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六歲的時候母親跟個外地來搞承包工程的有錢男人跑了，父親長年在外打工，是爺爺奶奶把他帶大的。爺爺脾氣不好，會家暴，小時候將奶奶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打奶奶時，他便去打爺爺，好在爺爺當他不存在。記得有一次他大哭了，爺爺竟用大手去捂他的嘴……奶奶很慈祥，很能講故事，對他說了很多關於爺爺的故事。爺爺年輕時很帥，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孔武有力，參加過“大刀隊”。他被抓過壯丁，兩次都逃脫了。一次是一隊壯丁被押解到一座浮橋上時，有人落水，隊伍便騷亂起來，押解的國民黨兵也有被撞被推到水裡，場面十分混亂。爺爺與眾壯丁的手是被反綁的，但繩結早在趕路的過程中解松了，此時他飛快地解開繩索，用身子猛撞身邊在朝天鳴槍的一個軍官，將軍官撞得直飛出橋去，足有五六米遠。這時，他也飛身下水，他是漁鄉長大，水性好著呢。他憋著一口氣，在浮橋下直遊，往來時的方向潛遊，潛遊到快到河岸的一大塊礁石下時，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路上撿的旱煙筒，將它一頭稍稍捅出水面，另一頭含在浸沒在水中的嘴裡——這功夫，他孩童時和夥伴們玩耍時便會了。落水的壯丁被斃了二個，其它的除了他都被抓回了。第二次被抓，他和五六個壯丁被關在一間低矮的屋裡，門被反鎖，門外有士兵看守。

　　夜深了，爺爺踩著同伴們的肩頭，雙手夠著瓦條，將上邊的瓦一片片地小心拆下，遞給同伴們，然後他推斷開兩三根瓦條，最後來個引體向上便翻了上去。爺爺解下纏在腰間的綁他的繩子，垂下一頭去，要挨個拉他們上來，不料拉第一個到一半，爺爺正準備扯他胳膊時，繩子忽然斷了，那人跌了下去，跌得發出一聲慘叫，隨即看守們開門衝了進來，爺爺無奈了，隻得自己一路狂奔……

　　他念初中時，七十多歲的爺爺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幾天，走了。他念大學時，奶奶也走了。他沒有給爺爺奶奶送終，覺得是一生中的遺憾。

　　爺爺當年為躲壯丁，在廚房的土牆上方開了扇小門，就是逃跑用的。一次保長領人來拍門，爺爺便是爬那窗跑的，他逃到山上過夜，睡時，有毒蛇從他腿腳上爬過，他一動不動。

　　同爺爺比，自己露宿又算什麽呢?

　　“吃住吃住，管吃還得管住”葉芳說:“姐帶你去住賓館。”

　　“哇！”他跟著她，忽然覺得好溫暖，覺得自己就是個跟在年輕的媽媽身後的小男孩！

　　她給他開了房，八百多，他真想說錢給我吧，我露宿好了。她住隔壁。

　　他洗完澡，上床便很快睡著了。

　　忽然，他醒了，他聽到敲門聲，是葉芳。

　　他一下精神了。

　　她進來了，穿件寬松的粉紅色連衣裙，化著淡妝，臉上有塗腮紅。

　　“就過來聊聊”她坐椅子上了，他便坐她旁邊的椅子。

　　他聞到她的香味，看著她略顯豐滿的身子，不由說:“姐，你好美！”

　　“是嗎?”她望著他。四目相接，她有些閃躲。

　　他忽地湊過臉去，吻上了！她的氣息真的好香好特別！

　　他將癱椅子上的她抱了起來，將她抱到床上，她卻掙扎了，說不行。

　　他起身了，他沒有對女人用強的習慣，尤其是對她，畢竟他們才認識幾個小時！

　　他們聊了，他告訴說他叫吳越。

　　“好名字，姓吳的你越來越優秀”她說，笑時，由於好近，

他見到了她的魚尾紋，卻是覺得很親切，而且魅力反增。　　她站在他身前。

　　他摟著她，隔著薄薄的連衣裙撫摸她，她沒有穿文胸，那裡並不大。

　　她說:“你是這樣對我的第二個男人！”

　　“我就是要當你的第二個男人！”他說完，輕易將她抱床上。

　　她說:“等一下。”她在床上將裙子脫了疊好放邊上，露出一身雪白的香香的肌膚。

　　他也將衣服脫了，她說:“衣服怎麽扔地上?”將它們撿起放床頭櫃上了。

　　他終於擁有她了！

　　她感覺自己就是氣球，一隻隻的氣球，被他推動著上天，然後似煙花般絢麗地炸裂，然後又飛升……

　　她嬌吟連連，他是頭一回聽到一個女子可以如此悅耳地叫床！

　　他想永遠和她睡一起！

　　吳越看著身邊的熟睡了的葉芳，覺得她給自己一種恬靜的感覺，如孤舟遠航的自己終於找到了停泊的港灣，他想:她會嫁給我嗎?我們能好多久呢?自己對她了解太少，但可以肯定她是個好女人，不敢說她一定是賢妻良母，但可以肯定她心地善良，也不是水性楊花的人……

　　他想起自己的身世。

　　父親小學畢業，母親讀過初中。記得漂亮的母親責罵父親時，父親低著頭不吭聲，他比較老實，話也不多，隻知埋頭乾活吧。母親走後，他便由爺爺奶奶帶，父親便長年在外打工，偶爾有寄不多的錢回家。

　　爺爺奶奶要忙農活什麽，到八九歲時他也下田乾活了。那蚊蟲特別多，尤其是到了傍晚。他被成團的蚊子叮咬，於是用手抓撓，於是常常頭臉都糊了泥，成“泥人”了。

　　上學後，奶奶煮菜，他給土灶裡燒火，隨時要添減柴禾什麽，不能離人的，於是他邊燒火邊看書背書。

　　學校的功課他不煩惱，成績保持在中上，一個班30多位同學。

　　煩惱的是學校同學嘲笑他欺負他。

　　學校有幾個村幹部的子女或親戚的子女，他們一夥合起來針對他。他們會在他在走廊背書時，故意奔跑，將他的書撞飛，還會在放學路上攔住去路，對他打上幾拳踢上幾腳——他們的下手雖不重，但總是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

　　他終於在路上，從書包內掏出了根短棒，將其中的“先鋒”的腳敲了一下，對方哭了，別人都傻了，任由他抓著短棒走了。

　　第二天，班主任知道，批評了那些同學。

　　班主任是他四年級時來的新老師，教語文，她五十歲左右，梳個大辮子，有些白發，臉稍圓，較高大，比丈夫高半個頭。丈夫是校長，夫妻倆一塊來的。

　　她為了這事還去家訪了。

　　從那以後，沒有人再嘲笑他是沒娘的孩子，沒有人再無緣無故去推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