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莫測執意要談,眾人雖然猶豫,最終還是沒有阻攔。
一方面,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面對六挺機槍,無論怎麽強攻都有風險;另一方面,大家知道莫測並不是魯莽的人,已經對他產生信任,知道他絕不會在沒把握的情況下白白送死…
莫測既然覺得可以談,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只見莫測高舉雙手,示意敵人自己沒有威脅,一步一步沿著山路走上去。
五十米…
一百米…
就在莫測逐漸接近的時候,幾聲槍響猛然傳來。
地面上猛然騰起一串的土花,筆直衝莫測延伸而去,一直到他前方幾米處停止!
對方開槍了!
這是警告…不要繼續靠近!
眾人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被集火,就算莫測挺起“盾牌”,估計也無法抵擋…
上面只要有一名槍法不錯的家夥,就能一槍將莫測爆頭,連舉起盾牌的機會都沒有…幾百米的距離,這並不難做到。
莫測生死一線……
宗臣很想大吼一聲,告訴莫測舉起盾牌稍作防禦,甚至,想讓他回來,還是選擇強攻。
但是他知道,一旦出聲,談判這條路就會被徹底堵死――彭斯羅德曼並不是契約者,哪來的契約物品?身份可就露餡了…
莫測倒是沒有慌亂,昂首鎖定圍牆上中心那個人,大吼一聲:
“仇!!!”
“是老子我!”
聲音回蕩在山谷內,產生了層層回音……
槍聲停了,沒有再繼續射擊。
莫測松了一口氣,應該認出我了…
認出我就好辦了!
莫測反而放下雙手,更加隨意地繼續登山…
就在所有同事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莫測距離高牆越來越近,對方果然沒再開槍!
沒錯,山頂上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仇!
莫測從山下一看到仇,馬上就對後來發生的事情有了推測。
識破仇的二五仔身份後,艾良以保護他妻兒不受治安署要挾為借口,將他家人轉移到其他城市…
而對於仇個人,從原來保鏢隊長的位置調離,被安排在這裡守衛礦山――仇可是契約者,還有利用價值,艾良絕不會放任他離去。
艾良則根本不用擔心仇反水――無論將仇妻兒轉移到哪裡,艾良都能順便通過暗線隨時掌握他家人生死,換句話說,無非是仇從被治安署挾製,變成了被艾良挾製。
而仇,他當時已經是麥夫弗雷斯塔的棄子,已經走投無路,艾良幫忙轉移家人正解決了他的擔憂…從某種意義上,仇應該會感恩戴德,安心為艾良辦事……
即使自己家人艾良被控制也無所謂,仇應該能想到這一點,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
他已經被調來守衛礦山,不用再去過保鏢隊長那種槍林彈雨的日子,也不用再擔心治安署威脅自己,只要踏踏實實幫艾良做事,在這裡老實做個工具人,守好這座礦山,艾良就不會將他家人怎麽樣。
按照艾良的手段,估計還會給他不錯的薪水,讓他能和家人團聚……莫測心中腹誹,這種日子我特麽都羨慕。
仇會背叛才怪!
艾良這一手很高明!
仇平靜地站在圍牆上,俯瞰下方的“彭斯羅德曼”一步步靠近。
猶豫了片刻,他揮了揮手…
手下將高牆的厚重鐵門緩緩推開,推開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空隙。
莫測邁步進去。
隨著轟隆隆的摩擦聲,鐵門再次合攏……
莫測進去了!
山下清楚看到這一幕。
宗臣感歎:“竟然真的進去了…”
薇拉沉吟片刻,說道:“我們做懲罰者太久了,遇到事情一貫想通過武力,通過契約能力解決問題,這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勢。”
說完,她呵呵一笑:“就算打死我,我也想不到還有談判這條路,更不會期待能談成。”
楊儀署長嘴一撇,冷哼了一聲:“契約能力影響了你們大腦構造!”
