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泉市，南區。

　　天空晴朗，無風，太陽盡情揮灑著溫度。

　　秋季的暖日不多見…工廠林立的南區不似往日蕭瑟，街道上有不少曬太陽的流浪漢和乞丐，正借著難得的溫度舒緩身體。

　　路邊，一排鐵皮搭建的簡陋房屋早早地掛上紅燈籠，開門營業。

　　一間屋內，幾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圍著炭火盆前各自忙碌，有人簡單梳洗，有人聊天…一個臉上畫著濃妝的女孩攏了攏身上的舊袍子，翻看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報紙。

　　“哈哈哈哈…”

　　女孩忽然爆發歡笑，開心的手舞足蹈。

　　幾個女人疑惑地看向她，見她笑了足有半分鍾，直到她臉上厲色一閃，狠狠啐道:

　　“活該！真他媽解恨……鐵神有眼！”

　　姐妹們調笑道:“小雨姐，有啥高興事兒啊?讓咱們也樂呵樂呵。”

　　小雨笑了笑，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劣質卷煙，熟稔地彈出一根，叼在塗滿口紅的唇上…

　　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藍色的煙霧和濃重眼影相映，飄散出劣質的魅力。

　　她故作優雅地雙指夾煙，衝著眾姐妹笑道:

　　“草他媽的！有個好玩的事兒，笑死老娘了。”

　　眾女人的生活單調，重複，乏味，聊天扯淡是候客間隙的唯一娛樂…幾個人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坐下來和她一同窩在炭盆邊。

　　小雨彈了彈煙灰，嘴角揚起弧度，罵罵咧咧:

　　“老娘在夜總會賣的哪會兒有個變態客人…諾，就是報紙上這個。”

　　“這狗玩意特別狠…我陪過他幾夜，被他弄的死去活來，據說有幾個姐姐被他玩死…那群騷蹄子特怕他，叫他惡魔！”

　　“他被人整了，你們看看報紙…真他媽解恨！”

　　“我們可不認字…”一個小姐姐撇了撇嘴:“他那麽凶，沒人能管管他嗎?”

　　“管?”小雨冷哼一聲，叼著煙蒂的臉上忽然閃過憂鬱，略略出神:

　　“誰他媽會管我們?誰把我們當人！”

　　不知怎麽的，一聲歎息後，她腦海中竟緩緩浮現出那個曾是治安署長的高大男人…

　　真像那個男人說的，我很快就能離開那裡…他這算管我嗎?不算！他只是過客，和我再不會有半分錢關系，僅此而已…

　　小雨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紅色火光沿著褶皺的煙杆燃燒，紅的發亮，她將腦海中那個印象驅散，噴出煙霧，喃喃道:

　　“一切都過去了…”

　　一個姐妹拍了下她裸露的大腿，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調侃道:“小雨妹妹，你是不是想過去的客人了?情郎?”

　　小雨啐道:“去你媽的！還情郎…有男人願意要咱們這樣的?”

　　另一個女人呵呵笑道:“小雨姐可是在夜總會賣過的，是咱們這窩裡的鳳凰。”

　　在這群女人裡，小雨年輕，漂亮，的確經常讓來的客人眼前一亮，隱隱成為這群女人的老大…

　　呼出胸腔內的煙霧，小雨歎道:“夜總會怎麽了?去夜總會的那些男人比這裡的更陰，更惡心，他們都是披著羊皮的畜生。”

　　“羊本來就是畜生啊！”女人哈哈笑道:“小雨姐，憑你的條件…怎麽不去換家夜總會，跑到咱們這種爛地方來。”

　　“興隆山莊黃了，我也是好不容易跑出來的，不想再去別的夜總會…”小雨沒說實話…她是夜總會著火那夜跟著人流逃出來的，她知道委托處的生意不能外傳，也猜測自己懷著這些秘密有可能被人追查，哪敢去別的夜總會拋頭露面。

　　她撇了撇嘴，歎道:

　　“不然去哪?難道去工廠做女工?一天累到死賺兩包煙錢?”

　　“活著……總得吃飯的！”

　　就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鐵皮房的門板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他眼神渾濁，破舊的工服上滿是泥巴和褶皺，汗液乾涸後的汙垢爬滿脖子，不用說，是附近建築工地的苦力工人。

　　他環視眾女，目光毫不意外地落在小雨身上。

　　小雨皺了皺眉，將煙頭吐到炭火盆裡，不帶任何思考的報價:

　　“1銀元，不講價。”

　　男人咧嘴笑了，從上衣口袋摸出一張張皺巴的黃色銅元，湊齊了一百的數字，厚厚的一遝。

　　小雨接過錢，塞進有幾個破洞的絲襪:“走，去裡面。”

　　………僅有窗簾隔著的一張木板床，小雨如幾天以來熟練地躺下，忍著喉嚨中嘔吐的感覺，解開袍子。

　　隨著木板搖晃，小雨的身體如同洶辦公湧海浪的小舟，她閉著眼睛，忙不迭的催促:

