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破爛的男人終於被感動了,心想多好的女娃呀!多上進的女娃,自己當年似她這年齡,除了貪玩還是貪玩,何嘗及她的十分之一?
“我送你吧!”他說。
“可是,我爺爺說不能白要別人的東西。”
“你不是白要的,這本字典能找到它的真正的主人,它一定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謝謝叔叔,我會愛惜它的!”
她規定自己每天至少要學會寫字典上的兩頁“生字”。
3月8日,學校下午放半天假,楊老師回家吃完午飯後來家訪了,她家離王嬌娥新家有十多裡遠,她是騎輛破舊自行車來的,褲腳上都沾了不少泥。她騎到半路,還下起雨來,她不能一手撐著傘騎的,隻好將自行車寄存在路邊的一家磚瓦廠內,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巴路,一路詢問來了。
楊老師到她家,見到她和爺爺奶奶了,開口便說早就想來家訪了,只是剛開學,事多,便拖到現在的。
“嬌娥是個好學生,可不能讓她失學呀。”她是坐在板凳上的,將站在身邊的學生摟著說。
奶奶紅著眼講了家裡的變故。
“我5月份就退休了,也許學校會安排我教完這個學期,也許不會。”楊老師說:“學校領導根據你們的家庭情況,決定讓王嬌娥先入學後繳費的,等什麽時候有錢了就去將學費補上。”
王嬌娥的爺爺奶奶連聲說感謝的。
楊老師開學注冊時,便問清了王嬌娥未來注冊的原因。
她找校長,校長先說“過幾天再說”,過了十天左右,再找校長,校長說:這學校“貧困家庭”的學生多了,不能開“減免”的例,而且王嬌娥的父親是因為賭而“破產”的,他的女兒上不了學,是他一手造成的,不值得同情。否則,資助王嬌娥學習了,怕會被人講“鼓勵賭博”的。
老校長這麽說,也有她的道理。楊老師便決定自己資助了。她的丈夫高血壓,常年吃藥,兒子都30歲了,因為窮,還沒有娶媳婦……家裡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但她覺得資助王嬌娥上學是刻不容緩的大事。
二百多元學費,是楊老師半個月的工資,她替王嬌娥交了!
3月9日,王嬌娥依楊老師交待的,空手去學校了。
楊老師讓她坐原來的位置,還給她一個布製的大手提袋當書包,又送了文具盒及鉛筆、鉛筆刀、橡皮擦、尺子等。
楊老師退休了,但她堅持教完了一個學期,當了一個多月的“代課”老師的。
王嬌娥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她上課非常認真地聽講什麽自不必說了。
這天上午第三節課上完要放學時,教數學的熊老師抱了疊作業進來了,她是30出頭的代課老師,個子不高但皮膚很白很好。
昨天數學作業全對的可以回家,有錯一題的都必需訂正對了再回家。
王嬌娥被留,同學們有些意外,因為她是“學霸”,楊老師每天都表揚幾次的。
她錯的是一道簡答題,認真演算後交上去,熊老師瞄了一眼,本子扔到她面前的地上。
她撿起了,再算,還是原樣交上去,將字寫得更工整了。
本子又丟下來了,她撿起再算……
第三次了,本子又被扔到地上,這時一位訂正對了的男同學歡喜地奔下來,恰好一腳踩了上去,在本子封面上留下個清晰的腳印!
這一腳好比踩在她心上,
她好心疼! 她的書與作業本都是“保養”得很好,乾淨整潔不說,連一頁邊角都不卷的。楊老師為此表揚過很多次,號召同學們向她學習的。
她的念三年級的姓黃的隔壁鄰居來叫她一道回家了,等她好一會了,此時見她快哭了,熊老師被幾個“學渣”圍著,沒功夫搭理她,黃同學便過去將本子拿來看了。
“漏了寫‘答’字了!”黃同學發現了,並讓她看數學書上的例題。
王嬌娥有輟學一個多月,她對應用題要“答”不清楚的。
“哇!”王嬌娥哭了,她終於忍不住委屈地放聲哭了。
“哭什麽哭?有病啊?誰打你了嗎?寫錯了作業,還好意思哭嗎?真是有病,看到你都討厭!”熊老師黑了臉,王嬌娥的父親向她家借過一萬元高利貸,本還清了,利息還了三千多,還有一百多利息被“賴”了,她想起來就窩火的。但王嬌娥哪裡知道呢?
“為什麽熊老師不似楊老師?為什麽熊老師從不給我好臉色?”她哭著,訂正對了,見熊老師打勾了,便放心地走了。
她見到高年級的同學議論,說是盼望過六月一日兒童節的,講這一天,全校同學都能領到一大袋各式各樣的零食,獲得學校最高榮譽的“三好學生”獎品最豐厚,有裝鉛筆、自動鉛筆、圓珠筆、鋼筆、橡皮擦、尺子、半圓、圓規的文具盒,還有價值十幾二十元的書包,甚至還可能發一套校服來獎勵,那下學年便免去了家長自掏腰包來購買的。
王嬌娥在心裡說:“我一定要當‘三好學生’!當上了‘三好學生’,我就有那些學習用品,我就可以為家裡人省點錢,為楊老師省點錢!我要加油!”
她還想:“我再不能遲到早退了!”
她記得上學期,開學第一天,她上完第一節語文課,下課了,同學們有不少向校外走去,她是第一天入校門,誤以為他們那樣出校門是回家了,便空著手回家了。
她新家離學校三四裡路的, 到家時,家人一問才知道她“早退”了,她爹想送,無奈債主在家裡堵著,隻好作罷。
上午第二節課是熊老師的,她平時對待學生脾氣不大好,學生給她取“大黑熊”、“大母熊”這類外號的。
下午到校時,便有以前念過一年級的學生圍著她叫:“曠課!曠課!上午曠課等罰站!”
她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男女同學圍著她嘲笑的,先是臉漲紅了,後來便哭起來了。同學們見她哭了,一會便散開了。
下午三節恰好都是熊老師的課,楊老師到學區送材料了的。熊老師見她竟然第一天上午便曠她的課,火冒三丈,將她叫到教室後面,罰站了一個下午!
她嚇得渾身顫抖著,想哭又不敢哭。第二節課想上廁所,快憋不住了對熊老師說了,熊老師冷冷地說:“尿褲子去!”
她憋著,極力地憋著。中午家裡煮麵條,有半碗湯,奶奶叫她將那半碗湯也喝了,說不然浪費的。
終於,她憋不住了,先是尿了一點點,然後便似決了口的堤,越尿越順暢,濕熱的尿液順著褲腳流敞出來,濕了一大片……
有調皮男生發現了,說:“尿褲子囉!”
於是,同學們哄堂大笑了,熊老師也笑了,說:“還真尿褲子了。”
經過這次罰站,她明白了放學是怎麽回事了。
“我不能再犯錯了,我一定要爭取當上‘三好學生’!楊老師在課堂上說過我很可能是第一人選的!‘三好學生’的獎品,我一定要拿到!”王嬌娥又一次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