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人道！”

　歐陽耀花了許久時間，從思索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對莫測說道:

　“同樣，泯滅良知。”

　見歐陽行省雙眼直視自己，莫測勾了勾嘴角，笑道:

　“良知這種東西，隻存在於底層大眾，當然不會存在於統治者手中。”

　說完，莫測又加了一句:“潘多拉是契約世界的統治者，沒必要把他們想的太好。”

　歐陽行省聞言，眼中閃爍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莫名味道，就這樣注視著莫測，似是有些出神。

　許久之後，他這才緩緩點頭，算是表示自己認同莫測的說法，笑道:

　“這個問題，其實我不該問的。”

　莫測笑了笑，沒說話......

　長期身居聯邦高位的歐陽行省歐陽耀，應該是早就見識過足夠的陰謀詭計，並習慣無數的殘忍而又血腥的政治傾軋，作為一個成熟而且成功的政客，此時還討論是非善惡的幼稚問題，的確有些小兒科。

　只是，歐陽耀見莫測笑而不語，卻是忽然神色鄭重了起來，緊緊地盯著莫測，仿佛想要將他看穿。

　莫測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同樣心下一凜。

　因為，僅僅是通過表情，他就已經發現歐陽行省此時正在猶豫，欲言又止。

　這在與歐陽行省打交道的幾次中，歐陽耀幾乎沒在表情上露出太多讓莫測能夠讀取的信息，他是一個在表情管理上相當老辣的存在......此時，臉上卻滿是糾結與猶豫，這是第一次明顯的情緒語言。

　更讓莫測心中巨震的則是，他有種預感，仿佛能直接猜測到歐陽耀此時相對自己說的話:

　“加入我們吧！”

　“一起推翻潘多拉，怎麽樣?”

　這種察言觀色，或者說契約能力習慣化所帶來的預感是那麽的強烈，讓莫測幾乎能夠確信，歐陽耀此時想說對自己說的...就是類似的內容。

　加入歐陽家族?在合作的基礎上真的成為歐陽家族的一員?

　推翻潘多拉......這是歐陽耀真正要做的事情嗎?是他的理想，或者說野心嗎?

　長生節去熱泉市考察，他的目的是為了私會聯邦元首覃二公子，也是為了推翻潘多拉而有的行動?

　一時間，莫測思緒紛呈，卻是敏銳地感受到了歐陽耀的政治抱負是什麽！

　而且，他想拉自己入夥！應該是經歷了剛才的合作，自己與他的合作又加深了幾分，而且通過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又從我身上發現了某些閃光點，所以一時興起，想要直接將自己收入麾下?

　他想要讓自己徹底成為歐陽家族的人，成為他的手下......只是，歐陽耀作為一個相當成熟的政客，還是知道此時和自己攤牌並不是一個好選擇，畢竟，在自己確認歸順他之前，他並不想透露政治抱負......

　所以，他在糾結，在猶豫，在欲言又止...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攤牌時機並不成熟，感性層面上，又真的很想讓自己為他做事...嗯，惜才，應該是這麽個意思。

　想到這裡，莫測臉上忽然乍現笑容，問道:

　“歐陽行省，我原本以為......聯邦保守派在政治上是相當保守的。”

　沒想到啊！歐陽耀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原來也是想鬧***啊...莫測說完，心中為補了一句。

　聽到莫測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歐陽耀先是怔了怔，這才隨即明白了莫測這句話的意思。

　失態了，莫測從表情上讀到了某些信息！

　他很聰明，應該意識到了什麽。

　......只是，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疑惑保守派為何而“保守”......卻是已經給了自己答案。

　現在，並不是拉攏他過來的成熟機會。

　哎，是我操之過急了，太激進了...歐陽耀心中暗歎了一聲，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莫測剛才說的那句話，隨即啞然失笑:

　“保守派之所以保守，是因為保守派並沒有上位的機會與渠道，更缺乏手段與憑仗;”

　“當然，保守只是形式，當擁有足夠的機會與可能時...”

