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醒 ()”

在那段時間，達斯·佛朗哥陷入徹底的絕望。

據他所說，即使被潘多拉流放到艾耶爾庫拉島的流亡契約者，也不會失去契約能力的——所謂的潘多拉流放地其實就是艾耶爾庫拉整座島嶼，所有的流亡契約者就如同家畜一般被散養在島嶼之上...

潘多拉只是時刻守衛，禁止流亡契約者囚犯離開島嶼而已，而島上，流亡契約者不但可以自由活動，甚至出手褫奪其他囚犯的生命，也不再潘多拉的管轄范圍之內...

於是，傳說中的潘多拉聖地，艾耶爾庫拉島，其實相當於流放契約者囚犯的地獄。

那裡充滿了殺戮，幾乎每天都有流亡契約者死去...

只是，潘多拉卻是對此不管不問。

除此以外，達斯還講述了潘多拉總部的所在——天空之城，烏拉諾斯。

那是竟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神秘的城市......

以上這些信息，莫測這個潘多拉“內部”人員還是第一次聽說。

而對於達斯·弗朗哥本人來說，失去了契約能力後，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被囚禁等於失去自由，但還是有著賴以生存的契約能力，還有著能在一座幾乎有行省大小的島嶼上生存，即便隨時要提防其他囚犯，但仍有活著的動力啊...

甚至，還保留著那一絲縹緲的希望——也許，有朝一日能夠離開那個囚籠。

達斯·佛朗哥卻被莫名奇妙地選中，不但成為了實驗用品，更是被選為了測試契約能力的試驗小白鼠，被剝奪了契約能力...

於是，這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被固定在實驗台上，身體上進行著各種沒完沒了的測試...

他甚至希望下一場試驗是活體解剖，這樣就能在昏迷中，沒有痛苦的早點解脫。

然而，事實卻是再一次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感覺此生無望的十幾天之後，身穿黃袍的兩名正義之眼審判者將他帶離了實驗室，離開艾耶爾庫拉島，來到了這鐵山秘境。

他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那就是和其他人一起探索鐵山秘境！

把他算入其中，共計四個人...

於是，達斯·弗朗哥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其他被捕的流亡契約者如同自己一般，同樣被剝奪了契約能力。

就這樣，他和這個新姘頭見面了，兩人一組，正好組成一隊。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每天深入鐵山秘境，收集一種物品...而更讓達斯·弗朗哥驚訝的是，這東西他不但見過，而且正是...那顆將他變回普通鐵民的東西。

橢圓形的卵石...

當然，達斯·弗朗哥並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和那名分配給他的隊友一起，在兩名正義之眼的黃衣安排下執行任務。

每隔兩天，便要進入一次這秘境之中！

達斯和隊友期初並不知道知道這鐵山秘境是何物，也不知道讓找的橢圓形卵石是什麽東西，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

這白霧滾動的空間，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啊...至少，無論是帶自己過來的兩名審判者黃衣，還是原本就駐守在高牆上的守護議會的灰袍，都不能跨進這裡一步。

但是，達斯·弗朗哥仍然沒有反抗的余地，甚至同時沒有躲在秘境裡面的可能......

因為，沒有食物！

鐵山秘境內，幾乎寸草不生...

他和“雄壯男人”頂多只能在秘境內停留兩三天，便不得不按照原路返回高牆，

重回兩名黃衣審判者的控制之中。想必，另外一個小組的兩位女性囚犯同樣如此。

期初，在大概前四五次探索的時候，他和雄壯男人的確在地面上收集到了一些橢圓形的卵石，並將這些東西帶了出去...

兩名黃衣收到這奇怪的東西，似乎相當的興奮，竟然給兩人進行了加餐。

不過，隨著探索的區域愈加擴大，卵石的數量已經極為稀少，最近一兩次探索，基本顆粒無收。

於是，任務的終點開始轉變了，他和雄壯男人的任務從搜索卵石，變成了探索秘境內的空間......

隨著達斯·弗朗哥的講述，他見莫測目光越來越深邃，順帶著講了一些關於自己的私事。

隨著相處時間漸長，可能是達斯·佛朗哥與自己的雄壯隊友有著相同的遭遇，兩個人的關系從隊友漸漸變成了兄弟...

