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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誘惑》七十一救人
  “好吧”,他脫了鞋子,這一脫,他恨不得躲到地縫裡去了。

  他穿襪子?真不如不穿!

  他左腳鑽出個腳拇指,右腳更離譜,整個前腳掌都跑出來了!

  他覺得好滑稽好丟臉,顯得不安起來,但她沒有笑。

  她隻覺得自己心忽地被什麽觸碰了一下,眼淚快掉了下來。

  “哥,你請坐”她招呼了一下。

  他坐精美的布藝沙發上了,他是頭次坐這樣高級的沙發,有種大冷天被暖暖的棉花包圍的感覺。

  她熟練給他沏茶,她已經一年多沒有喝過了,但以前常給“丈夫”泡。泡茶時,一陣陣濃鬱的香味散發出來,真的很好聞!

  他端起小茶杯,一口就倒進去了,以前很少喝茶,但這一口,真的好滋味!

  茶剛喝完,她就滿上,於是他又喝……

  “哥你以前?”她偏著頭,欲言又止。

  她生育前就將大辮子剪了,剪個齊耳短發,前一陣還店裡修剪了一下。

  “真好看!”他望著她白潤的臉頰,不由心裡讚歎一聲!

  他想了一下,說:“我以前是小學老師,教了二十幾年書,是代課老師,沒有轉正,工資太低,待遇太低,老婆現在都沒有,便辭職了。這不,我弟弟在這邊賣水果,我也就來這了。”

  “哦,我說呢……”她笑了,笑起來如雲霞,真的很好看!

  其實,他沒有說實話。

  他17歲時以鎮裡中考年段第三的好成績報考了師范,被錄取了。這事在村裡引起轟動,有老人說他是解放後村裡“正式考上”的第一人,誇他不容易。

  是的,他能考上,真的不容易!

  他十歲那年,父親因為天黑時從村外往家裡趕,遭遇山體塌翻,頭被石頭砸了個洞,失血過多,走了。

  他兩個哥哥都在中學讀書!

  大哥原本在學校就是個混混,讀到初二時由於打架鬥毆被學校開除了。他爹便將他轉到另一個鄉鎮讀初二。

  他爹當學生時,品學兼優,中學在一中讀,考上大學本是十拿九穩的事,不料遇到*!

  他的班主任是個快退休的男老師,平時對學生要求很嚴,偶爾會體罰學生,打學生的手心。運動一來,一些懷恨在心的同學便將他揪出來,批鬥他,用皮帶抽打他,罰他跪主席台上,給他戴上寫有“反動知識權威”的紙糊的高帽,逼他扇自己的耳光,邊扇還要邊說:“我有罪!我罪該萬死!我誤人子弟!”什麽,若不服從,就要遭更嚴厲的毒打!

  這天晚上,他被“造反派”及戴“紅衛兵”袖章的學生們押進一間小黑屋,剛進門,厚實的大門便被關上了。

  他站在門口好一會,眼睛才適應了黑暗。

  他發現裡邊牆角蜷縮著一個人,再認真看,這不是城西的老中醫嗎?老中醫七十歲左右,瘦小,留長長的白胡子,戴副老花眼鏡。現在,眼鏡也破了個鏡片,腿也少了個,他就那樣眯著眼睛,歪著脖子看來人。

  倆人都認出了,老中醫半邊臉腫得佬高,鼻尖下有塊陰影,應該是血跡。

  前半個月,老教師上街時,眼見一群造反派氣勢洶洶地押著老中醫,一路走還一路踢他罵他,罵他是庸醫,是曾把大活人都醫死了的庸醫,是害人精!他便去“瞧熱鬧”了,希望能幫老中醫說幾句。

  跟了一段,見他們停住了,在醫館門前擺了條顯然是從學校搬來的雙人坐的條凳。那地面是小石頭徹的,

有好些年頭了,說不定有上百年了吧,並不平整。  老中醫被兩三個人架起,逼他跪在條凳上,於是條凳開始搖晃,老中醫也開始搖晃,晃得他驚恐地雙手緊抓條凳,口裡發出哦哦聲……圍觀的很多人哈哈大笑……

  老教師很氣憤,老中醫救治過多少人?他要上前幫他,不料他才走兩步,便被一個滿臉橫肉的鐵塔似的中年漢子推了一下,他連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漢子橫眉怒目,凶巴巴地說:“你想幹嘛?想不想陪跪?!”