　歐陽耀言止於此，卻沒將後面的話說出來，而是端起茶杯緩緩地抿了一口，這才放下茶杯，與莫測對視。

　同樣是有些深意的回答，但是，即便歐陽耀沒將後面的話說出來，莫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這次還算機靈，不然，特麽的...就得上賊船了。

　一旦歐陽耀剛才一個激動，把招納自己的那句話說出來，莫測只能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成為歐陽家族的一員。

　在這個不太成熟的機會下，歐陽耀把推翻潘多拉這樣的政治抱負都透露了，不答應，豈不是直接從合作方變成了要被滅口的對象?

　莫測可不想成為歐陽家的擁躉，能與歐陽家族合作，還是看在“世界老大”人傻錢多的份上呢好不好?

　更何提推翻潘多拉?

　開玩笑嗎?

　好好活著不香嗎?

　自己穿越後努力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現在就要被提拔成為一市的懲罰者隊長，眼見工資就要上漲了，就馬上背叛組織背叛工資，豈不是...

　腦袋被豆腐撞了?

　我可以為歐陽家做點事兒，但別帶著帶著我玩命好不好！

　還好，歐陽行省也是老油條，在自己的提醒下很敏銳地意識到話裡的意思，止住了後面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他的回答也很有意思...保守派的保守，只是形式而已，只是在沒有足夠製勝的把握下蟄伏。

　誰說保守派沒有政治野心?呵呵，這計劃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如果保守派沒有政治抱負的話，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一場危機消於無形，莫測同樣抬頭看向歐陽行省，兩人相視而笑...

　只是，思緒從緊迫回到現實中後，莫測卻是身體忽然一僵。

　他緩緩抬手，指了指歐陽耀身前的茶杯，臉上的表情有點生硬:

　“歐陽行省，這茶水裡面有迷藥！”

　“你剛喝了一口。”

　歐陽耀嘴巴頓時張大，同樣表情一滯...

　兩個人討論的太專注了，竟把這件事忘了！

　茶水裡有莫測下的迷藥，和林智鬥智鬥勇的時候，歐陽耀一直勸茶，自己可是紋絲未動的...

　剛才心下一松後，卻是下意識的抿了一口。

　莫測連忙看了看茶杯裡的水位，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隻抿了一小口，應該...沒事...吧?”

　歐陽耀...略顯茫然地點了點頭。

　.......

　不過，莫測卻是沒有立即離開。

　在歐陽耀安排管家將林智抬回客房後，他對莫測微笑說道:

　“共進早餐吧，還有個你的熟人也在，大家一起。”

　說完，似是為了不再想起剛才誤喝迷藥的尷尬，歐陽耀直接起身，親自走在前面為莫測帶路。

　熟人...正在疑惑中的莫測剛剛抵達一樓，便得到了答案。

　原來是沒胡子的丁邦常！

　想想也是，這已經是長生節後快兩個月了，丁副議長已經來東城市履職，成為了整個首陽副行省大人。

　熟人見面，意外之後則是有種他鄉遇故知親切感。

　莫測一邊和丁爸爸握手，一邊悄悄觀察了一下的他的嘴唇。

　嗯，還是沒胡子...

　幾人落座，共進早餐，丁邦常向莫測，語氣依舊是原本的古井無波:

　“小莫，我已經搬來東城市了，以後可能也得請你的姐姐過來，畢竟，宛韻還需要長期的心理疏導。”

　“宛韻沒有什麽朋友，一直在念叨著想念駱醫生呢。”

　莫測還沒等說話，主位上的歐陽耀聞言同樣笑道:

　“不如，就讓駱醫生將診所搬來東城市吧。”

　“我可以為駱醫生提供場所，而且，有我的幫忙，想必駱醫生不會缺乏客戶。”

　臥槽~~莫測心下卻是猛然一動。

　這老色批，還特麽的惦記姐姐呢?

　這麽優厚的待遇，真是為了我的漂亮姐姐下血本啊...呵呵，把心語診所搬來東城市，有這位行省大人關照，收入想必相當豐厚啊。

　然後，等姐姐事業豐收的時候，你再時不時來騷擾一下，增加感情?

　莫測將嘴裡的食物咽下肚子，先是回答丁邦常的問題:

　“讓姐姐來為宛姐治療的話，當然沒有問題了，不過...”

