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眼睛。

“顏洛”漠然地看著莫測......

不，她是在打量整個天地。

她在觀察這個世界！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她此時的眼睛中沒有任何情緒......這是莫測在一瞬間便得到的結論。

契約者是有契約能力習慣化存在的，對於心魘一系的莫測來說，閱讀表情更是拿手好戲，現在莫測已經到了藍級巔峰，閱讀情緒的能力更是進入化境。

一雙眼睛只要擺在莫測面前，他就能初步閱讀這雙眼睛中蘊含的情緒，或是傷痛，或是悲憤，或是冷漠......

但此時顏洛的雙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她的眼睛就像是科幻電影中人工智能一般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情感。

同時，爆發的符源也是不同尋常。

顏洛此時身上傳來的符源威壓瞬間便超過了這一切的操縱者——暗影之牙，達到了金級的層次，不，還不止，甚至金級的薩默菲爾德·唐，也無法與此時暗影之牙手中的顏洛相比。

那強橫無比的符源威壓令天地變色，令時空都安靜了下來，因為爆炸而昏黃的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在這一瞬保持絕對的靜止。

莫測的符源，則是幾乎凝結......

那要釋放精神力衝擊的符源幾乎瞬間凍結，使得它根本沒能作用到暗影之牙的身上，常心魔靈偶則是瞬間失去了與莫測之間的聯系，揮出的拳頭停在暗影之牙的腦後。

整個世界的光線都因為顏洛的“蘇醒”而黯淡了下來，仿佛太陽此時不再熾烈。

那雙眼睛忽然變化了。

如墨一般的瞳孔，忽然變成了兩彎淡淡的淺月......

沒錯，就是月亮！

.........

暗影之牙瘋狂地大笑！

“莫測！”

“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是你！”

“我就要晉升神位了，沒錯，本主教終於要晉升神位了，你不該阻攔我的，你不該......令本主教難堪，你不該！”

“是你！沒錯，就是你！就是你這混蛋......”

“哈哈哈哈哈哈......”

暗影之牙瘋狂的笑聲轉為哭腔，無力，不甘......只是依舊保持著同樣的瘋狂。

“都是你！”

“這都是你這混蛋......我......本主教蟄伏了千年，背負著潘多拉的仇恨千年，就是為了......為了復仇，為了成神，為了......我的父神！”

“千年的積累，才有了今日的機會，才有了今日的機會啊！莫測......你懂嗎?莫測！”

“你這混蛋......本主教距離成神只有一步之遙了，只有......一步了，我有三件契約之源，只差了複蘇之戒而已，我今天......今天終於拿到複蘇之戒了，終於拿到了！”

“我只差了兩枚複蘇之戒的碎片而已，只差了兩枚......”

“這都怪你！都怪你！你為什麽不能將手裡的複蘇之戒碎片給我，那樣的話，我只要找到最後的一枚複蘇之戒碎片，我就......我就可以晉升神位了。”

“哈哈哈哈哈，都是你，莫測，都是你！”

“你為什麽要阻攔我，你為什麽......如此的強大，為什麽憑借著藍級巔峰的實力，竟然讓我這個高級契約者束手無策?”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被你控制?我擋不住你連番的攻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蠢，真蠢......我竟然無法戰勝一個藍級巔峰的家夥，我竟然......如此的狼狽，被如此的羞辱......我......愧對父神的期望，愧對千年的蟄伏......” “你不該讓我如此絕望！莫測！這不怪我，不怪我，怪你！”

“你不是要殺了我嗎?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厲害麽?你這混蛋，竟然在我只差一步就能晉升神位的時候阻止我，你......太過分了！”

“我不會讓你得逞得！哈哈哈哈哈哈......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絕對不會，就算我死了，我也會拉你墊背，讓你陪我一起去見鐵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是因為瘋狂的嘶吼，暗影之牙的口中竟然有汩汩鮮血冒出，只是他此時已經顧不得其他，臉上是瘋狂的笑意:

“你也要死，莫測！”

“你也要死的......”

“你休想成神，休想成為這大陸的主宰，你......的結局和我一樣，死亡才是終點，你永遠也無法登臨神位了。”

“你只能死！”

“在月魔的面前，你只能死......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

“整個世界......都要為我陪葬！”

“來不及了，莫測，嗚嗚嗚......唔唔唔，莫測，來不及了，月魔重現，世界要毀滅了！”

“所有人都得死......”

莫測瞳孔收縮。

他已經明白暗影之牙做了什麽......

