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雙眼精光閃爍，透過後視鏡注視莫測的眼睛，問到:

“既然都是一樣，你憑什麽抓我?”

“就因為你是官方人員，我只是流亡契約者?如果都一樣，你是不是應該也要把自己抓起來?”

執法者本身也是違法者，應該怎麽辦?這是一個邏輯矛盾，強烈刺激某種普世價值觀…莫測沉吟了數秒鍾，說道:

“你在刻意引導！”

“你想做什麽?想嘲諷什麽?想說我們都是罪犯，現實卻讓我們的結局完全不同?你妄圖通過刺激我?讓我對抓你的行為背上心理負擔負擔?或者出現心理失衡?”

老人臉上露出笑容，卻並沒說話。

這種誘導明明是莫測最擅長的拿手好戲，此時卻被老人用在自己身上…

莫測冷笑，沉聲:

“不用和我講什麽大道理，請收起你這一套！”

“我不是聖人，不會對不平等抱有所謂的負罪感，更不是三歲小孩子，張口就要求公平正義…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活的足夠真實即可。”

老人聞言哈哈大笑:“你很不錯，你很坦誠，竟然毫不隱藏…真的很不錯！”

“年輕人，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我有種想要和你合作的衝動…你很聰明，也很現實，如果我們兩個聯手，很多套路會容易很多啊……”

“下次去街頭猜瓜子，如果有一位你這樣的托兒…呵呵，收入妥妥能增加一倍！不，下次可以在路邊扮演乞丐，我用契約能力裝殘疾老人，你來裝我的傻兒子，我們演一出賣身葬父的劇情…”

“閉嘴！”莫測臉色陰沉……

這老人雖然沒溜兒，卻並不是什麽蠢人，有著足夠的狡猾和見識…隻憑借對話中的隻言片語，就隱隱得出莫測的一些信息，在引導莫測的某種心理傾向，讓他有種被老人時刻把握自己心中所想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爽，仿佛自己置身於一個編織的虛幻囚籠中，無論怎麽做都跑不出去。

明明我才是讀心者！莫測恍然間有種錯覺…這老頭雖然契約能力不強，但決然不是老年癡呆，相反，他不簡單！

和這種人相處，即使他只是一個白級契約者，面對時感受到的壓力也足以和面對高級契約者相比。

隨即收起放送下來的心態，莫測重新打起精神警惕。

老人卻並沒乖乖閉上嘴巴，而是靠在座椅上繼續調侃:

“話說，小盆友…監察署會怎麽處理我?”

“登記契約者信息，外加罰款?還是因為詐騙未遂給我定個什麽罪名…”

莫測淡淡說道:

“《天罰》第八章第二條…覺醒契約後，新契約者必須遵守潘多拉機構的測試、鑒定、歸檔，且必須服從當地潘多拉監察署的安排…如果違抗，將視情況進行處罰，判處三個月至一年監禁。”

“《公約》第二條……契約者使用契約手段非法牟利，按情節輕重扣除所有非法所得，形成犯罪的，由當地監察署根據《天罰》量定罪行。”

“咳咳…”莫測咳嗽了一聲。

老人保持著隨意的姿勢，臉上露出笑容:

“潘多拉的管理真是不近人情啊…”

咳咳…咳咳…

莫測的咳嗽有加重的傾向。

他心中猛然一動，敏感的他馬上意識到身體異常，從後視鏡中查看老人…老人雖然保持著隨意的姿勢，眼角的笑意卻騙不了人。

有貓膩！中招了！老頭乾的！

咳咳咳咳……

莫測當即立斷，握起旁邊放著的手槍，腳踩刹車，轉身指向老人:“你做了什麽?”

