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的狀況有些奇妙。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分成了兩份,一份是在這黑暗中,正和眼前的另一個他保持著擁抱姿勢的意識,而另一份是被外面扭曲的爆炸驚醒的自己的意識。
兩份意識都能操控各自的身體。
和蝴蝶夫人的孵化不同,兩份意識也都是他自己。
而自己的意識所操控的兩個身體之間,有個地方是相似,重疊的。
那就是義手上的伏波之指正熊熊欲燃。
這根指頭愈發的灼熱,像煤炭一樣被燒紅,幾乎要燒穿現實和黑暗這兩個世界。
說到底,維塔就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黑暗中,還和新的、暫時沒有孵化的這個自己碰面;更不知道現實中那個成為蝶蛹,身體千瘡百孔的自己如果被卷進扭曲的爆炸中,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
維塔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幾乎處於扭曲爆炸正中央的瑪麗蓮,絕對無法逃出爆炸的范圍。
而可以用來逃生的折疊門已經使用殆盡了。
但,正如還沒有孵化的這個自己所說,維塔自身也是一扇門。
一個只有人形大小的門。
可瑪麗蓮隻比維塔矮兩厘米,而即將被她按進黑暗的精靈佔去了大半“門”的空間。
想讓瑪麗蓮得救,只有把她同樣拉進黑暗這一個方法了。
所以,維塔在現實中回過神來,把還按著精靈的瑪麗蓮的手拍開。
努力掙扎的精靈“唰”的把自己的頭快速抬起,這也為維塔節約了一點時間。
然後,瑪麗蓮感受到了維塔懷抱的力量,沒有絲毫抵抗的,被他擁入了黑暗。
而此時,那扭曲的,沒有絲毫光與熱,卻能將一切東西都拉成長條狀的衝擊波緩緩襲來。
蒂塔瞳孔放大,卻在下一秒鍾,看到自己眼前的風景發生了變換。
……
爆炸席卷,而老村長托泰克被交換到了精靈原先所在的地方。
他心中仍充斥著莫大的滿足感,伸手,看著自己的枯瘦龜裂的肢體被慢慢拉成一根長長的面條。
衝擊席卷,思緒也順著肢體被拉長,飄遠。
他張開雙臂,擁抱著爆炸,想象著自己會在精靈的生命中留下如何濃墨重彩的一筆。
……
菲落米撫著約瑟夫的臉,以幻術控制他,將遠處的蒂塔同擺在面前法陣的托泰克進行了交換。
蒂塔被換進了老村長所畫出的法陣中。
能將一切拉成長條的衝擊波即將到來,修士皺眉,發覺自己也遇到了極難補刀的問題。
在這之前,由於傷勢嚴重的菲落米不可能輕巧的搬得動一名成年男性。為了將騎士帶到適合交換精靈的地方,修士只能治好了他的背傷。
現在,菲落米只能一把將約瑟夫甩開。
騎士瞬間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幻術的干擾破除,約瑟夫馬上提起拳頭,直直砸向面前的修士。
但血液升起,法陣發動,就在約瑟夫的眼前,修士和精靈一起消失了。
約瑟夫想傻瓜一樣的揮了個空。
騎士愣了愣,盯著法陣的憤憤眼神還沒有收回來。
卻再也無法收回來了。
約瑟夫的余光看到在他的遠處,爆炸的扭曲之前,有一個人抱著一味小姑娘,在勉強奔逃。
是奧羅拉和他的小姐!
約瑟夫趕緊低頭找了個石子,把奧羅拉交換到自己眼前,卻第一眼就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艾比。
艾比聽到了約瑟夫的聲音,把已經成為血洞的眼睛偏開,抬起皮膚剝離的手,輕輕揮了揮。
小姑娘知道現在不是讓騎士陷入糾結的時候,他們分秒必爭。
奧羅拉咬牙:“艾比暫時沒事,現在,帶我們走!”
