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醒 ()”

封偉躺在單人宿舍的床上，透過玻璃窗仰視無月的星空。

他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平靜。

許久之後，他坐起身子，端起書桌上的白水一飲而盡，出神自語:“我又沒做錯什麽！”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我憑什麽承擔風險，卻免費幫忙?”

“還有，我才是時代的主角！”

自從覺醒以來，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穿越故事中的主角…除了穿越這本身就強大無比的金手指以外，更有了非凡能力的加持。

這兩個金手指合一，劉宇航不是主角還有誰能是主角?

覺醒的能力，正是記憶力和理解能力這一類，這種能力不但能對上輩子的記憶進行超乎詳細的“複盤”，更能讓他在這一世極快掌握科學知識……再加上參考上輩子寫過的那些傳統科幻小說和點娘上讀過的海量穿越文，他很快便為自己規劃出一條崛起之路——

科技種田！

就像那些穿越到古代，利用二十一世紀的先進思想，並通過科技與知識引領風騷那種……

雖然羅迪尼亞大陸不是那種刀耕火種的古代，但這並沒關系…封偉經過一系列的分析之後，認為這並不是屏障，反而是優勢——科技已經擺脫了黑暗時代的桎梏，不用操心科學發展被宗教和封建君權等等思想的束縛，以及…已經具有一定的工業基礎。

要知道，就算攜帶大量知識的科學家回到唐宋元明，也無法在一片荒蕪的背景下複盤現代工業……其中緣由，自然不必多說。

羅德尼亞大陸已經具有相當的工業發展，不用再擔心發展基礎的問題，而且，仍比二十一世紀落後很多…只要封偉利用能力，可以非常快速掌握當前時代的知識，站在當前時代的科學前沿。

先考上聯邦自然科學院，然後…只需要在某一個領域形成突破，嶄露頭角，便不再犯愁最基本的資金問題…再之後，便是在其他領域進行循環複製，最後建立——“劉宇航的科技帝國”。

基礎理論方面，我要做這個時代的愛因斯坦;

應用方面，我是這個時代的托馬斯·愛迪生和尼古拉·特斯拉！

不，或許用大帝來描述這個定位更貼切一些。

這條路，看上去一片坦途……

直到後來…他發現這竟然是一場群穿事件，不但有多個老鄉和自己共享了穿越這個金手指，而且這群人同樣……覺醒契約能力！

但是，封偉並沒有放棄自己規劃好的路。

加入“月蝕”組織的初衷，只是源於身為群穿一員能夠建群和老鄉互通有無這種自然而然的期望，同時也是為了獲取老鄉們的情報，即使對老大歐陽傲的服帖，也只是從善如流般的偽裝而已……

總的來說，他對“月蝕”是缺乏歸屬感的。

至少，在現在的他看來，群裡的穿越者算不上什麽同伴，相反…他們或許以後都是“劉宇航科技帝國”之路的絆腳石。

還是那句話，我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呼…

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驅散因為剛才群聊產生的莫名不快感，他環顧剛剛搬進來的單人學生宿舍。

只有一張老式的木床，一張簡陋的木桌，還有旁邊同樣空空蕩蕩的盥洗室…為了省錢，他一切從簡，沒花心思去購買什麽生活用品，把錢浪費在食物以外的東西上。

或許這種狀況會在一個月後，拿到第一筆收入之後才有改善…封偉再次掏出口袋中僅剩的幾張銀元，數了一遍。

賺錢！從現在，就要為理想努力了啊……劉宇航科技帝國。

先從這筆十金元開始！

眼前，

似乎浮現出一遝遝的金線鈔票，上面閃動的黃色光芒是那麽地誘人…那是理想的光芒。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天還沒亮透。

時間正好。

封偉爬起床，穿好已經洗的發白的棕色襯衣，套上外套，便鎖好宿舍門，直奔圖書館——那裡存放著聯邦自然科學院的各種資料。

路過食堂，他依舊選擇營養和便宜兩者完美結合的早餐，順手買了個4銅元的大餅卷雞蛋，抵達圖書館時正好吃完。

直奔圖書館三樓，這層樓正是儲存聯邦自然科學院所有項目的學術檔案處。

這個時代的科學並不自由也並不公開，沒有什麽學術期刊之類的東西，所有的重要資料都由機構自身存儲並保密，即使聯邦自然科學院與聯邦政府公立的幾所大學之間，也沒達到學術資料互聯互通的程度……換句話說，知識是被封鎖的。

走到借閱處，封偉隔著長桌，掏出自己的博士學員證，遞給已經注意到自己的中年女性管理員。

“您要借閱什麽?”女管理員率先問道。

“嗯…”封偉思考幾秒，道:“關於8月18日科學院在鐵山市核試驗的項目資料。”

女管理員臉上卻是露出古怪的表情，看都沒看一眼學員證，直接推回給封偉:“這項資料……你的權限不夠。”

“絕密等級！”

封偉頓時錯愕:“絕密?”

