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顧解元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劉師爺顫抖著聲音,臉上堆出一股子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雙手舉著文碟恭恭敬敬遞還給顧鳴。
如果只是尋常舉人倒也罷了。
眼前這位可是天子欽點的解元,那是多麽耀眼的光環?
豈是一個小小縣令惹得起的?
同時,劉師爺又暗自慶幸剛才及時勸阻了縣令大人用刑。
三十大板真要打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天子欽點的解元,你一個小小縣令敢濫用私刑?
怕是一家子都活得不耐煩了。
“師……師爺,這……什麽狀況?”
一見師爺如此恭敬的神態,路仁甲有點坐不住了,微微欠起身子結結巴巴問。
劉師爺臉上的肌肉一陣顫抖,附耳小聲道:“大人,此人乃今科鄉試皇上欽點的解元……”
“咚!”
路仁甲嚇得腿一軟,一下跌坐回太師椅上。
雖說解元不是什麽官,只是一個功名。但,多了個欽點意義可就大不同了。
那可是皇上看重的人才。
可他做了什麽?竟然連著兩次喝令要杖責當今天子欽點的解元。
還好這板子沒能打下去,不然……
念頭一起,路仁甲頓感一陣強烈的尿意。
虧得師爺及時喝止,事情尚有回旋的余地……
“大人,文碟已經驗證過了,你是否對小生的身份還有懷疑?”
顧鳴眼見路仁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出聲提醒。
“不敢不敢……”
路仁甲回過神來,強打精神撐起身體,衝著顧鳴抬手施了一禮:“本官著實不知是顧解元大駕光臨,剛才有失敬之處還望顧解元不要怪罪……”
顧鳴淡淡笑了笑:“不知者不為罪,既然大人已經驗明了身份,是否可以開始審案了?”
“是是是……”路仁甲下意識點了點頭,隨之又愣了愣:“審……審什麽案?”
“小生要狀告劉豐、吳良二人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欺凌弱小女子,同時還誣陷我為江洋大盜……”
沒等顧鳴講完,劉豐、吳良二人已然嚇得當堂癱軟在地。
他們所仗仗的無非就是家世,現在連縣令大人都得客客氣氣,甚至是謙恭有加,更不要說他們倆。
“大人,誤會,這是個誤會……”
“顧解元,求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平時裡不可一世的兩個不良少爺,此刻卻像是喪家之犬一般不停磕頭求饒。
特別是吳良,更是有意把額頭上的血都磕了出來。
“你個逆子……”
劉師爺心裡一急,竟然不顧在公堂之上,上前抓起一個衙役手中的殺威棒衝著兒子一通亂棍。
當然,這是故意演給顧鳴看的。
本該公正嚴明的公堂,卻演變出一場令人無語的鬧劇。
眼見事件來了個大翻轉,小蓮終於回過神來,趁著這難得的機會開始大聲喊冤。
“求大人替民女申冤……”
說起來,這是去年發生的事了。
小蓮的相公名為馮青書,是個秀才,家境還算不錯,稱得上小富之家。
有一天,經人介紹去到吳氏商號擔任帳房先生。
沒料,馮青書在細細整理帳本之後發現了不少疑點,疑是之前的帳房先生做了假帳。
正準備去找吳員外匯報時,吳良卻主動找到馮青書坦然地說,是他讓帳房先生這麽做的。
這家夥花錢一向大手大腳,家裡給的銀子不夠用,便想了個歪主意,以少主人的身份插手商號的事,從中抽取回扣,並讓帳房先生配合做假帳。
當然,他也會分一些好處給帳房先生,以便堵口。
馮青山聽到吳良的要求之後,便多了一個心眼,表面應承下來,暗地裡卻去找吳員外稟報了此事。
結果不用說,吳員外狠狠訓斥了兒子一通,同時也斷了他這條財路。
因此,吳良懷恨在心,與劉豐一番密議之後,竟反咬了馮青書一口,說他做假帳虧空商號銀兩,並從中謀取不義之財……
馮青山自然不服,極力申辯,還天真地說吳員外可以作證。
但,吳員外怎麽可能對自家兒子落井下石?