　　“快點搞…”

　　“外面有別的客人來了。”

　　……當然，莫測是不可能知道這一切的。

　　否則他會感歎，那個略顯稚嫩的女孩的確有了新生活，可這新生卻是短短幾天之內清純不再，重陷風塵。

　　有些生命的軌跡是注定的，若不逆天改命，只能隨波逐流。

　　………

　　熱泉市監察署。

　　氣質如蘭的駱笙端坐在辦公桌前，與身材高大的薇拉對視。

　　薇拉點燃一支香煙，笑道:“您其實沒必要來的，這裡是管制區，一般不讓人進來的。”

　　“身為家長，我有必要了解弟弟的工作。”駱笙說道:“這是身為監護人的權利。”

　　薇拉啞然…

　　駱笙堅定道:“您作為她的隊長，決不能忽視隊員的成長，要讓隊員樹立正確的愛情觀！”

　　“不然，莫測怎麽會做出……”

　　“停停停…”薇拉連忙揮手打斷對方的教育狀態，直切問題要害:

　　“莫測沒做錯什麽吧?你是不是有誤解?”

　　“哪裡誤解?”

　　薇拉手指敲著桌子:“作為莫測的隊長，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您，您有一個相當優秀的弟弟…而且，小白也是個很好的姑娘，他們是自由戀愛！”

　　駱笙聞言，喃喃說道:“自由…”

　　薇拉清了清喉嚨:“我知道，您作為莫測的姐姐背負著很多責任，但是請相信我，您應當適時放手…”.

　　“那小子已經不需要太多束縛了，他是成年人，而且真的很優秀。”

　　駱笙默然…感覺仿佛處在某種不真實的幻境中。

　　她一直關照弟弟，一直把莫測當小孩子看，這是源於家長的責任…莫測的確最近有進步，但是和她所理解的優秀還相去甚遠。

　　眼前的隊長竟然如此讚賞…

　　薇拉回歸正題，繼續說道:“小白也是個好姑娘，一直受我們監察署照顧，他和莫測的結合絕對是天作之和，作為她的領導我表個態。”

　　薇拉鄭重臉:“我們完全同意他們的結合！”

　　駱笙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頗感意外。

　　隊長馬上將桌上的信封推到駱笙面前:“這不嘛，我一早讓後勤更新了小白的身份卡，您拿去，直接去民政部門登記結婚就行。”

　　駱笙愕然……從眼前這位臉上帶著傷疤的隊長表情中，讀出一絲陰謀的味道。

　　她沉吟片刻，打開信封，發現真的是一張嶄新的身份卡:

　　“姓名:白小白”

　　“身份編號:*”

　　駱笙咬了咬嘴唇:“您真的同意這兩人…”

　　薇拉忙不迭道:

　　“同意，當然同意”

　　“怎麽?您對小白不放心?這樣可不好哈！我很負責的告訴您，小白這孩子一直受我們大家照顧，我們就是小白的娘家人，憑我們小白的模樣配莫測綽綽有余吧！您要是嫌棄小白，我們全隊人堅決反對！”

　　“好…好吧！”駱笙萬萬沒想到，這次來竟然有反轉。

　　本來，她是很想譴責一下這位隊長的，她忽視了對莫測的正確引導，竟讓兩名同事間發生…苟且之事，她作為當事人姐姐當然要鳴不平。

　　就算接受兩個人提親，這個意見也不得不提！

　　這是她作為婆家人必須表現出來的姿態，不然…莫測可就真的變成汙了人家姑娘，不得不背負責任娶人家女孩的浪蕩之徒，以後在隊裡怎麽抬得起頭。

　　這有些市儈…但是駱笙覺得必須這樣做，一切為了莫測。

　　誰知，人家隊裡竟然想極力促成這段姻緣，隊長本人更是舉雙手讚成，原本的擔心根本沒必要。

　　不過…這倒是最完美的局面啊。

　　雙方家長同意，而且，作為娘家人的監察署隊長似乎更著急讓小白嫁人。

　　“也好…”駱笙前後思量許久，終於露出笑容:

　　“我們要做親家了。”

　　薇拉伸出滿是肌肉線條的手臂:“合作愉快！”

　　莫測完全不知道，隊長的所謂經驗竟然是這個樣紙……

　　自己的婚事就這樣被一場短暫的談判確定了。

　　“他長大了…”

　　駱笙放下茶杯，歎了一口氣:“真沒想到，居然能有一天，有人和我說他優秀。”

　　“……到了結婚的年紀。”

　　她氣質儒雅，又漂亮異常，正是最有女人韻味的年華，只是說完這句話後，她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隱隱感覺自己似乎蒼老了許多…