“是！”管理員語氣十分堅定:“這個資料至少需要副教授的職稱才能申請，而且必須有上層的簽章。”

“額……”封偉咬了咬嘴唇，並沒有伸手拿回學員證，想了想，繼續說道:“那…這項目的相關人員…在其他關於核能開發方面的資料，申請借閱。”

這是繞個彎子…既然項目資料借不到，那麽相關研究人員其他方面的研究資料也有可能談及鐵山市這次試驗，或許能從上面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拚湊出自己原本想知道的內容。

相當於換個關鍵詞進行百度。

女管理員歎了一口氣，再次搖頭:“機密等級！”

“機密?！”封偉眉頭頓時皺起。

女管理員背靠椅子，笑吟吟地打量封偉，環抱雙臂說道:“當然是機密，科學院內所有與核能開發相關的內容都是機密。”

“你這只是學員證…”她指著封偉面前的黑色證件:“機密等級，至少也要副教授級別才能申請，當然，不像絕密等級那樣，不用特定領導簽字。”

封偉頓時咽了一口唾沫。

感覺離10金元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啊……

抿著嘴唇踟躕許久，他這才壓低身子，用僅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問道:“大姐，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

女管理員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再次上下打量封偉:“算了吧，孩子！我沒必要為了一點錢拿飯碗冒險。”

再次搖頭。

封偉幾乎下意識地捏了捏口袋中的銀元，沒敢開口……

就憑這點錢，想買通眼前人簡直吃人說夢。

他歎了一口氣，緩緩將學員證收回，向管理員微微頷首。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對方嘴角有著春天般的笑意，眼角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審視自己如同獵物。

這是……封偉頓時咽了一口唾沫。

眼前的女管理員，年齡應該有四十多歲，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不過，似乎因為久坐，身體已經嚴重走形…大概有一個半自己那麽寬。

心裡旋即長歎一聲。

封偉收起學員證，頭也不回的離去。

看到他消失在門外，女管理員不屑地哼了一聲，搖了搖頭。

…………

出了圖書館的封偉咬緊後槽牙。

我是文人，不能沒有底線！

我是未來的愛因斯坦，不能給現在留下人生的汙點……

就算是十金元也不行！

他快步走向導師所在的二層小樓，胸口劇烈起伏，不斷壓製因為回想女管理員那張臉而引起的胃部翻湧。

直接抵達導師辦公室門外，理想主義者封偉深吸幾口氣，平複情緒的同時驅散心裡的壓抑，這才伸手敲門。

“進！”

正是自己的導師，奧珀·普蘭克的聲音。

推門而入，封偉馬上發現導師今天心情格外不錯，臉上滿是笑意……證據就是，發際線後面稀疏的頭髮經過精心打理，胡子也修剪過。

有門啊…封偉心下一喜，趁著普蘭克教授心情不錯，作為他的“愛徒”，在這個時候讓他出手幫忙，應該有戲。

“哈哈哈…封偉！”

果然，普蘭克在封偉說話之前，便笑著分享喜悅的緣由:“昨天，我的實驗取得了不錯進展，解決了一個關鍵問題，這對整個風力發電項目推進相當重要！”

封偉並不蠢，知道在這個時候，要讓教授將歡喜盡情抒發，之後才適合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同樣露出笑容，說道:

“恭喜您，解決了哪些問題?”

“當然是材料！”普蘭克教授聞言起身，滔滔不絕:

“你最近幾天都在研讀我的基礎研究資料，應該知道，風力發電最大的問題效率和成本，其中關鍵問題是葉輪轉速與發電機的經濟轉速相距甚遠…我們昨天的新一輪實驗…”

封偉左耳聽，右耳冒…直到普蘭克教授將想說的話全部說完，重新坐回椅子上，向自己問道:

“封偉，你來找我幹嘛?”

