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彪本來見顧風給他捧場,四周又全是自己人正打算得意的裝下逼,一聽見“長橋鎮”頓時就來了興趣。
他看了眼顏小玲笑道“哦那真是太巧了,我前不久還從那兒經過呢你們那兒的民兵副隊長我還認識,叫吳天華的對吧”
李長生意外道“老大真是厲害,連吳隊長您都知道上次我回去時還碰上他了呢”
“你們還沒吃飯吧走去我們食堂吃飯,邊吃邊說”馬德彪直接打斷他,一手拉著他另一手則拉著他女兒,朝東邊二號居住區走去。
周大海和佘曉婷對視一眼隨即跟了上去,趙青山等人雖奇怪但也沒說什麽,因為不久後他們要接受黃杏兒的搏擊考核。
黃杏兒自從恢復人類的神智後,就主動請求加入了武裝部。
她告訴周大海和馬德彪,她曾經練過跆拳道和散打,雖然算不上太精通倒也能爛芋充數,為天泉山做些貢獻。
馬德彪當然求之不得了,直接給了她副部長的職務,讓她協助周大海組織特攻隊的日常訓練。
一路走,一路說,等到李長生和他女兒把小陳做的兩碗面條都舔淨吃光時,馬德彪他們便清楚了事情始末。
原來,李長生自從混進基地後就一直藏在一個雜物間內。
因為喪屍狗偷襲成功的原因,基地那幾天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廣場四周和圍牆上,試圖找到漏洞給堵上。
李長生趁著這個機會就舒舒服服地在那個雜物間裡待了幾天,白天餓了時他就悄悄摸出來,混在一般幸存者裡領救濟口糧;
到了晚上,他便回到雜物間睡覺,日子倒也過得挺安逸。
屍群圍襲中心基地的那天,他估摸著基地可能撐不住了,這才從一個下水道逃出來,直奔家鄉長橋鎮。
李長生摸著肚子感慨道“那天晚上,我從市區的下水道一直摸到城西環城路,又塗了一身臭大糞連夜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回家
當時一路我都在想,不知道小雅和我爹媽怎麽樣了,如果她們都沒撐下去,我也就打算投河了”
周大海聽了勸道“想開點吧現在看來,喪屍末日不是哪一個地區和國家的事,應該已經遍布全球你能安全活下來又找到了親人,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馬德彪卻追問道“那你父母呢,怎麽沒把他們一起帶過來”
李長生眼神一黯,歎息道“當時我回到家發現家裡人都好好的,立刻就提出收拾東西去天泉山找海哥和大姐頭,可我老爹已經臥床幾年了,他連坐起來都困難根本不可能走過來,我又不會開車,所以”
馬德彪“啪”的一下拍響了桌子,嚇得幾人縮起脖子不解地看著他。
“曉婷,把這小姑娘帶去廚房後面玩”馬德彪令道。
佘曉婷看了眼又驚又愧的李長生好像明白了什麽,抓住小姑娘的手把她帶走了。
“李長生,你的事跡我略有耳聞”待佘曉婷和那小姑娘走出食堂後,馬德彪才大聲道。“你拋妻棄子雖然事出有因,可在我眼裡你就是個王八蛋慫包貨”
他罵得很突然,聲音又大,嚇得李長生再也不敢坐著了,乖乖站起來聽訓。
“喪屍來得突然這誰也怪不著你,你的問題在於懦弱”馬德彪沉聲道。“喪屍怎麽了難道你就不能把門窗先都封死就不能嚴令兒子老婆不準開門開窗
沒有誰天生就聰明,腦子天生就轉得快,你一懦弱腦子就長鏽,就把什麽都忘了
還有你父母坐不起來就不能想辦法了你的兩條腿還有倆肩膀一個背是幹什麽吃的,就不能弄條船把他們都帶過來
另外,那個什麽吳天華不是在雞公山上嗎,你怎麽不先把他們轉移到山上,然後再帶女兒過來
說到底你還是怕,還是懦弱就算你在下水道鼓起了勇氣,那也只是一時衝動我說的對嗎,李長生”
馬德彪在說最後幾個字時聲音很重,如同重鼓一樣擊在李長生胸口。
李長生聽著眼淚都出來了,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悲哀道“您罵得對,罵得痛快我是很懦弱,是王八蛋是慫包,我一看見女兒就把什麽都忘了
在那個基地時,我還以為自己終於像回男人站起來了可我不是我骨子裡還是怕,怕多耽擱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兒又遇到危險”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抱著腦袋只顧流淚。
馬德彪這才長出口氣,衝一旁靜觀的周大海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出了食堂。
這番訓斥可不是他想裝逼,而是當頭棒喝。
人這種生物很複雜,馬德彪就不止一次地剖析自問,當時如果不是牽掛媳婦和女兒,自己到底有沒有勇氣過三關斬六將一路回家
答案是難,難,難
人天生就有惰性、懦弱和恐懼這種情緒,它深深植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或基因裡。
或許某些人很勇敢, 可他無法保證自己會一直勇敢下去
同樣的,某些人很懦弱,但也會曇花一現地綻放勇氣,就看他之後是徹底站起來,還是偃旗息
鼓繼續沉淪。
而李長生就屬於後者,對他來說下水道的一時男人猶如火山噴發,但距離徹底醒悟還有段距離,選擇女兒放棄父母就是個例子。
或許很多人會認為,他做得已經不錯了,幡然醒悟後回家救女,還算個稱職的父親。
可在馬德彪看來,李長生還有潛力可挖,就憑他敢騎輛電動車一路開到天泉山,就證明他體內還有男人的血性和勇氣。
只不過,他將一切都傾注在了女兒身上。
馬德彪這通棒喝的用意就在於不到最後的危急關頭,絕不輕言選擇或放棄。
唯有鐵血般的意志,才能讓最後關頭的選擇或放棄,變得更有意義。
食堂後的廚房。
周大海踮起腳隔著鍋碗瓢盆看了眼食堂裡的李長生,低聲對馬德彪道“彪哥你是不是說得太重了雖然我也看不起他的懦弱,可他到底救過我和嫂子,你這樣會不會讓他後悔來天泉山”
而馬德彪卻看向窗外遠處,片刻後才回道“如果有一天,天泉山再次被圍,甚至還沒被攻破,你猜他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