伊這麽想到,俯身,想要接上一隻盲蛛用作觀察。
他現在是個極其負責的稅務官。
特拉佐爾看到自己的詭計無論如何都奏效了,內心中湧起一股小小的雀躍。
沃芙也注意到了蓋伊的俯身,但她沒有出聲阻止。對狼外婆來說,眼下最怕的是情況一成不變。
只要在這對沃芙來說愈發糟糕的環境中增加一點變數,也許沃芙就能找到破局的希望。
一隻盲蛛被引導著,爬上了蓋伊的手掌。
稅務官眨眨眼,看著盲蛛那修長的腿部在自己手上來回踱步。
一些盲蛛似乎發現了它們落單的同伴,用長腳輕輕跳躍,順著空氣來到了蓋伊的手上。
蓋伊開始還覺得這種小生物很可愛,直到順風飄來他身上的盲蛛越來越多,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
第無數隻。
蓋伊忽然變了臉色,幾乎是一個愣神,盲蛛便爬滿了他的手,呼朋喚友般朝他臉部湧去。
稅務官只能用手往自己臂膀上一抹,卻隻感覺自己手心上一陣刺痛。
盲蛛已經將頭埋在了他的皮膚裡。
……
用臍帶纏繞著熔爐的艾比,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她的意識仿佛漸漸融入了熔爐,順著藍色能量流向整個祭壇。
這還遠遠不是結束,她的思維繼續發散,從這阿茲特祭壇中延伸而出。
最終,伸向了整個大森林,同森林中其他的祭壇一道,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網絡。
接入了這個由森林中的各族祭壇構成的網絡後,艾比就像流入大海的水滴一樣躋身其中,此時,她就是“大海”的本身。
這意味著艾比的意識可以順著這個神秘的網絡流向大森林的各個角落。
不對,更像是在“監聽”整個森林。
等等!艾比忽然警醒,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是利用這個被自己偶然接入的網絡,把“阿茲特祭壇”這個節點關閉掉!
但,森林中點點滴滴仍然止不住的流入艾比的腦海裡。
那在捕獵昆蟲的螳螂,跟在它身後的雀兒;在這場獵殺下施施然走過的雄鹿;以及在暗處埋伏著這雄鹿的虎豹,而在這些野生動物旁邊,一截散落了各式珠寶,財富的列車車廂靜靜地躺在那裡;遠處,一夥亡命徒隊伍正朝著這裡披荊斬棘的前進……
而一個混不吝的,同時也是野騎士的老團長加布裡爾,則在向著那最神秘,在網絡的視角下像流星一樣耀眼的東西那裡不斷接近……
等等?車廂?好熟悉的車廂。
是她曾經坐過的佩斯號列車?
冒出了這樣的疑問, 艾比將精力放在了尋找散落到森林中的車廂上。
然後,艾比便目睹了無數場圍繞著車廂以及其中財富的殺戮。
有亡命徒幫派間的自相殘殺;有進入森林中的軍隊同奪寶者的交火;甚至有亡命徒憑借著槍炮之利,對車廂附近的,還處於原始社會的村人所進行的無差別屠殺……
然而,艾比是個幾乎沒有感情的人造人。
此時,在維塔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家住在森林中的原住民遭受了亡命徒的破門而入。
豁牙的亡命徒首領二話不說先殺死了父親,享受著母親和孩子的尖叫的同時,搶走了所有他們從列車那裡搜集來的財富。
豁牙並不滿足,在掠奪了珠寶後,又對尖叫的母親來了興致。他將夫妻倆的孩子一個個槍殺,卻留下了最小的那個女兒,故意打偏了子彈。
然後,豁牙亡命徒按著母親的頭,讓母親在聽著自己女兒垂死尖叫的掙扎聲音中,侮辱了她。
艾比通過網絡目睹了這一切。
她對自己說著:該同情他們了吧?該為這些村人感到悲傷吧?
但,沒有。沒有一絲一毫類似的感情出現在艾比的心中。
艾比是偉大存在,還是個沒有心的人造人,和人類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她放棄了說服自己,繼續觀察森林中的眾生百態。
艾比隻覺得這種居於雲端之上,像天神一樣俯視眾生百態的感覺,竟然如此,如此的……
令她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