從暗影之牙的話語中，已經可以知道他的行為邏輯......暗影之牙千年以來，終於在今天得到了成神的契機，甚至，他距離成神只有一步之遙了。

所以，剛剛與莫測的這一戰，他是懷抱著無與倫比的興奮心情......

現實卻是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他拿不下莫測，不但拿不下，反而被莫測反製，一邊侵襲他的意識體，一邊用常心魔靈偶不斷羞辱他的本體......

暗影之牙心態崩了。

本來，千年在大陸背後運籌的暗影之牙本不該只有如此的心性，但是他......的確蟄伏的太久了，他是為了復仇，為了成神而臥薪嘗膽，在千年積累的心結之下看到希望，難免會有心理的波動。

而這波動甚至在他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漸漸變大，讓他的心理平衡開始傾斜，以至於在被莫測拿捏之後徹底崩潰。

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並且以為自己百分之九十九都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的時候，卻被他人逆襲......這種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暗影之牙認為他會死。

沒錯，莫測並沒有放過他的理由，在已經被莫測內外控制的時候，暗影之牙認為隕落是自己必然的結果。

在這種情況下，他瘋狂了。

要拉整個世界陪葬......

當然，再讓整個世界陪葬之前，當然是能先看著莫測隕落。

方法正是......復活月魔！

在暗影之牙用笑聲瘋狂宣泄情緒的時候，莫測已經開始閱讀他的記憶，並且確定了他復活“月魔”的原理。

契約，乃是情緒的結合體，十二系契約各自代表著一種負面情緒的集合，而所謂的月魔，不正是這十二種負面情緒的結合體麽?

或者說，月魔才是十二種負面情緒的源頭，是契約之源的......契約之源！

在暗影之牙的記憶中，有一段他與父神趙長生的對話，趙長生在為暗影之牙坦露成神真像的時候曾經說過，若是高級契約者在強行衝擊神位並且失敗後，會變成高級契約者靈偶......而每一個靈偶，都是月魔的胚胎。

沒錯，靈偶不正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契約者遺留麽?一張白紙，正是月魔重新種植各種負面情緒的溫床。

但是世間有如此多的靈偶卻沒有讓月魔重新降臨世間，趙長生是如此解釋的——是因為這些靈偶的等級太低了。

月魔若是在這些低級靈偶身上重新培育負面情緒——契約之源的話，必會被他所統治的契約者們發現，從而遭到清除。

所以......月魔只能選擇高級的靈偶。

在突破歎息之牆的過程中，契約者是要喪失屍絕大部分人性的，所以高級契約者的升級是不用再像低級和半靈層次那樣需要融合靈偶而躲避契約規則。

因為如此的原因，高階契約者層次是沒有靈偶存在的。

紫級到金級，只要吸收本系的契約之源就好，金級到神位，只需要吸收本組的另外三種契約之源即可，並不用靈偶傍身。

而高級契約者的死亡也是幾乎無法形成靈偶的，只會有隕落這一條路，除非......升級失敗。

令莫測驚訝的是，長生神口中得到的確切消息表明，紫級契約者晉升金級是沒有失敗的可能的，而金級契約者晉升神位同樣可以沒有失敗的存在。

高級契約者晉升， 需要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時間。

只要得到本系別的契約之源，將其融於自身，就可以晉升成為金級，而這個融合的過程，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都能完美做到。

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年，時間是唯一的標尺，沒有任何其他的風險因素。

於是......

在暗影之牙的瘋狂之下，在他抱著與莫測同歸於盡的“決心”的情況下，他復活了月魔——將契約之源直接塞入未來學者·顏洛的身體。

沒有時間“消化”這契約之源，再加上系別並不對——顏洛是預言一系的，而暗影之牙塞進她身體的可是魅惑一系的契約之源。

這種情況下，顏洛必然晉升失敗。

然後變為靈偶......

再然後，高級契約者靈偶會被等待復活的月魔瞬間奪舍，從而成為其復活的溫床。

月魔重現。

即便是剛剛降生的月魔，也是神級的存在！

在神的面前，除了死亡還會有其他的結果嗎?

這就是暗影之牙為了拉莫測陪葬而走的極端......

莫大國師的冷汗都下來了。

果真是神級的月魔，這強橫無比的符源，簡直讓人感到恐懼。

“啊哈哈哈哈哈......”

暗影之牙依舊在瘋狂地大笑，“高興”地仿佛不是帶來了災難，而是他成功晉升了神位。

那雙無波的眼睛動了。

復活的顏洛靈偶，不，應該說月魔那如同彎月的瞳孔緩緩轉動，似是注意到了正在拎著他發瘋的暗影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