“盡管來！”老人呵呵笑道:

“看看你的槍打不打得死我！隨便打，

就算爆頭，我也很快就能活過來。”“你…”莫測這才想起來對方的能力是身體自愈，就算開槍也製不住對方。

只需要使用能力，老頭很快就可以恢復……自己的身體卻有愈加嚴重的感覺，手中的手槍都越來越沉重……

手槍解決不了問題！

我靠…中招了，竟然被老人無聲無息的算計。

催動靈性，原本靈動的符源此時卻如同渾濁，有種頗為滯澀的感覺，這是因為身體負擔引起的效果…莫測咬牙，催動“延伸”手套，花費足有存量一半的符源，這才將符源靈性重新變得靈活，沿著車身急速覆蓋到老頭身上。

“不要試圖反抗，沒用的…”老人正了正身子:“你的能力是讀心，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滾動的符源竟然進不了老人的身體！如同一層水膜一般，在老人身上來回湧動，卻毫無辦法。

咳咳…咳咳咳…咳嗽越來越劇烈，莫測不敢猶豫，扣動扳機。

啪~啪~

兩槍直接命中，鮮血四濺。

一顆子彈穿透老人的眼窩，形成一個恐怖的血洞，另一顆子彈卻是穿透了老人的肩膀…不是莫測槍法差，此時攥著手槍的右手已經酸軟無力，第一槍後帶來的後坐力差點讓手槍脫手。

老人應聲而倒，臉上和肩膀上鮮血汩汩流動。

這沒能解決問題…莫測明白，對方應該是有什麽讓自己患病以致虛脫類的契約物品，就算打死老人，契約物品的效果仍然會持續一段時間。

開槍是為了讓老人停止行動，給自己創造兩個選擇——要麽找到發動的契約物品，要麽掙扎著離開汽車！

契約物品的能力是有時間和空間限制的，就像“惡臭”，有一定的范圍和八分鍾的時間限制，只要離開一段距離，應該就會逃離效果范圍。

莫測毫不猶豫地做了第二種選擇。

逃…

先恢復正常，然後在製住老人，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好像肺管裡面被吹進大量粉塵，從肺底傳來的瘙癢已經讓咳嗽無法停止…

同時，整個身體都在發熱，細密的汗珠竟然無聲從每個毛孔中溢出，整個人更是快速虛弱…莫測感覺連抬腿都費勁——乏力的感覺在幾秒鍾內如同幾何倍數劇增，身體仿佛在嚴重虛脫。

他身體抵住車門，將全身力量集中在手上，拉動門把手…一下…兩下…終於孤注一擲，手指扣緊拉環，咬牙猛然拉開。

車門開了，莫測身體隨之倒地…

站已經是不可能站起來了…莫測屏住呼吸，手腳艱難的挪動，用爬行的姿勢一點點逃離汽車所在的范圍。

車已經停下，路上有一些行人，看到這輛豪車中出來的人，頓時發出驚呼…莫測的姿勢如同死亡前的掙扎，而且臉上有不少血汙，根本沒人敢靠近。

這是一場賽跑！

莫測先爬出契約物品范圍，他就是贏家;老人先復活過來，他就是輸家…

不過，乏力的感覺已經耗盡莫測的力氣，他竭盡所能，才爬出去不到三米的距離…

哢嚓…

車門打開的聲音！

正是背後的汽車，正是後座車門的方向——老人活過來了…甚至恢復了行動能力！

藥丸…莫測眼前發黑。

跑不掉了…他停止浪費僅存的力氣，此時的他已經難以翻身過來，雙手移動，握在一起。

啪~啪~兩聲槍響。

“全都給我滾開，老子一槍崩了你們！”老人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衝著周圍喊道。

周圍不多遠遠圍觀的人頓時四散…

莫測身體在動…不過不是自己在動，而是老頭用腳在踹，將他像烏龜一樣從爬行的姿勢翻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為恐怖的臉。

原本花白的頭髮上滿是殷紅的血汙，右眼的血洞已經停止流血，無數肉芽在皮膚下挪動，快速匯集向老頭眼窩內匯集，裡面原本已經破爛的血肉更是在劇烈蠕動，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傷口長出來。

“年輕人，你倒是真果斷，真敢開槍啊…痛死我了！”老人咬牙切齒罵道:“這破手銬，掙脫還得掰斷骨頭，疼…疼…”

