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改】和覃南鍇等人分別之後,莫測並沒有立即趕往西郊賽馬場。
他現在已經能夠斷定,對方這次暗殺背後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是要引誘自己前去。
不然的話,無法解釋對方可以抹去了所有的線索,隻留下這一塊身份牌。
從這一點來看,無論這個猜測有多麽匪夷所思,也是符合邏輯的。
不僅如此, 莫測對此想的頗深。
這西郊賽馬場是首相克裡夫特·韋伯斯特的產業,而且是正是九州市最大的一個非法源石交易場所,那就更能說明一些問題。
對方應該確信他不難知道西郊賽馬場背後的隱秘,並且知道自己是一名黃級契約者,對於源石必然有著不可或缺的需求。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還能推導出另一個讓莫測都感到驚訝的事實——對方很可能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
不僅如此,對方對於自己的了解,恐怕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別忘了, 莫大聖子在熱泉市的時候就偽裝成為了死去的治安署長彭斯·羅德曼,並潛入興隆山莊委托處內部交易源石。
在就任班卡羅爾市懲罰者隊長之時,也是借著職務之便親手搞了一家源石交易場——三傻俱樂部。
從自己的經歷上來看,就可以輕易得出莫測這個人對於源石是有著某種執著的,莫測覺得,如果真有人想要研究自己,收集自己過去的經歷並得出習慣性的行為方式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兒。
有了這個猜測作為前提,西郊賽馬場是九州市最大的一家源石交易場所,而且對方派人來暗殺並留下一塊可以驗證身份的鐵牌,就很耐人尋味了......
別的不說,如果以莫測的心理傾向上來講,他自己都有種假扮這名橙級契約者,並拿著這塊名牌去西郊賽馬場一探究竟的衝動。
這事兒他駕輕就熟,在以前就乾過多次。
從需求上講,這同樣符合莫測的行為方式, 他現在是真的缺源石, 即便潛入西郊賽馬場不去圖調查什麽幕後真凶,去搞幾塊源石也不枉一行。
這種感覺, 就像是對方將一個坑挖到莫測面前,並算準了他有很大概率會前去一樣。
這種感覺很強烈......莫大聖子對於自己的感覺一直是非常敏感的,此時卻是從這種強烈的心裡信號中得到了警示——對方可能真的在西郊賽馬場等著自己。
當然,此時的莫測缺乏證明這種感覺真實的關鍵證據,比如,對方到底是誰?對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方為什麽會對自己如此了解?
等等......
雖然這猜測有些過於謹慎,很就連莫測自己都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但是幾番思索之下,他還是覺得料敵從寬,這一次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會比較好。
畢竟,謹慎才能行得萬年船。
當你迫切需求某一種的東西的時候,有人隱秘地將你需求的物品放到眼前,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只顧得歡喜,還是應該多想想這裡面有沒有坑才好。
而且,覃南鍇派半靈級別的巨猿·唐蠻去趟趟道也是個不錯的建議,何不多等一等,隔岸觀火。
即便唐蠻查不出來什麽, 也沒有什麽損失的。
坐在辦公室中將思路捋清之後,莫測看到時間差不多了, 起身讓彼德·帕克安排辦事處配備的公務車輛, 並帶著泰蘭德一起出門。
這是他沒有立即趕去西郊賽馬場的另一個原因,聯邦下議院上午有例行的全員會議,此時作為代表南方行省議員的赫塞聖子是必須到場的。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議院的會議,更是他來九州市混政圈的原因——在滿是謊言的環境之下,晉升半靈!
所以,這次的會議絕對不能錯過。
在車上,莫大聖子便已經閉目養神,以讓自己的身心以及符源波動都達到最佳水平。
終於,要挑戰半靈級別的晉升了!
這是他長久以來一直蓄力準備突破的門檻,此時,正是到了面對的時候。
任誰,都會在這個時候難免緊張或者焦慮,莫測也是如此,但是作為上輩子參加過高考的人來說,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最為艱難的考驗。
強行壓製下所有紛亂的心緒,摒棄所有干擾自己情緒的念頭,放下心中所有潛藏的欲望......
