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凡的莊園中,原本屬於丁妮生的寬大辦公室內,偵探面前擺放的是整整齊齊的十數部電話。
有女仆侍立在偵探旁邊,他每撥出一個電話,幹練的女仆就會做好記錄,並以最快的速度提煉摘要,在那個電話上貼好便簽,以讓偵探能夠快速理清每部電話之後連接著的勢力,以及他自己需要去做些什麽。
沒有人能獨自面對十幾部電話背後可能成百上千的人不出差錯,偵探也是如此,
每部電話的線路都是由卓爾凡家獨立牽起,能夠保證襲德絕無竊聽或者干擾的可能。畢竟襲德是機械大師,而通信公司在面對百年來不斷變得像是扭曲的龐大怪獸般的通訊網絡時,尋找專業人士提供意見和指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襲德想要在這中間動一點手腳,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已經是老頭子的襲德就是陪伴著帝都這座城市逐漸壯大的一員。城市成長,他也在成長,並在此期間,憑借他自己的才能,將他的氣味一點點的滲進了這個城市。
但帝皇在時,這些滲進城市的氣味也只是氣味而已。襲德早就知道陛下是個可以玩弄時間的男人,“機械大師”這種稱號在帝皇這種恐怖的眷顧前簡直像小孩子的玩具車一樣,最多,最多也只是在陛下的光輝照不到的地方稍微接一些掮客的私活,謀取一點小小利益罷了。
不過,現在帝皇不是沒了嗎?也正因為如此,各個勢力才會急於尋找襲德這個老掮客去與其他勢力交易,向襲德暴露了帝都的空虛與不穩定,也讓襲德知道了太多他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譬如被霧遮起的太陽的秘密,其實有許多就是從卓爾凡這邊泄露出去的。
而這樣,襲德滲進城市的氣味就不僅僅是氣味了。
但現在丁妮生正在改正自己的錯誤,偵探就是她向其他勢力通信的新橋梁。
而偵探也是發覺自己剛剛撥出去的電話數量足夠頂以往的數月。女仆小姐們寫下的便筏幫了很大的忙,在他撥打另一個電話,又有其他電話進來時,她們還會為自己接起,並按重要程度決定順序,提醒自己哪個電話打的時間太長,哪些又應該投以更多的重視。
但在這個過程中,偵探並沒有被操控的感覺。他只是個使者,一個雙方都暫時信任的傳話筒而已。
他的第一個電話自然是撥打給自己騎士團的直屬長官,而後是三大組織的其他長官,同僚。不時間,會有電話回過來向他確認情況。確認情況的電話回過來的越來越多,電話那頭的人的職務也越來越高。幾分鍾前,這種確認情況的電話如同浪潮般往偵探拍來,電話那頭的每一個人的身份都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但漸漸的,撥打給偵探的電話的浪潮開始悄然退卻。原本安排給他的女仆們越來越多的開始退到一旁。終於,聽筒那邊掛斷的水滴聲響起,偵探一愣,接過最後一名女仆拿過來的水,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
然後,他有些發愣。其余的女仆已經遠遠的退後,圍成了一個半圓。最後這名給他遞水壺的中年女仆也是退後兩步,低頭垂目,不發一言。
電話的聲浪已經停止,它們安靜的擺在那裡,好像剛剛的喧鬧根本就不曾發生過。偵探指了指其中一部,想要拿起聽筒。但手隻伸到半空,又馬上縮了回來。
沒有電話再打過來詢問他狀況,這說明三大組織至少都對現狀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我的活計結束了?”偵探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名中年女仆詢問,目光卻投向坐在寬大辦公桌後的丁妮生。
女仆只是微笑,又一次鞠躬,然後走到丁妮生的面前。不知何時,這名卓爾凡家的女家主桌前也放了三四部電話。同時放在桌上的還有丁妮生的雙腿,此時的這名大貴族全然沒有任何形象。
然後,丁妮生像小孩子般開始拍打桌面:“女仆長,我的好孫女!我的煙鬥呢!?”
“先生,您自己說過的,這事解決之前要一直戒煙。”中年女仆仍是微笑,拿出手帕擦了擦被丁妮生的鞋子弄髒的桌面。
“呵,小心我扣你零花錢,”丁妮生咧嘴,搖搖頭:“有我的電話嗎?”
“有,但大都是三大組織的頭頭這個級別打來的,官僚那邊的電話基本都是各個部門的部長,局長之類……”
“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全是些浪費時間的東西!”
“當然,如您所說,重要的電話就是您面前的5部,其他的我們都在幫您周旋和回絕……”
而女仆長話音未落,丁妮生面前的一部電話忽然間叮鈴鈴的響起。女仆長馬上退到一旁,而丁妮生則是等待電話鈴響了3聲,才將電話接起。
然後,她以絕不符合現在雙腿翹在桌上的姿勢的端莊話音,臉上仍充滿笑意的悠悠開口:
“嗨,真是好久不見了呀,我們上次說話是多久以前了?二十年?三十年?嗯,嗯,沒錯,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真的,我以卓爾凡家的百年聲譽擔保,親愛的宰相大人。”
……
維塔那隻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連同背後艾比的那雙一起,三隻眼睛全部亮晶晶的。
既然襲德是機械大師,而這裡又是他一生成就的所在,那麽,這些冒出來的展示櫃中有一兩個便攜又強力的差分機不是很合理的嗎?
只要連上它,那麽艾比的腦力就能得到解放。維塔義手上的多洛之指和阿曼達之指就又能恢復往常。襲德現在一定保持著對維塔的敵意,那麽這名老教授的位置就將對維塔暴露無遺;而最近多洛之指又開發出了侵入監控的用法。這裡是襲德的發條屋,怎麽可能沒有監控來著呢?
不過這也是疑點,上面那個“生活區”已經被蒂塔還有自己突破了,過程甚至顯得有些過於的輕易。
是襲德沒在看監控?他的精力被什麽事情絆住了嗎?
維塔聳肩,這種事情在沒有證據前再怎麽思考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現在,只要把精力集中在找差分機上就好了。
差分機,差分機……維塔剩下的那隻眼睛一掃,發現地上有個箭頭。
這邊是生活區。
而再往前走, 箭頭又往深處延伸,上面有一行小小的字:
娛樂區。
……
蒂塔在輕輕喘息。
她面前,是有無數囚室的,一整面厚厚的牆。每個囚室中都有一個被囚禁的身影,而她面前,是一張薄薄的銅版紙,卻畫著一個**又瘦弱的男人。
娛樂區,這不是太棒了嗎?
銅版紙被她扔下,隨風飄遠。這裡有風,就說明這裡有通向外界的密道。
“賞金千萬貝!無上限!血脈噴張的角鬥!眷顧者間最血腥的對決!“
“挑戰者:雪萊家的前騎士,約瑟夫·費雷曼!”
銅版紙上這樣寫著,約瑟夫的眼睛仍蒙著厚厚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