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看到這個人，一定要偷偷跟上他，然後第一時間通知我。”莫測結束談話，準備離開前又囑托一遍。

出乎意料的，小白竟緩緩伸出白嫩的手掌，讓莫測頗感意外地停下腳步:

“給我……才幫忙！”

這是什麽意思?莫測不明所以。

“給你什麽?”

小白呆滯的淺色瞳孔閃爍，輕輕說出一個字:“糖……”

這是向我要幫忙的報酬啊……莫測旋即恍然。

靈偶沒有成熟的人類思維，也沒有正常的人類感情，只有類似幼兒般的機械邏輯思維和語言能力，只能滿足與人溝通的最低要求......小白這個舉動正詮釋了這一點——給我糖吃，我才幫你做事！

莫測一陣好笑，從“倉庫”中掏出一粒糖，放在白皙的小手上。

小白不再理會莫測，將目光聚焦在水果糖上，輕輕剝開糖紙，用兩根漂亮小巧的手指捏起糖塊，放入口中……再次抬頭看向莫測的時候，眼中似乎有種滿足的歡心，含著糖塊的臉頰上鼓出一個可愛的凸起，含糊不清地開口:

“這是…甜……”

很可愛啊…莫測微笑注視眼前的少女。

上次無意間喂她一塊糖，似乎觸發了小白對甜味的認知，讓她如同生物本能般發現了美妙的味道，並試圖記住這種味道的感覺…不知怎麽滴，莫測胸口忽然有種莫名的酸楚。

又犯聖母病了……自嘲了一句後，莫測認真說道:

“以後，我只要在監察署，就會過來給你糖吃……你要記得幫我，留心那個糟老頭子。”

小白茫然點了點頭，卻又連連搖頭…

又是什麽意思…莫測思忖幾秒，俯下身來，摸了摸小白銀色頭髮覆蓋的頭頂:“聽話，乖！那個老頭兒是壞人，你幫我發現他的蹤跡，我就會過去抓他。”

小白繼續搖頭…

哄騙小盆友戰術失敗，莫測直接問道:“為什麽?”

“你…不要…追查……那個人…很厲害！”小白極力組織貧瘠的語言儲備，斷斷續續說道。

“他只是個白級契約者…”莫測詫異，也不管小白能否理解，解釋道:

“我有很多契約物品，下次小心一些，提前準備，應該沒問題的！”

小白仍然輕輕搖頭，在莫測雙眼中的問號逐漸變大後，這才緩緩說道:

“你沒…他……聰明…”

“笨蛋……”

這回不是壞人了，改笨蛋了，意思是我沒那老騙子狡猾，是個笨蛋，獨自面對那個老頭只會失敗?

這是嘲諷嗎?莫測嘴角抽搐，眼皮狂跳……

連智力只有小朋友水平的靈偶都能看出這一點嗎?

板起臉，莫測認真道:

“小白，你知不知道，你很不可愛……”

“要原諒每一個謊言，生活中誰沒有過謊言?撒謊是無止息的無限循環的，編織謊言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真相有時候之所以難以被接受，是因為謊言聽起來美多了”

“…你必須努力學習，盡快成長，只有了解人性，你才能原諒所有的謊言與背叛，所有的自私和軟弱，才能變得更成熟。”

小白原本迷茫雙眼中越發呆滯，逐漸變成疑問，然後低頭沉思…

“不明白吧！”莫測捏起她的臉蛋，扯出一個誇張的可愛弧度:“來…我們繼續聊聊，哥哥教你…”

……兩個人在304辦公室“互訴衷腸”，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莫測在闡述類似哲學的人生哲理和心靈雞湯，而小白則是持續迷茫的姿態——

莫測滔滔不絕，當做自己正在調戲上個世界中出現的，

尚未成熟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打斷這種尬聊的，正自己的隊友們。

薇拉帶著其他懲罰者外勤人員，還有靈偶多米納克浩浩蕩蕩地回到監察署三樓。

莫測出門迎接，薇拉看到他露出笑意:

“醒過來了?感覺怎麽樣?”