聽到薇拉陳述,宗臣轉身看向楊儀,若有所思:
“莫測是個實用主義者,只要能達成目標,他懂得選擇最省事的辦法。”
“會談成的!我對莫測有信心。”貓叔插了一句,跟著貓叫了一聲。
宗臣歎道:
“莫測有種特質,他總能將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這小子……”
………
仇有些五味雜陳,注視眼前坐著的“彭斯羅德曼”。
點燃一根雪茄,仇深深吸了一口,這才遞給莫測一根。
彭斯當然不會客氣…莫測毫不猶豫地接過,點燃,同樣噴出一口煙霧:
“上等南方煙草!價格不便宜…看來你這幾天過的不錯。”
仇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凝視莫測,許久之後才冷聲說道:
“署長,原來你是監察署的人!”
莫測指了指山下的監察署隊伍:“你是說他們?”
這是無法否認的,畢竟自己是從監察署的人堆裡走上來的,再找什麽借口也無法隱瞞這一點。
莫測索性也不在隱瞞,彈了一下煙灰,毫不慌亂地反問道:
“我是監察署的人,那又怎麽樣?”
仇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沒說話……
“你和監察署有仇嗎?”
仇依舊不語。
莫測呵呵笑道:“那我就奇怪了,你為什麽敵視監察署?或者說…你對監察署的敵意是怎麽來的?”
“這…”仇咽了一口唾沫,快速回想以前的經歷,竟意外發現自己真的和監察署井水不犯河水,並沒有過任何交集。
“既然沒有過任何瓜葛,那又哪來的敵視?”莫測連讀心術都沒用,就輕松掌握到仇心中所想,靠在身後並不算舒服的椅子上,淡然說到:
“那我來猜猜!”
“因為…你一直受治安署秘密培養,跟著我,所以受我的影響,受治安署的影響,刻意將監察署當成敵人;”
“這種對監察署的敵視一直延續,直到你成為艾良的保鏢隊長,仍然時刻提防監察署,所以,這讓你對監察署和懲罰者形成了固定印象,直到現在。”
“即使你從沒真正做過什麽反抗監察署的事兒。”
見仇無語,莫測總結說道:
“所以,你雖然對我感恩,但是現在竟然發現我是監察署的人,這讓你感覺自己像是一枚隨人擺布的棋子,一直被蒙在鼓裡,被耍了,被騙了…傷心了是不是”
仇被正中心事,臉上動容,抿著嘴唇注視莫測。
莫測也不理會仇的反應,歎了一口氣:
“仇,你就是這樣的人!性情中人。”
如同老朋友間聊天般的推心置腹,讓仇已經出神……
對於仇的經歷,莫測當然不是碰運氣亂測,他能推測出仇以前與懲罰者很可能並沒有過衝突,或者說,沒有過足以被監察署記錄的案子。
在當初剛剛扮演彭斯與仇接觸的時候,莫測就仔細查找過仇的信息,想要了解他的契約能力等等信息,不過結果讓人失望,潘多拉對於懲罰者的檔案中一片空白,並沒有任何仇的記錄……
這只能說明一點――仇是流亡契約者,並不在潘多拉管理的契約者世界內。
沒有記錄同時還能說明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仇並沒有犯過什麽足以讓懲罰者追查的案子,如果不是這樣,以懲罰者的相當強大的追查能力,多少都會留下一些關於仇的調查記錄,而不會是一片空白。
當然……也有可能仇在以前經歷中做過完美犯罪,並沒讓懲罰者找到,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是這種可能性相當低。
莫測在賭,當然要壓概率大的情況,而且不出意外地押中了。
他熟練地將煙頭扔在桌上,將肺裡嗆人的煙霧全都噴出去……還是不習慣煙草的味道啊。
原本是不抽煙的,特麽的為了扮演彭斯老兄,最近這段時間幾乎變成一個煙鬼…
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莫測忽然問到:“你知道艾良敗了吧!”
仇這次沒有沉默,一聲長歎後點了點頭:“興隆山莊不複存在了。”
看來是知道了,艾良組織的信息傳遞能力很強啊……哦,差點忘了,他們有天眼系統,做到信息實時共享並不難。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莫測眼神一凜,沉聲反問:
“仇,那你現在在做什麽?”
“嗯?”倉促間仇被問的一愣,沒明白羅德曼署長問這個問題的目的。
莫測不急不緩,平靜敘述:
“艾良已逃!你守住這裡還有什麽意義?山下可是整隻的監察署行動隊,懲罰者更是全員出動…這裡只有你一個契約者,就算在加上這幾十號人,你覺得能守住嗎?”
“你只是在浪費你的生命!”