  老教師站住了,這時候忽然有個十八九歲的穿套草綠色衣服的戴“紅衛兵”袖套的高他一個頭的學生衝過來揚手就是兩巴掌,打得他鼻血長流,他認出了,他是學校的校霸楊明虎,已經打過好幾個男老師了,他常嚷:“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我把他打成狗!”於是,他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他在校內盯誰一眼,誰都怕得發抖……

  “哈哈!”人群中暴笑了,只見老中醫搖晃得太厲害了,再也支持不住,忽地往前撲倒,條凳翻了,人也翻了,半天趴著未動……周圍安靜了一點。

  “老頭子呀!……”一個頭髮雪白的剪短發的老婦人趕來了,邊趕邊喊,她到跟前,無力地蹲坐了下去,一把抱住老中醫,將他上半身摟在懷裡,他滿臉是血,嘴裡也是,他吃力地睜開眼,說:“老太婆,我在呢,我沒有事……”

  周圍人見老中醫醒了過來,松了口氣,罵了幾句,散了。

  第二天,老太太也被批鬥了,說她是地主家庭出身,是地主婆!混亂中,有人重重地推她一下,她跌倒了,膝蓋被跌破了,腫得厲害,走不了路,臥病在床,由他照顧,可現在……

  老中醫不想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遭遇比解放前被綁架到土匪窩去還慘!

  四十年代末,老中醫半夜出完診回家時被綁架,土匪頭認出他來,將綁架他的兩個小土匪各扇了一個耳光,後來留他幫山上的土匪看病,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呆了三天,回來了,口袋裡還多了三塊銀元!他回家來,隻說遇到急診給耽誤了,被綁架的事誰都沒有說。也幸好沒有說,說了只怕被安上“通匪”的罪名,早被槍斃了。

  老中醫越想越傷心,批鬥他的人,他都認識,都到他們家出過診,自己也救過不少人,可是……他們記得我的好嗎?是的, 在缺醫少藥的年代,我也常常無力回天,也時常感到自己是庸醫一個,對一些疑難雜症,別的醫生避之唯恐不及,唯有我心軟,禁不住其家屬的哀求,他們說救活了是我的功勞,記得我的大恩大德,一旦有機會,必將報答;死了也是半點不怪我,是病人該死……他們說的話作數麽?這個世道黑白癲倒,還有我們的活路麽?

  老中醫和老教師越聊越傷心。

  他們覺得自己撐不到“天亮”的那一天,他們覺得生不如死!

  小黑屋上方有根橫梁。

  小黑屋對面牆角有一條長凳,那是造反派“審訊”他時留下的。

  老中醫想老教師都進來了,自己還有什麽指望?

  倆人合計著,決定上吊自殺!

  老中醫哆嗦著解下褲腰帶,他讓老教師搬來長凳,搬到房梁下,幫忙拋過褲腰帶,打好結。老中醫站上長凳,低聲說:“老夥計,謝了!老朽先行一步!”

  “好,我隨後就來,我們結伴同行!”老教師說完解下他的扎了十幾年的牛皮帶,也拋過去,扣好成套繩了,於是站上早拖到二米外的長凳去。他老伴早兩年走了,兒女也成家了,不怎麽來往,他活著,覺得現在反而是累贅!

  他看了一眼在掙扎的老中醫,也正要把頭往裡套時,聽到屋外有微弱的聲音喊“遊老師!遊老師!”

  他愣住了,傾耳聽,是學生喊他,真的是他班上的學生,是學習委員倪家義!

  他連忙抱住老中醫的身子,費了番力,將他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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