放空自己。
車上二人都是默默無言,待到抵達聯邦下議院白色大樓的時候,莫測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直開車的彼德·帕克似是心有所感。
自從衷心跟隨莫大署長以來,他早就已經知道應該如何履行一名工作秘書的職責,一向謹言慎行,此時卻是好像看出了什麽,在莫測下車的時候開口問了一句:
“先生,請您小心。”
“哦?”莫測笑著問道。
彼德·帕克一臉凝重,沉聲說道:
“您一直在調整狀態......以往看到您有這樣的舉動,都是在面臨巨大挑戰的時候。”
“我知道,這一行對您來說很重要,或者說,很危險......”
“我有些擔心。”
莫測略感驚訝地看了看後視鏡反射到的彼德·帕克的眼睛,屬實沒想到這位跟了自己最久的家夥已經如此深入地分析自己的行為習慣。
點了點頭,莫測笑問:“你現在感覺我如何?”
彼德·帕克略作沉思,回答說道:
“先生現在心如止水,已經物我兩忘。”
莫測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好,等我回來。”
說完,他下車後徑直走進了下議院大廳。
彼德·帕克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沉默著思考了幾秒鍾,這才開車駛向了停車場。
......
赫塞聖子的確是第一次參與聯邦的議政會議,但是因為昨天晚宴的爆炸性新聞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他的名聲也是在不脛而走。
還沒進入會議大廳,一路上就頗多不認識的人向莫測打招呼,仿佛此時的赫塞聖子已經是下議院的焦點人物。
莫測風輕雲淡地對眾人一一還以微笑,邁入下議院的議政會議室後,只是左右環視了一番圓桌型的階梯座位,就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坐在後安靜地閉目養神。
只是即便這樣,他仍然能夠通過符源感知到有許多目光時不時地看向自己,一方面因為自己面具上俊美無雙的容顏,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赫塞聖子的威名。
此行,他可並不準備履行下議院議員的職責,只是為了旁觀......
很快,這場聯邦下議院的例行會議便開始了,隨著議長一番宣讀會議流程之後,直接進入了主題。
每一項被提議的法案,都要經過評議,投票等等環節,沒有任何緩衝,會議室內直接進入了往次會議中習慣的喧囂與爭吵。
下議院議員人數眾多,每個人都代表著下面某一個行省的某些群體,意見不和與利益之爭是常有的事兒。
“這《關於推遲退休年齡之新法案》勢在必行!要知道,聯邦養老金儲備已經捉襟見肘,只有延遲那些已經在工作崗位上為聯邦勤奮工作一生的公務人員退休年齡,讓他們繼續在崗位上貢獻力量,才是正確的解決之道!”
立即便有議員反駁:“但是這樣的話,會造成聯邦公務人員數量過多,年長者不能空出位置,年輕人更是得不到上位之機會,必然造成更深的社會影響!”
另有議員提醒:
“***先生說的不錯,我聯邦年輕人生存壓力已經頗為巨大,不但要負擔日益增長的房價,還要贍養老人,加之我聯邦三十年來一直持續的通脹,年輕人生活已經苦不堪言......”
“證據就是,聯邦幾十年來結婚率日漸降低,新增人口數量更是因此而降低,有專家估計,長此以往,羅迪尼亞大陸鐵民將在千年之後滅絕......”
“放屁!那些數據都是假的,不知道是聯邦統計處哪個所謂的專家做出的審核?我西貢行省議員代表要對此追責.....“
“等等,諸位,肅靜!我們在討論的是關於《退休年齡新法案》,莫將話題扯遠了。“
“這就是討論《新法案》,難道隻討論法案條款,不考慮立法帶來的影響嗎?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我清湖行省支持《新法》,這是為我聯邦之未來,為我羅迪尼亞大陸數以億計的鐵民之未來!”
“清湖行省代表鬼扯!你們當然支持《新法》,因為你們行省鐵民人口老齡化問題乃是九大行省中最嚴重的!你們有利可圖!”
“說什麽代表全大陸,你們只是為了自己著想!”