莫測這才看到他一隻手握著自己掉在車上的手槍，手腕上依舊戴著銀色的手銬，只是另一手被老人抬起，已經脫離了手銬。

抬起的手，骨頭竟然完全變形…老頭竟然捏碎拇指骨，掙脫手銬。

不過，此時畸形般的手同樣在皮下湧動，仿佛有無數蟲子在皮肉裡面快速爬動，原本的腫脹和骨頭正在快速恢復正常。

強大的自愈能力！

這才多長時間?不到三分鍾，致命的傷勢已經逐漸恢復，掰斷的骨骼自我複位……

“其實我根本沒必要自虐…”老人的眼球正在成型，只是仍然渾濁，只有眼白…

“我大可以在你身上搜搜鑰匙，可是背著雙手太麻煩了，一點都不帥…”

莫測感覺對方在裝逼，自己正在被啪啪打臉…昨天自己在汽車上翻盤，漂亮地製住卓燁然，今天卻在差不多同樣的情況下被老人翻車……尼瑪！天道好輪回啊……

“疾病！這是契約物品的名字。”老人衝著無力的莫測賤笑，伸手揣進褲子，在某些不可名狀的地方竟然掏出一顆黑色圓球:

“疾病，能在半徑七米內形成致病區域，疾病程度隨著時間指數級惡化，直至最終死亡…”

“不過，我有自愈能力，這東西對我影響不大。”

老人像是看獵物一般看向莫測:“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沒察覺符源波動?年輕人，你還是太嫩了，你太小看我了…監察署那種初級的源初之語我當然有，好像叫隱匿來著吧?”

說完，他手再次伸入褲子，不過卻停下動作，嘿嘿一笑:“這個就不給你看了，這樣有炫耀的嫌疑…”

我…尼瑪！莫測咬牙，沉默不語。

“從你一開始參與進來，我就想好了，再從那個小姑娘手裡訛錢行不通了，早就打定主意今天的損失由你來賠。”

老人呵呵笑道，臉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他低下身，對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莫測說道:“你身上都有什麽好東西?要是不夠補償我的損失，我可就虧了。”，說罷，隨手翻動莫測的衣服…

就在這時，莫測眼中精光一閃，早就在蓄力的他忽然抬起右手，裡面赫然有一顆綠色的手雷。

這時剛才交叉雙手時，從“倉庫”中拿出放在手裡的。

不過，手雷重量不輕，此時莫測拿著它仿若啞鈴，即使用盡全力，抬手也如同慢動作一般…

老人僅錯愕半秒鍾，就握住莫測的手，仿佛從他手裡接過手雷一般…

瞬間易手！

“年輕人，不要玩這麽危險的東西，想要同歸於盡嗎?”老人將手雷丟在莫測胸口:

“這炸不死我的，只會讓你自己失去生命。”

就是這個瞬間！

用手雷怎麽可能製住對方?手雷只是吸引注意而已，莫測早就做好最後一擊的準備！

左手的“倉庫”忽然翻動，一頂黑色的禮帽翻出！

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在老人反應過來之前，莫測猛然抬手，將帽子扣在老人頭頂！

失憶！

這是放手一搏！是最後的手段…用手雷先吸引注意力，最關鍵的攻擊放在“失憶”帽子上。

失憶能讓人昏迷，這是此時唯一能製住老人的手段，否則面對一名打不死的契約者，任何實質性的攻擊都是徒勞。

雖然“失憶”對於契約者功效非常不穩定，但已經沒有選擇，莫測只能一睹輸贏。

老人瞳孔中出現茫然的神色，然後漸漸失神…就在莫測感覺見到成效的時候，老頭忽然眉毛一立，瞬間恢復神志，臉上再次掛起讓人想掐死他的賤笑:

“我騙你的…”

“這是失憶吧，也是監察署的…年輕人，你真的很不錯，差點就被你翻盤了，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

“不過，你運氣不太好，我沒昏睡過去，呵呵……鐵神這次將幸運降臨在我身上。”

莫測眼前陣陣發黑…再也動彈不了分毫。

“其實你心裡也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迷迷糊糊間，莫測聽到老人的聲音:

“如果傷了你，會被監察署追查到天涯海角，我可不敢冒這個險…我只是需要你補償損失，僅此而已。”

然後，他就似乎感覺到老人在一樣樣探查自己身體…

“源出之語很多啊……嗯，倉庫戒指，通訊手表，盾牌手套，隱匿胸針……”

“呦！竟然還有一個面具，這東西少見啊！小朋友，你真是一個普通懲罰者嗎?這麽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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