“為了艾良值得嗎?你應該知道他轉移你家人不僅是幫忙,而是更是為了控制你,利用你,你就這麽忠心效忠?肯為他戰死在這裡?別逗了…你我都知道他是什麽人!”
“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離開這裡,回家帶上你的老婆孩子,以後去過沒有危險,安全平靜的日子不香嗎?你千萬別告訴我,憑借你的契約能力不能養家糊口。”
“所以,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投降!”
說完這段話,莫測轉頭看向牆外……
仇是怎麽想的,根本不用去關注!
他沒有選擇的,只能選擇投降監察署!
能守得住嗎?在監察署控制住山下唯一通道的情況下,破牆只是早晚得問題。
那可是足足九名契約者,還有宗臣,薇拉,鐵鷹這樣幾位強橫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擔心傷亡,懲罰者在尋找最佳的應對方案,這裡早就被錘爛了好不好。
莫測更能篤定仇沒有為艾良慷慨赴死的忠誠,這一點毋庸置疑。不僅是仇,還有在場的這幾十號人……莫測根本不相信這些人對艾良忠心到甘願殉葬的程度。
打是死,逃又逃不掉,唯有投降才是死中求生的最佳選擇。
也正因為推測到這一點,莫測這才在看見仇後決定上來談判,來做說客勸降……看似凶險,其實不然。
就算這中間出現什麽波折,彭斯老兄對仇的知遇之恩也能保證自己安全――仇這人重恩情,絕不會針對彭斯羅德曼。
山外的景色不錯,秋高氣爽,連綿起伏的山脊如同青龍翻滾……莫測保持著欣賞風景的姿態,成竹在胸般等著仇屈服,開口投降。
這個逼裝的足有八分。
不過,仇的回復出乎莫測意料。
“我知道守不住的!”仇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無奈:
“我也知道為艾老板戰死有多愚蠢!我當然曉得他在利用我……”
…這好像和預測的立即舉手投降不一樣啊,好尷尬…莫測心下一動,眉毛一挑:
“那你為什麽不投降?”
“那你為什麽帶人構建防禦工事,擺出決一死戰的陣勢。”
仇感覺快哭了,咽了一口唾沫,痛訴道:
“監察署的人突然過來,直接就把這裡圍了,我們能怎麽辦?”
“那麽一大群全副武裝的人,裡面總會有懲罰者的,我當然知道憑我一個人擋不住。”
“直接投降?如果他們不接受怎麽辦?會不會把我們全部擊斃?他們可是監察署!你剛才也說了啊,我們這群人一直都把監察署視作洪水猛獸!”
“我們如果不抵抗,豈不是束手待斃?”
莫測嘴角瘋狂抽動,目瞪口呆。
靠!原來已經打算投降了,只是有點吃不準,這才形成了當前的僵持。
原來仇也是個相當謹慎的人, 下面最初是沒有契約者的,他竟然誤以為有懲罰者跟隨,也沒敢貿然進攻!
如果他那個時候帶人衝下去,科特妮和李簡就危險了……
這次上來,好像有點脫了褲子放屁啊,不,還是有點作用的,最少搭起了投降的橋梁。
沒什麽每次我要裝逼的時候,結果總是讓人出乎意料地尷尬……
莫測繃住有崩潰傾向的表情,問到:
“仇,你以前沒犯過什麽事吧?”
“我是說……你投降後會不會審出其他前科,弄巧成拙。”
“不會!”仇斬釘截鐵:“在治安署那段時間您知道啊,我們沒有過任何行動,做了艾老板保鏢後我也沒出過手……”
“那就投降吧!頂多就是審問你,你把知道的事都說了,肯定無罪釋放。”莫測有種手扶額頭的衝動:
“投降沒問題的吧?”
“沒問題!我這就去安排,讓他們放下武器……誰不聽,哼哼,我來解決!”仇也不猶豫,起身便去安排。
草,特麽的這麽容易!莫測一陣無語,想了幾秒鍾,扣動機械手表:
【報告隊長!】
【敵人負隅頑抗,準備與我等殊死搏鬥,堅決不投降,放言要戰鬥到最後一人!】
【不過……經過我苦心孤詣的勸說,終於讓敵人心理崩潰,不得不舉手投降……我完成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臉可以不要,面子還是得要的……莫測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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