然後，更進一步，達斯·弗朗哥終於掰彎了對方。

本來麽，“監獄”裡的囚犯沒有生理自由，由直變彎是普遍現象...

達斯·弗朗哥的內心想必仍然空虛，但是至少，他再一次重獲了活下去的理由...哪怕這個理由在別人看來滑稽而且可笑，沒身處過絕境的人自然是無法理解的。

直到這次......撞見了莫測。

達斯·佛朗哥絮絮叨叨地講述完了之後，莫測的目光在油燈的映射下，更加深邃了幾分。

大概的情況...明白了。

達斯所將的內容應該是基本符合事實的，當然，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被莫測控制，更有他並不知道莫測掌握更多信息的實情。

他的話，結合莫測了解到的隱秘情報是吻合的。

看來，在鐵山秘境發生符源潮汐，潘多拉向秘境內丟了一顆核彈，發現結晶體這新鮮事物後...並沒有放棄對這東西的研究。

這倒是很容易理解，智慧議會已經開發並利用符源足達千年，當然會重視結晶體展現出來的詭異性質...

否則不是太過於愚蠢?

結晶體能夠將契約者變回鐵民！

這是確鑿的事實，在學識先生劉宇航提供的鐵山秘境核爆的後續資料中有過提及...

只是沒想到的是，潘多拉對於結晶體所展開的人體試驗，竟然選中了剛剛被流放的達斯·弗朗哥...這倒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巧合。

而此時達斯出現在這裡，則應該是...隨著研究的深入，潘多拉發現了植入結晶體，被重新變回鐵民的契約者竟然有了進入秘境而不死的能力...

至於是怎麽研究出來的，莫測不得而知，但這應該就是事實。

而自己分析的角度來看，阿勒貝族群是可以不受秘境影響，自己能進入是因為主神級契約，也相當於有了阿勒貝人的血脈...那麽融入結晶體的話，是否也是如此?

暫時先不管這個疑慮，從達斯·弗朗哥後續的經歷可以得知，潘多拉在鐵山秘境邊緣後發現了最初的那十二塊結晶體後，自然希望挖掘更多這種神奇的東西...

秘境是禁區，進不來，所以...將主意打到了融入結晶體的，失去契約能力的實驗小白鼠身上。

這正是達斯被帶來鐵山秘境原因...

秘境...也是潘多拉一直想要征服的絕地啊，因為秘境法則的存在，潘多拉甚至內部限制高級契約者成神，他們自然想要解決高級契約者瘋狂後會產生秘境的這個BUG...所以，任務得到了合並，潘多拉同樣通過達斯這樣能夠進入秘境的人，開始了對秘境內部的探索。

巧合的是，卻是被陷入秘境中無法逃脫的莫測碰上。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

莫測腦海中，卻是已經在考慮之後的事態發展。

鐵山秘境內，可是有個毀壞的黑色旋渦！

那是阿勒貝族人的時空通道！

如果達斯他們探索四人組發現了這個通道，會不會將線索聯系到精靈一族身上?

有這個可能...但是，概率並不高。

想到這裡，莫測深深的松了口氣。

鐵山秘境內異狀區域林立，黑色旋渦那裡也是如此，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這是精靈一族的手筆，那麽...黑色旋渦應該是不會暴露了。

說白了，就算把黑色旋渦擺到達斯面前，這家夥也會把它當成秘境內的一處異狀，聯系不到自己未來上萬個老婆的精靈族群。

就在莫測再次推演，驗證心中猜測的時候。

達斯·弗朗哥見他沉默不語，竟是直接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莫測，請放我...請放過我！”

“你不要殺我，別殺我，我一定不會透漏你出現在秘境裡面的事情，我就說...”

“就說我那個隊友是在秘境裡跌入詭異的空間中，失蹤了...我絕不會提及你的，求你放過我...”

“放過我...”

莫測被打斷思路，看向達斯，笑吟吟地看向達斯:

“想明白了?”

“明白...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達斯忙不迭地壓低身子:

“我知道了，你是被困在這秘境裡了，你這樣子...你這樣子說明困在秘境裡好多天了，有些狼狽...”