約瑟夫馬上抓住奧羅拉的手,抬頭往上看。
然後,一路往上交換,三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
複雜的戰場一下子只剩下了被蜈蚣包裹住,悄悄對著護工舉起鋒利腕骨的沃芙,以及還在那裡細細修剪路德頭髮的特拉佐爾。
他們離戰場很遠,而扭曲的爆炸傳播的速度並不是很快,還要一小會兒才會到這邊來。
狼外婆歎了一口氣:“特諾奇,你要還躺在那裡裝死,我可就沒有殺你的機會啦!”
護工仍是沒有動彈。
而路德的頭被特拉佐爾剪得亂七八糟。
在
正被小姑娘裁剪短長腳的盲蛛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特拉佐爾的石鋒每接近一隻盲蛛,他們黑黑的頭部都會從頭皮中鑽出,咬特拉佐爾一口,然後舞動著沒有被絞斷的腿,跑開,從新找一塊頭皮扎下。
這也讓小姑娘剪頭髮的行動異常緩慢。
震顫和爆炸的轟鳴傳來,讓特拉佐爾的手一抖,在路德臉上留下了一道刀傷。
一下子,小姑娘慌了神,她擦了擦路德的臉,沒有意識到盲蛛的啃咬已經在她體內注入了種種紛亂的知識。
護工被臉上的這道口子驚醒,卻只是抬起眼睛看了看一臉夾雜著慌張和茫然的特拉,又從新閉上了眼睛。
他實在沒有力氣了。
爆炸傳來的震顫愈發激烈,讓特拉的手愈發不穩,她恨恨的錘了一下地面,低吼道:“該死,給我,停下,停下!”
她小小的呐喊自然不會停住地震,卻和顫動和轟鳴一起喚醒了旁邊的蓋伊。
稅務官回過神來,已經感受不到本來一直盤踞在心中的,來自蝴蝶夫人的低語了。
扭曲衝擊波緩慢,卻也勢不可擋的朝這邊過來。
蓋伊深吸一口氣,轉頭,一把將還黏在護工身上的特拉佐爾給扯開。
特拉佐爾摔在一邊,手上仍然用石刃一下,一下的在空中來回,還在做剪頭髮的動作。
但沒人有時間理會特拉佐爾的精神狀況,蓋伊蹲下,用手箍住護工的臉:“我知道你醒著,有法子阻擋這衝擊波嗎?”
護工閉著眼,苦笑一聲:“我的力量都來自於阿茲特的知識。現在,熔爐沒了,盲蛛也幾乎死光了,我哪裡還有力量去阻止這衝擊波?”
蓋伊皺眉,環顧一周:“知識的話,我身體裡有一些,小姑娘裡也有一些,”稅務官的視線掃向被蜈蚣包裹著的狼外婆:“沃芙女士身體裡,似乎還有很多。 ”
護工嗤笑:“哦?特拉和沃芙好辦,關鍵是你。你願意去死,把身體裡的知識給我嗎?”
“具體該怎麽做?”
“簡單,把你的頭割下來,讓我的植物吃掉就行。”
蓋伊馬上站起,想要去撿特拉的時質匕首。
但,稅務官馬上看見了一把更合適的“刀”。
就是沃芙暴露在外的鋒利腕骨。
……
巨龍同樣恢復了意識。
提佐克馬上想起自己的弟弟似乎還在爆炸的范圍中。
他發出一陣哀鳴,開始費力挪動自己的身軀。
……
蓋伊扯住沃芙,卻發現她緊緊的卡在了蜈蚣裡面。
而狼外婆則輕笑一聲:“哎呀,你想砍我的頭?”
“抱歉,沃芙女士。”稅務官拉住沃芙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把她扯了出來。
沃芙不會坐以待斃。
她發現了個規律:無論是蓋伊,還是護工以及旁邊的黑龍,只要受一點點刺激,就會從新醒來。
那麽,裹住自己的蜈蚣,大概率同樣如此。
沃芙猛地揮動森白的腕骨,把蓋伊趕開,然後,重重的扎進蜈蚣的肢節,狠狠扭動。
華爾蜈蚣被驚醒了。
他終於發覺自己感覺不到蝴蝶夫人的所在了。
急切,焦急,彷徨,終於在蜈蚣體內徹底發酵,他抬起自己的肢節,狂亂的扭動起來。
撞開了面前的蓋伊。
而沃芙在他肢節的最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