莫測微笑回復隊長的關心:“沒問題了！放心…”

目光落在麗貝卡懷裡，莫測意外地發現，她懷裡竟然抱著一個孩子。

唐人女孩，只有四歲左右，小臉稚嫩，梳著兩顆小巧的羊角辮…正在酣睡。

“這是?”莫測問道。

“新覺醒的契約者！”薇拉轉頭掃了一女孩，沉聲歎氣:“哎…可惜，是個廢契約者。”

“廢契約者?”

莫測對這個名詞並不陌生，《公約》上有詳細的描述:

“有以下情況之一者，視為廢契約者:”

“第一，性質以傷害他人人身為契約能力的覺醒者…舉例，契約能力是讓其鐵民或生物血液沸騰、心臟爆炸等類似能力;”

“第二，代價以傷害他人人身為契約能力的覺醒者…舉例，代價支付為吸食人血、生吞血肉、殺死、致殘等性質行為，皆歸入此列;”

“第三，契約能力或代價極大威脅生命安全及羅迪尼亞大陸社會穩定的情況，酌情考慮…舉例，代價為砸玻璃，主體目標是鐵民家中安裝且正在使用的玻璃;代價為點燃房屋，主體目標為鐵民正在居住的房屋;”

“補充，判定標準主要參照主體目標判斷法，當主體目標明確時，可得出明確結論，當主體目標不明確時，需考慮是否有其他代替可能，使契約能力或代價無害……”

莫測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加入懲罰者之後，沒事兒的時候偶爾會翻翻《紅》與《黑》。

所謂的廢契約者，相當於邪魂師的存在…眼前的小女孩，就是這一類廢契約者。

所說的“主體判斷法”，主要是根據契約能力的目標，比如隊友們的契約能力都是沒有限定主體目標的，莫測自己也是這一類…而有些契約能力或者代價則限定了主體，比如一定是鐵民，就會形成危害…

拿麗貝卡舉例，她的契約稱號是“舌槍”，也是沒有限定主體目標的，不用在乎用舌槍攻擊的是一個人或者是一顆樹，而有的覺醒者契約能力或代價則是限定非人不可——假設麗貝卡的能力不是“舌槍”而是“用舌槍穿透大腦”，那麽每次使用契約能力都相當於殺害一個人，所以被定為“廢契約者”。

所說的目標替換，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假設“血液沸騰”這個能力或代價，目標如果不僅僅局限在生物體，可替換為引起醫用血袋中的血液沸騰，有替換的可能，也不算廢契約者。

這麽小的年紀就覺醒了契約能力，卻很可惜是廢契約…莫測抿了抿嘴唇，問道:

“她的契約能力是?”

“喵…”蹲在道格拉斯肩膀上的貓叔叫了一聲，解釋說道:“是致盲！契約稱號經過多米納克的探測，給出的也是這兩個字——致盲！”

“當她發動契約能力的時候，所有看她的人都會成為永久性的盲人…靈偶發現異常的符源波動後我們馬上趕了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已經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孩子母親還有家中養的金毛大犬都失去了光明，父親因為外出工作幸免…”

“如果不是謹慎，我們貿然衝進去，恐怕我們幾個也會受到傷害…”

呼…莫測呼了一口氣，又看了看仍在麗貝卡懷裡酣睡的孩子:

“那下一步，會怎麽處理這個孩子?”

“當然是按照《懲罰者手冊》上的規定，將這孩子移交潘多拉總部…撫養吧……”

薇拉不太確定地說道:

“我們已經和孩子父母簽訂了保密協議，她…我是說她爸媽最終同意我們帶走女兒，並得到來自於潘多拉的補償金。”

“無論面對多少次這樣的事情，都讓人感到棘手。”薇拉歎了口氣:

“這個孩子的情況還算是好的，父親很是氣憤，已經失去理智，當即放棄了這個女孩的撫養權，大罵女兒是怪物…母親的態度相反，雖然失明，卻死活不想失去女兒，和孩子父親發生了激烈爭吵…協調這個問題花了我們不少時間。”

“即使被兒女傷害，仍然不願放棄…”莫測默然說了一句，心情有些沉重……

喵…貓叔叫了一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是我們懲罰者的工作之一…其實每年都有很多類似的情況，兒童時期覺醒契約能力的現象要佔到總數的一半。”

“和家屬協商保密協議，帶走孩子是……這遠比打擊契約者犯罪更讓人難以面對。”

這是當然的，這只能是個悲劇，父母怎會願意放棄子女，即使孩子會危害到自身……從另一個角度講，因為契約能力的覺醒，這麽小的孩子就要被迫離開家庭，告別天真無憂的生活…等待她們的又是怎樣的未來?

