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測的這個說法，是與鐵民的主流價值觀相悖。

　　……只是，這在傑西卡聽來，對心理有了不小的衝擊。

　　她是高傲的，從來都是……

　　這種“高傲”讓她封閉了自己，大學三年，她沒有任何一個朋友，也很少和父母溝通，這讓她形單影隻，孤獨活在自己封印的囚籠中。

　　尤其是做歌女這件事，更讓她難以接受自己的墮落，從而讓這種高傲的圍牆愈發堅固……如果不是莫測發現了她的秘密，她很難講這麽多話，當然，這些話只是為了談判，讓莫測幫他保守秘密。

　　沒想到的是，莫測一句“歌女也沒什麽丟人的”，竟然讓她有種久違的認同感，這種認同感就像乾旱了數年的，皸裂的土地，突然降下一場連續幾天的潤雨。

　　其實…莫測根本不是那麽想的，他只是保留著地球上的固有印象，單純的認為“酒吧駐唱歌手”這個身份明明就很正常的嘛…只是這個世界沒什麽轉身的選秀歌會，不然面前的傑西卡有機會成為流行於鐵民社會的歌星，功成名就啊有木有。

　　傑西卡·楊漂亮的大眼睛中露出一絲希冀，一絲期望，似乎很想聽莫測繼續說下去，這些都被注視她的後者看到眼中…

　　沉默許久之後，莫測轉回頭來，盯著旁邊的地面長歎一聲:

　　“傑西卡·楊…你也是個可憐的人……”

　　“可憐?”突然的話鋒一轉讓傑西卡愣了幾秒，不過，很快，她往日高冷的姿態很快重新佔據高峰，語氣滿是不屑的質疑:

　　“我可憐?”

　　莫測點了點頭。

　　“笑話！我怎麽會可憐?”傑西卡·楊的嗓音有些飄忽，語調徒然尖銳:

　　“我三年大學，平均成績在A級，至少咱們班，沒人比我成績更好;”

　　“我在心語實習，可能是這一屆心理學專業實習生中最好的單位…雖然你也同樣在這裡;”

　　“我是興隆山莊夜總會頭牌歌女，每天見到的，都是整個熱泉市上層的人……”

　　沒理會傑西卡·楊的情緒激動，因為這一切早在預料之中……莫測輕輕的擺了擺手，笑道:

　　“知道自己是心理學專業的，可是你卻從來沒對自己進行過心理分析…”

　　這句話讓傑西卡·楊再次面色一滯，讓她就要激動起來的情緒再次偃旗息鼓…因為再次被說中了。

　　自己就是心理學專業，正在試圖拿下這一屆的優秀畢業生，準備繼續深造，以後就這樣以分析別人來作為自己的職業……可是，這是真的，真的從來沒對自己做過什麽心理分析。

　　莫測沒給她太多腦補的時間，說道:

　　“學心理的人，卻從來沒分析過自己，你不覺得這件事兒很不正常嗎?”

　　“你現在一定在想，這只是疏忽，或者大意，因為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問題，認為這是正常現象……畢竟，鐵民總是很習慣去評論和審視別人，對著鏡子卻看不到自己，你只是也有這種心理而已?”

　　傑西卡·楊沉默了…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就是這麽想的…

　　“既然我們在實習，今天就讓我試著分析一下！”莫測笑呵呵說道:

　　“就當是你幫實習報告的回報！當然，你可以對結果不認同，也不用太當回事，這是你的權利，權當是咱們搭檔間遊戲……”

　　傑西卡·楊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為什麽，卻突然對莫測所說的分析自己，產生了一絲興趣。

　　這很奇怪……

　　“看，現在你對這個心理分析感興趣了！”莫測盯著傑西卡的眼睛，時刻把持著傑西卡·楊的心理變化。

　　這一次，傑西卡徹底驚訝了，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從莫測的哪句話開始，她忽然有了種錯覺，這種錯覺就像是莫測在她的胸口安了一隻眼睛，能夠窺視自己的內心，自己的任何一縷心思，自己心中的所有陰暗，在對方的注視下瞬間暴露無遺。

　　“你很疑惑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心理分析感興趣，因為……”莫測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你太缺乏認同感了，當一個人想要試圖了解你的時候，你也想知道，別人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對吧！”

　　傑西卡不說話…

　　“從我的角度看…”莫測臉上恢復了平時的嚴肅，裝出一副神棍般一本正經的模樣:

　　“你很優秀…優秀的令人發指！”

　　“你天生麗質，即使不用化妝也是少見的美人…你門門成績優秀，想要拿到優秀畢業生，想要繼續深造，成為像駱笙那樣的人;”

　　“你在半年前，去興隆山莊夜總會做了歌女，甚至一炮而紅，成為了頭牌…”

　　“你的優秀，讓你有驕傲的資本，所以…你是一個極為高傲的人。”

　　聽到這幾句話，傑西卡眉毛挑了挑，像是在問:這本來就是一目了然的啊…

　　冰山女神啊，怎麽可能不高傲?