呼…封偉感覺自己已經站的雙腿有些發酸，頓時松了一口氣，思考了兩秒鍾，將打好的腹稿說出:

“老師，我想…我想看看核能利用方面的資料，但是學員的權限不夠，您知道的，圖書館的管理相當嚴格。”

“核能?”奧鉑·普蘭克聞言，頓時皺眉:“你看核能方面的東西幹什麽?”

封偉認真回答:“參考一下。”

普蘭克頓時不悅，目光深邃地注視封偉，將他看的後背一陣發毛，這才用相當嚴肅的語氣說道:

“封偉，作為我的學員，又是一名契約者天才，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相當重視！”

封偉見導師不悅，愣住。

普蘭克緩緩起身，略帶訓斥:

“作為我的學生，你通過這幾天的學習應該知道，我用盡了幾乎半生的精力在清潔能源上，希望以此來取代符源電能！”

“我的經驗來源於一次次失敗和對比，我的結論就是——核能不是未來！所以，我才在風力，水力，太陽能發電方面如此執著，一乾就是三十年！”

“你不要對什麽核能發電感興趣了……那已經是我詳細對比之後得到的真理——核能不是未來！”

“你不要把精力浪費在核能上！年輕人，尤其是優秀的年輕人，一定要選擇好方向！”

“懂嗎?方向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如果你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就算你再努力，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把錯誤不斷放大！”

封偉目瞪口呆，同時啞口無語。

面對導師對自己極為負責的初衷，對自己相當強硬的拒絕，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好。

似乎說什麽都不太合適啊……頂撞導師絕對是腦殘行為，而且頗為不通情理——人家是完全為了自己著想。

只是普蘭克不知道，他善意下選擇要給封偉的，並不是後者想要的。

封偉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心裡絕望的想到:

這十金元…拿不到了啊。

怎麽群裡討論的，似乎很稀松平常的一個任務，對自己來說這麽難?

普蘭克再次滔滔不絕，用略帶訓斥的語氣將封偉前前後後數落許久之後，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余怒未消。

這種僵持持續了許久，讓封偉感覺自己似乎失去了導師的“重視”之後，才聽到普蘭這長歎一聲:

“你知道，我作為你的導師…很自豪！能遇到你這樣的天才學生，讓我非常的……欣慰。”

“通過這三天你努力的學習態度，我…我已經為你申請拜會教長，他已經答應下來了！”

“這是我今天心情很好的第二個原因！”

封偉聞言，這才一顆心落地…不管怎麽樣，教授還是…還是很重視自己的。

不敢再提要資料的事兒，他直接轉移話題到對教授話的疑惑上，問道:

“教授…我…我知錯了，請您原諒我的魯莽。還有…教長…是什麽?”

普蘭克聽到他道歉，臉上這才冰雲消散，看了看封偉，說道:“是智慧教團的領袖！”

“記住，是教團，而不是智慧議會，他是我們智慧教團的首領，是聯邦自然科學院的院長，也是智慧議會的頂層人物， 是我們的首領。”

“鑒於你的天賦以及這三天的表現，教長決定見一見你，親自主持你的加入儀式…你要知道，這對於智慧教團的新人相當難得！”

“這是源於首領對你的重視！”

封偉有些迷糊…不是智慧議會麽，怎麽又出現了一個智慧教團?

自己加入的到底是不是潘多拉?

“智慧教團是智慧議會的一部分，是智慧議會最原始的古老前身…可以這麽說吧，潘多拉現今的智慧議會，是源於智慧教團的。”

奧鉑·普蘭克面色凝重，語氣相當虔誠:

“智慧教團來源於對鐵神的虔誠信仰！是鐵神將智慧散播鐵民之後形成的結晶…”

“鐵神創世，最初締造了羅迪尼亞大陸，之後更是創造生命，並將靈性的光輝匯集到芸芸眾生中的鐵民身上，使鐵民成為唯一具有靈智的生命體。”

“更重要的是……鐵神不但親手撫育鐵民，更將智慧的種子賦予鐵民。”

“如果說智慧議會格言是:探求一切未知！尊重一切事實！服從一切真理！那麽智慧教團的信仰則更為純粹，只有兩個字……”

“智慧！”

封偉聞言，漸漸感覺有點方……

按照導師的介紹，不論是智慧議會或是智慧教團，差不多是一樣的嘛，這倒是沒什麽…但是，智慧議會或者教團不是科學機構麽?怎麽普蘭克教授的話讓人感覺……好像自己加入了某個神棍組織。

我的理想是締造“科技帝國”，可不是什麽遍布信徒的教團。

............

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