下議院議長在喧囂中敲了敲桌子:“......如果連投票環節都進入不了的話,那麽進行下一項議題。”
“關於《保護女性墮胎法案之修改意見》......”
話還沒說完,下面已經開始了爭吵:
“這新法違背論理,違背人權,違背民主,違背......是哪個混蛋想出來修改這個現行法律?”
“是激進派那群畜生!”
“這的確是激進派提議的,但是是為了保護女性權益!你們不要人身攻擊!”
“那未出世的孩子就沒有人權了嗎?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們不想討論這個法案,激進派就是一群瘋子!如果你們致意評審這項法案,我們絕對不會姑息,告誡你們,一場遍及整個大陸的遊行將是你們不得不承擔的後果!”
.........
莫測沒有任何發言,也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在聆聽中感受到符源波動在緩緩加強。
如同當初預料的那般,在聯邦首府九州市,在聯邦政局中,謊言才是最多且最有質量的。
這裡的爭吵幾乎沒有一句真話,而且每個善於辯論與演講的政客都極為善於將自身的真實目的隱藏,站在道德以及法律的角度去為利益之爭找邏輯鏈。
在這種環境之下,謊言數量也許不是最多的,但卻是隱藏最深的,是爾虞我詐的,是不擇手段的......
在此起彼伏的爭論中,莫測已經能夠感到自己的符源正在以某種奇異的規律波動。
這是源於他心魘的情緒執念......
這一次,他甚至沒用符源之力喊出自己的情緒執念,情緒就如同奔流一般漸漸升起,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來。
同時,情緒執念所帶來的痛苦接踵而至。
一陣眩暈之後,劇烈的頭疼如同山崩一般在大腦中作響,心臟更是如同被人緊緊攥住,仿佛被阻礙每一次跳動。
莫測頓時感覺胸口像是有一座大山從天而降,要將他徹底壓扁。
衝擊半靈層次的情緒執念,要比以往不知道強橫多少倍!
強忍了劇烈的痛苦,他放出符源靈蛇,直接催動桌下已經打開的“壓縮空間”瓷瓶......
一陣奇異的波動之後,他整個人在會議中消失不見。
.........
白霧空間中。
泰蘭德早就已經在等待了。
莫測的身影出現之後,精靈女祭司審視了一番他的狀況,這才攤開白嫩的手掌,三顆黃色的源石從她手中騰起。
三顆源石似是感受到了來自於莫大聖子情緒執念外放的吸引力,依次向著他靠攏,並在接近他的同時如同恆星周圍的行星般快速環繞。
14號源石:斯沃德,最先驟然閃亮,如同突破洛希極限的小行星,直接衝向了莫測。
此時,飽受情緒執念痛苦的莫測感覺再受重創......
他此時的意識如同飄散了一般,重新出現了剛剛覺醒時候的外放情形,每一顆源石的撞擊都如同一陣颶風吹過,讓他原本就疏離的意識體更加稀薄。
15號源石:鮑德。
......
16號源石:波
......
隨著三顆源石全部衝進莫測的身體,他已經薄如空氣的意識體如同沸騰了起來。
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緒,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在快速融化。
......
在外面看來,在泰蘭德眼中,此時莫測的身體正有著同樣的狀況。
他的身體似乎正在消散。
化為符源...
如同每一個半靈強者的身體可以符源化一般,此時的莫測身體似乎正在嘗試著具有這種特性。
他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在不斷消散為符源,仿佛變成一團氣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此起彼伏。
泰蘭德不禁皺緊了眉頭。
......
莫測感覺自己似乎死了。
整個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五感全部失去,剩下的第六感也稀薄如斯,甚至已經不能有任何情緒的波動,更是無法思考。
如果說有感覺的話,那就是仿佛失重狀態下,漂浮在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沒有意識,沒有情感,只是在隨著不知名的力量在緩緩飄蕩,直至最終的湮滅。
直到......
黑暗中突兀地,卻又緩慢地睜開了一隻猩紅的巨眼。
正在泰蘭德記憶中看見過的,心魘部落的象征,那只在高塔上俯瞰生靈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