　　做好了前面的鋪墊，莫測頓了一頓，緩聲說道:

　　“我不明白的是，這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去做歌女這個職業，這個在鐵民中滿是汙點的職業…這根本就說不通！”

　　“你不是說，你認為做歌女並不是不光彩的事兒。”傑西卡·楊恰逢時機的出聲打斷。

　　“我的看法並不重要。”莫測淡然說道:“畢竟，我代替不了所有的鐵民，或者說，我只是個異端罷了…”

　　“在我知道你是墨瑤後，你不惜與我做一場交易，也要讓我幫你保守這個秘密，這說明在你內心…你是看不上墨瑤小姐這個歌女身份的，甚至非常介意，不是嗎?”

　　傑西卡無奈的點了點頭……她很想反駁，很想呵斥，這種衝動源於她的驕傲，卻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推翻……因為莫測的推測是事實。

　　“所以，這樣的話，問題就來了……”莫測輕聲笑了笑:“你並不喜歡做歌女，介意歌女的身份，知道這會給你帶來汙點，但你還是沒能順從自己的內心，去了興隆山莊夜總會。”

　　“這很矛盾，不是嗎?憑借顏值和學識，你會擁有不錯的前途和人生，似乎根本沒必要去做什麽頭牌歌女，這又是一個矛盾……”

　　傑西卡·楊的額頭微微冒汗…

　　“我的理解只能是，你對進入上層社會有著謎一樣的執著！”莫測注視著傑西卡·楊，淡然說道:

　　“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做歌女可以接觸到大量上流社會的人，你希望能接觸到一個鑽石男人，並嫁給他，哪怕是情婦也無所謂，畢竟就算是情婦，也能打上上流社會的標簽。”

　　“這有什麽不對嗎?”傑西卡·楊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仍然堅持著反駁。

　　“別激動，我並不是要抨擊你的價值觀，選擇什麽樣的生活是你的自由…”莫測擺手:

　　“別忘了，我們現在進行的只是一個心理分析，隻分析邏輯，不講大道理。”

　　“接下來，我們就能得到一個結論了。”

　　……傑西卡沉吟了片刻，看向莫測。

　　莫測沒買賣關子，直接說道:

　　“為什麽這麽優秀的一個人，卻對進入上層社會如此執著，甚至不惜出賣自己這樣的代價…我並不想討論這個價值觀的對錯，隻猜測這個價值觀的來源。”

　　“我的結論是，這種價值觀的來源……你，是一個極度自卑的人！”

　　傑西卡·楊如遭雷擊，僵坐在沒從而對面，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一個如同冰山般的高傲女人，一個成績名列全班第一的優秀學生，一個熱泉市最大夜總會之一的頭牌歌女，會自卑?這如果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但是傑西卡此時卻默不作聲，心中重重的歎了口氣。

　　莫測雙手交叉，支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面前神色不定的傑西卡·楊緩緩說道:

　　“任何一種凌駕於他人之上的舉止背後，都有一種亟需隱藏的自卑感…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太多這種凌駕他人的優越感了。”

　　“有了這個前提，一切就能說得通了，我們不妨從頭推演一遍。”

　　“因為自卑，所以執著，事事都想爭取優秀，讓你習慣於在任何事情上都高人一等……當然，這不全是壞事，這讓你擁有了非常不錯的學習成績。”

　　“但是，你也知道，事事優秀是不可能存在於現實的，因為除了小說中的主角，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所以…這種心態逐漸形成了心理壁壘，並發生了改變…”莫測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一邊思索一邊推測:

　　“這種心態，改變成…不要在任何事情上都牛掰，只在一個領域讓別人無法超越就行。”

　　“通過學習成績?這不可能，因為尖子太多了，所以，思來想去，你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上，那就是你的美貌！在這一點，你的優勢最大，至少你現在的身邊的環境中，沒人能超越你！”

　　“那麽，如何讓你的美貌來證明你比別人高人一等呢?作為女人來說，當然是……你的男人要比別人牛掰，哪怕不是完全屬於你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哪裡有呢?”莫測把目光重新放到傑西卡·楊的身上，笑道:

　　“當然是上層社會啦，那些達官顯貴，或者土豪富商…”

　　“墨瑤小姐，你說是嗎?”

　　莫測微笑著注視傑西卡·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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