不作證也就罷了,反倒還找了幾個商號夥計一齊指證馮青書。
其實此案漏洞太多,根本經不起推敲。
但,有劉師爺這個二縣令在,白的也能說成黑的,當堂便將馮青書給定了罪,罰銀一千兩,並退還虧空商號的銀兩一千兩,合計二千兩。
判完還給押入了大牢,直到小蓮變賣了家產,湊足了銀兩方才將人釋放。
但放出來時馮青書整個人卻像丟了魂一般,呆呆癡癡成天閉門看書,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明顯是受刺激太深。
雖說此案之前說是路仁甲與劉師爺二人斷的,但小蓮依然還是泣聲講了下緣由。
期間劉師爺幾次想要喝止,但見顧鳴站在一邊聽得認真,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大人,民女的相公是被冤枉的,求大人斷個公道……”
路仁甲滿嘴苦澀,無助地瞟向劉師爺。
“大人,其實此案要查也很簡單,將吳氏商號的帳本取來驗一驗便知真假。”
顧鳴慢騰騰道。
一聽此話,劉師爺當即自告奮勇:“大人,要不小人去取。”
“也好!”
路仁甲點了點頭,二人迅速交流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哪知,顧鳴卻猜到了他倆的用意,又補了一句:“假如說找不到帳本的話,這就說明吳氏商號心裡有鬼,故意毀了帳本……”
劉師爺當即冷汗長淌。
他的確是這樣的打算的,準備去通知吳員外將當時的帳本毀了,免得授人與柄。
結果顧鳴這麽一說,頓時打亂了他的計劃。
這下就不好辦了,想做一本假的帳本充數,一來時間不夠,二來筆跡與馮青書對不上,自然不能作為證據。
拿真的帳本來同樣也不行,畢竟那些帳並不是馮青書記的,一樣對不上筆跡。
毀了吧,又說是吳氏商號心裡有鬼。
今時不同往日。
以前他們可以任意顛倒黑白,現在有顧鳴在此,想要蒙混過關哪裡還有那般容易?
“怎麽了?看樣子大人似乎對此案有什麽為難之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小生便代馮秀才寫張狀子遞到姑蘇府衙……”
“不為難,不為難……”
路仁甲嚇了一大跳,趕緊連連擺手。
說白了,這樁案子他也沒撈到多少好處,憑什麽要拿自己的烏紗帽去替人背鍋?
“顧解元放心,此案本官一定重新審過,如果馮秀才是清白的,本官定當還他一個公道!”
一聽此話,吳良心知大勢已去。
他要不把罪行扛下來,後果怕是不堪設想,還將牽連不少人。
比如他的父親、還有商號裡的夥計,以及劉豐、劉師爺……
一下子卷這麽多人進來,縣令大人會輕饒他?
屆時怕有人想撈他都撈不出來。
於是當即磕頭如蒜:“大人,小人認罪,小人認罪,這全都是小人一個人的主意,是我誣陷馮秀才……”
“好你個大膽吳良……”
路仁甲終於找了個台階,又恢復了威風凜凜的樣子開始斷案。
其實也沒什麽好斷的,吳良全都主動招了。
那些所謂的虧空,全是之前的那個帳房先生做的帳,不過也是按吳良的吩咐不得已而為之。
最終,在劉師爺的示意之下,路仁甲當堂宣判將吳良仗責十棍,收監三年。
同時還派人傳喚了吳員外,判了個合謀罪。
念其年邁免予關押,但卻罰了五千兩銀子,其中二千兩充公,二千兩退還馮青書夫婦,另一千兩作為馮青書的補償。
最後,又宣判將劉豐杖責十棍,關押三月,以示懲戒。
其實這也是劉師爺的主意,畢竟之前顧鳴狀告過劉豐與吳良,總不能沒有一點表示。
雖說內心裡有點憋屈,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怪隻怪這兩個家夥不長眼, 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
……
“恩公,請受我們夫婦一拜!”
一間潮濕陰暗的破瓦房中,小蓮拽著相公一起揖禮拜謝。
馮青書幾乎已經喪失了正常思維能力,除了看書之外,幾乎就跟木偶似的,小蓮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一句話都不說。
也難怪劉豐二人會叫他傻子。
“你倒是說句話呀,對恩公說聲謝謝呀!”
小蓮心裡一急,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行了,你不用逼他……”
顧鳴皺眉打量著馮青書。
眼神渙散、神情呆癡,一副魂不守舍,神遊天外的模樣。
要說傻了吧,又知道看書。
想來是受刺激太深,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思維自閉的症狀。
正觀察之時,腦海中突然彈出一條任務提示:
【特殊任務:利用所學技能治愈馮秀才,令之恢復正常】
【達成任務,獎勵30積分】
30積分?
顧鳴心裡一動。
他現在有70積分,那麽達成此任務後便能累積到100積分。
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兌換新的升級符。
“這些日子以來,我東拚西湊,還厚著臉回娘家討了一些銀子,抓了不少藥給他吃,可……可總不見好……”
顧鳴下意識回道:“你抓再多的藥也沒用,你相公這病不服藥,乃是心病。”
“那……顧公子可有什麽良方?”
小蓮心存一線希望問。
“嗯,我可以試試看,能否好轉就看他的造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