“你還能使用符源，說明沒有失去契約能力，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能進入秘境，但是...但是我明白了，在我認出來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打定主意滅口了...“

“你在秘境裡出現...是個秘密。”

“求你...饒了我！”

“我保證不會向潘多拉的人透露...我發誓！”

莫測笑道:“放過你...相當於讓我相信你的誓言?相信你的人品?”

“這東西你好像沒有吧?”

聞言，達斯·弗朗哥聲淚俱下，將頭伏在地上，無助的哀求:

“求你...求你...”

唉~~~莫測心下歎了一口氣，兩個月前，這蜘蛛人·達斯·弗朗哥還是倚靠艾良，在熱泉市叱吒風雲的人物，此時......

盯著倒頭就拜的達斯·佛朗哥，莫測眼神中閃爍著光芒，繼續說道:

“我說過，我要帶你一起逃出去的，還會給你自由。”

達斯身體劇烈顫抖，睜大雙眼，驚恐地抬頭相看莫測...

說不殺，轉手就了結性命，正是他在艾良身畔，掌握生殺大權時常做的事情。

此時聽到莫測說不殺，可是不敢半點放送，反而更加恐懼。

啐了一聲，莫測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

“你很聰明，我很喜歡聰明的人...你已經能猜到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了，我的確如你所說，被困在這裡。”

“而困住我的人，正是潘多拉...所以，老子現在和潘多拉是仇人。”

刀鋒劃過達斯·佛朗哥的額頭，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滲出的血液順著臉頰滴下。

莫測笑道:“所以，我真的不殺你，沒那個必要...”

“你還是和我詳細講講高牆那邊的情況吧，這樣的話，能讓我別那麽快改變主意。“

說完，他伸手掏出一塊貓草乾糧，直接丟在達斯的面前。

“沒開玩笑，我給你吃的...這回放心了吧?”

.........

天亮之後。

鐵山秘境白霧邊緣的某個位置。

兩個身穿灰袍的身影從朦朧霧氣中浮現，走入陽光普照的可見區。

遠處，大概七八百米的地方，正是鐵山秘境的高牆。

兩人神態疲憊，似乎已經用盡了精力，連走路都搖擺不穩...

達斯·弗朗哥默然不語，走在前面。

而“雄壯男人”...則是步履蹣跚地跟在身後。

忍了半夜骨折的劇痛，莫測終於脫離了白霧滾滾的區域，時隔多日之後，重回世間...

緩慢的行走間，他微微撫了撫臉上的“面具”...這是剛剛在白霧邊緣處，捏出的雄壯男人的臉孔。

在“隱匿”胸針的作用下，他暗暗催動符源，一邊跟在達斯身後不行，一邊將符源轉移到手中握著的項鏈中。

血肉恢復！

左臂的骨折掩蓋在衣服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

達斯·弗朗哥兩人探險小組重新走出白霧，只是用了最簡單的辦法...在一次探索到極限後，便按照腳印原路返回，重回潘多拉建立的秘境高牆。

而莫測，此時正是假扮了那個被乾掉的雄壯男人......

通過詳細的盤問，他已經對達斯口中說出的情況，用假扮的方法應該有很大概率成功越獄。

這本就是他看到達斯之後，就立即想到的逃離辦法。

為了扮演的更像一些，他重新啟用“面具”，並用手中的鐵鍬作為拐杖，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跌倒。

達斯·佛朗哥沉默不語...

他內心其實充滿了緊張...

而她之所以會選擇幫助莫測，這倒是容易理解...在這種情況下，莫測騙他說帶他出去見艾良啊。

達斯對自由當然有著渴望...他是歐羅巴人，本身就對“自由”兩個字有著謎一般的偏執。

更何況，就算被識破，他也能借口無礙的啊...被鐵山秘境的契約者抓獲的話，他也有很大可能脫開關系——莫測用契約能力假扮他的隊友，其他一概不知。

總之，達斯就當做完全不知道即可......

一個沒有什麽風險的要求，就有可能逃出秘境，重回初戀的懷抱...他當然要嘗試一下。

莫測覺得自己把握著他的心理，肯定他不會隨便出賣自己，所以才沒有擊殺他，並假扮其中的一個人單獨逃跑...

而是讓他帶路，重回人間。

這是有好處的，萬一有什麽細節是通過語言詢問沒能察覺的，可以增加應對變故的容錯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