　　正事兒談完，隨意隨意聊了幾句之後，駱笙起身告辭。

　　薇拉送客。

　　推開辦公室的門…

　　六七個人竟聚集在門外，一直在偷聽裡面的談話…被抓了現行。

　　羅青呵呵傻笑…

　　麗貝卡尷尬的咳嗽兩聲。

　　卡萊爾臉上滿是漲紅，很興奮。

　　凱瑟琳夫人面色古怪，轉身丟下一句“我去衛生間”，便邁著規矩的步子離開。

　　“我們…都是莫測隊友。”道格拉斯撓了撓頭髮，笑道:“小莫第一次去夜店，還是我帶他去的。”

　　駱笙臉上一沉…

　　道格拉斯意識到說錯話，眼睛看向天花板，哼著小曲…

　　“呀，我的貓竟然在這裡。”駱笙指了指羅青懷裡的黃貓:“莫測怎麽把它帶到單位了，你們這裡不能養寵物吧?”

　　薇拉張口…卻不能解釋，啞然。

　　不由分說，駱笙將胖貓抱進自己懷裡:“我把它帶回家。”

　　“身上有味道了…每天要給它洗澡的。”

　　離去…

　　絲毫沒顧忌肥貓的掙扎。

　　………

　　幾乎同時。

　　二樓監察署，署長辦公室。

　　楊儀面對著眼前的幾位不速之客，重重的冷哼一聲。

　　面前有三個人，全部穿著聯邦官員的製式西裝，為首的歐羅巴人面色陰沉…

　　見楊儀面露不屑，他咬著牙齦又重複了一遍:

　　“楊儀署長，請重視這件事！”

　　“貴署的監察員昨晚打傷了我們財政局的司長，我作為財政署的副署長到此，是代表聯邦政府向貴署問責。”

　　“請務必嚴懲肇事者！”

　　楊儀睡眼惺忪地抽出一根煙，點燃，任煙霧漸漸籠罩滿是油膩的臉和頭頂幾根稀拉的頭髮，反問道:

　　“你們抓到我的監察員了?”

　　“抓賊抓贓…”

　　副署長冷笑一聲:“閆恆的保鏢可是看到他後來解開衣服，裡面穿著監察署的製服！”

　　“呵呵…”楊儀頓時笑了:“我就說嘛，我的人怎麽可能被抓住?監察署要是有這麽差勁的家夥，老子簡直丟人！”

　　“楊儀！你不要太過分！”

　　財政副署長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只要把閆恆的保鏢帶過來指認，他絕對能找出是哪個監察員乾的。”

　　“他可是將那小子看的清清楚楚，黑風衣，文明帽，一臉老實人的樣子，出手卻特別狠辣…對了，他還帶著一個女孩，傻乎乎的！”

　　隨著他的描述，楊儀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莫測和小白的身影…

　　艸！絕對沒錯，就是你這小子在惹事。

　　不過，他並沒表現出任何心虛，而是轉頭搖晃了一下腦袋，罵道:

　　“副署長大人，你來我這裡拍什麽桌子?你一個副署長敢對我這個署長拍桌子?官階不對等你知不知道?”

　　“煞筆！”

　　不光為首的副署長，就連他身後跟著的兩名財政署員工都被眼前這位監察署署長突然發飆弄的一愣。

　　惺忪的睡眼閃過一絲狠厲，楊儀喝到:

　　“你們那個司長是個什麽貨色，你們自己沒點逼數嗎?還特麽有臉來我這裡問責?”

　　他眉毛一挑，將手中的煙頭插進煙灰缸撚滅，說道:

　　“實話告訴你，你要是想問責，我現在就立案！”

　　“你們那個司長有問題，監察署派專人前期跟蹤調查中，閆恆試圖反抗，被我署調查人員胖揍…懂嗎?”

　　“你…你你…”副署長頓時被氣得一陣結巴，卻無言以對。

　　楊儀冷哼了一聲，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李簡！”

　　門應聲而開， 腋下插著兩柄左輪手槍的李簡出現。

　　楊儀將鐵民早報啪的一聲甩在桌上，對李簡吩咐:“這幾個家夥想指控三樓的人，你把這份報紙交給薇拉，讓她安排調查...”

　　“對了，告訴她，誰乾的這事誰去調查。”

　　李簡二話不說，拿起報紙轉身出門。

　　楊儀瞥了一眼已經僵住的三人，啐了一聲:“還在這杵著幹嘛?我們監察署不管午飯。”

　　他轉身便出了署長辦公室，將三人晾在當場。

　　漫步在走廊上，署長摸了摸肥胖的啤酒肚，低聲自語:“莫測這個小怪物，真特麽能給老子惹事。”

　　.........

　　感謝【書友150816134835267】【∣玨師】的打賞。

　　感謝【看來你是想為難我胖虎】【闕拾壹】的月票。

　　免費字數不夠200能多說兩句...薇拉隊長和李簡的形象取自一部很不錯的動漫《黑礁》，薇拉是巴拉萊卡，李簡是雙槍萊薇，當然，只是形象上有共同點，但是性格和人設都有修改，就不要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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