莫測身後忽然出現空靈的聲音:

“她…很…可愛！”

小白…

出門後，竟然沒察覺到小白也跟了出來，注視著麗貝卡懷中的女孩，小白迷茫的說道。

莫測心有所感，轉頭看了過去。

小白是橙級契約者，因為失控導致成為靈偶…她覺醒的時候，應該也是不大的年紀。

薇拉拍了拍莫測的肩膀，解釋說道:“小白雖然不是廢契約者，但也是幼兒時期覺醒了契約能力…她的父母應該是主動放棄了撫養權，用她換取了補償金…我是聽潘多拉總部的朋友說的。”

“被潘多拉收養長大的小白…一次意外沒能支付代價，成為了靈偶…”

莫測轉身，注視著小白絕美的臉龐。

這不知道又是一個怎樣的故事了…

沒能支付代價的結果只有兩個，一個是死亡，一個是變成靈偶…其實真說不上那種結局更好。

小白淺色的瞳孔聚焦在麗貝卡懷裡的女童，迷茫的表情似乎勾起了不少回憶，又重複了一遍:

“她…很…可愛！”

“去潘…多拉…”

………

似乎是在源初之語“昏睡”的作用下，小女孩將一直處於睡眠狀態中，直到這種狀態被外界打破…

薇拉吩咐凱瑟琳夫人聯系潘多拉總部，不到半個小時，總部的人員就已經抵達，到達監察署三樓306室——這個房間有源出之語“堅韌”和“湮滅”物品的雙重保護，是覺醒者測試代價專用的房間，也是關押契約者的審訊室。

莫測覺醒時也是被帶到這個房間，屬於故地重遊，此時昏睡過去的小女孩就被安放在這裡——卡萊爾專門拖過來一張值班時用的折疊床。

莫測還是第一次看到潘多拉總部的人。

製服的形製差不多，不過潘多拉總部製服顏色是白色，而且在肩膀上有以顏色區分的肩章。

來人有三個，為首的唐人中年肩章是黃色，另外兩人一男一女，兩人都是橙色…

竟然比薇拉隊長的等級還高！果然是潘多拉總部的人，莫測感覺自己這個白級在這些人面前，呵呵了…

薇拉·亞歷山德拉和為首的中年人擁抱，隨即向大家介紹:

“這三位是我們申請援助的白衣， 也是我的老朋友，岩漿·宗臣，另外兩位是藥劑師·阿卡莉·比勞，鐵鷹·維斯托·鋼刀·打火機…打火機…打…”

“維斯托·鋼刀·打火機·翅膀·皮鞋··含羞草……叫我維斯托就好了，記不住的話，不用複述我的全名。”棕色皮膚的赫塞人維斯托表情僵硬的說道。

“呵呵，全名表示尊重，可惜我總是記不住赫塞人的名字…”薇拉尷尬一笑，熱情說道:

“歡迎你們！”

“薇拉…沒想到，你們這裡竟然發現了高級契約者，申請白衣的支援！”宗臣回以笑容:

“這次，我們三個來了。”

“白衣是潘多拉總部的直屬懲罰者隊伍，不需要駐守在某一個地方，可以佩帶顯示等級的肩章…他們由經驗豐富的懲罰者精英中選拔而來，一般情況下三人一組，只服從總部的命令。”在莫測身邊的貓叔小聲說道。

原來如此…身穿白衣的直屬懲罰者隊伍，精英編制…三人中最低等級都是橙級，潘多拉總部的支援果然陣容強大，不是上次借調來協助的禿頭“聖劍”大叔可比。

從搭配上看，三人組的能力也相互協調，藥劑師…應該是治療一類的，維斯托應該是能飛，而且著不錯的攻擊力和防禦力…莫測打量一圈這三人，馬上意識到三名白衣到來的原因——

經過自己的前期調查，還有審訊卓燁然出來的信息…這些情況最終匯聚成足以引起潘多拉總部重視的案件。

估計下一步要商討的，就是接下來如何應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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