　他又轉頭看向歐陽耀:“謝謝歐陽行省的好意，不過，我想我姐姐的話，應該不會離開熱泉市的。”

　“哦?為什麽?”歐陽耀隨口問道。

　莫測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像是思索著笑道:

　“我姐姐最近有心上人了，兩個人關系打的火熱，想必她...哈哈，歐陽行省，您應該懂得，熱戀中的男女總是不願身處異地。”

　“畢竟，他們可能快要結婚了！”

　說完，莫測看也不看歐陽耀，伸手叉起一塊烤得香氣四溢的雞肉，大快朵頤。

　特麽的，直接絕了你這老小子的念頭。

　歐陽耀聽到莫測如此說，頓時僵了僵，不過也馬上反應了過來，驚訝問道:

　“駱醫生要結婚了?我並沒有...”

　你並沒有聽說什麽消息！廢話，你算哪根蔥，我姐姐喜歡誰當然用不著向你匯報...莫測臉上同樣報以無奈:

　“挺突然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可能是...唉，她已經快三十歲了，早就到了結婚的年齡。”

　歐陽耀本想問一問駱笙的戀人是誰，可是轉念便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過分熱情了，默默地喝了半杯牛奶，不再談及這個話題。

　只是，臉上還是有細微的表情變化，讓莫測敏銳的感覺到，這老小子應該是有些失望。

　丁邦常同樣不語，三個人默默吃完飯，丁爸爸在向歐陽耀道別之後與莫測同行時才忽然問道:

　“駱醫生，真的...”

　見歐陽耀已經回到二樓，莫測連連點頭:

　“是的，她早就告訴我了，這段時間我不在熱泉，所以，我也沒見過那個人。”

　丁邦常卻是長歎一聲:“既然這樣，也不好讓駱醫生來東城市為宛韻治療了。”

　莫測卻是搖了搖頭，笑道:“丁議長不用著急，我已經找到了徹底治愈宛姐抑鬱症的辦法。”

　聞言，丁邦常頗為意外，他轉頭注視莫測，卻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同時有著驚喜與疑惑。

　莫測很是篤定地點了點頭:“等幾天，我回到熱泉市後，把治療方案和姐姐溝通一下。”

　“如果可行，就會盡快再來東城市一趟。”

　見莫測如此自信，丁邦常點了點頭，選擇相信。

　兩個人徑直走出一段，丁邦常忽然問道:

　“看來，你和歐陽行省合作的很不錯。”

　從這次見面的第一眼，丁邦常就已經發現了莫測在歐陽耀面前的姿態，與以前不一樣了。

　這無疑說明，莫測已經爭取到了歐陽家族的支持，眼前這個懲罰者，自己原來的跟班，已經成為了需要平視的人——丁邦常同樣是保守派，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已經是歐陽耀的擁躉以及官場上的重要助力。

　而且，如果歐陽耀的最終目的是推翻潘多拉這個偉大的目標的話，那麽丁邦常，應該也是知道並支持這個最高指示的。

　莫測無聲地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丁邦常見他無言，自然明白了他應該同樣知道了很多事情，恢復了平時沉穩的儒雅樣子，笑問:

　“你覺得，這條路走得通嗎?”

　莫測微笑:“有位偉人說過，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丁邦常聞言，瞬間便把握到這句話內涵深遠的寓意，臉上的微笑頓時凝重了幾分。

　不再談及這個話題，兩人邊走邊聊。

　“你回到熱泉市，估計會調職到某一個城市的吧。”

　“嗯。”莫測點頭，心下卻是一動:

　“不過， 在這之前，我需要您幫個忙。”

　“哦?”

　莫測少有地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語音:

　“我需要您幫忙提供一下東城市所有處級以上，聯邦官員的檔案。”

　“檔案?”丁邦常微微有些詫異。

　莫測看著丁邦常，解釋說道:

　“原本我是想和歐陽行省要的，不過今天見了您，和您說這件事更適合一些。”

　“我懷疑，東城市以及首陽行省省級的高官中，隱藏著一位影組織的代理人。”

　“我需要所有官員的詳細檔案，把他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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