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達再正常不過,語氣也很溫和,但就是聽在二人的耳中顯得這麽諷刺,好像憑空一個大耳刮子扇在臉上,火辣辣的,又覺得可恨,終日打雁卻被小麻雀啄了眼。
但是形勢比人強,硬著頭皮也得應。
“茵茵你放心,你那個表叔我已經打電話罵過他了,他絕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房子你住著爸爸怎麽會想要賣掉呢,是他天天的慫恿我說房價漲了可以出手了,我隨口應付了幾句他居然當真了還敢上門來?哼,爸爸保證以後再也不和他來往!”
楚衛華拍著胸口保證,滿臉都是愧疚,“茵茵啊,爸爸的乖女兒啊,你能原諒爸爸這一次嗎?”
“對對對,我也是糊塗了,昏了頭,一聽說你爸要賣房子根本就忘記了東西南北……媽媽是真的想你了女兒,想著借此機會把你接到身邊。”
看著眼前賠小心的父母,楚茵茵莫名覺得有些荒誕,可是他們好像又迫切的想要獲得自己的原諒。
“我聽明白了,想要我原諒你們可以,但是首先你們要坦白一件事。”
她看著父母殷切的眼神,第一次產生了真的被愛著的錯覺。
“你們……是不是已經分開了?我不需要你們粉飾太平,分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能理解,但是我不接受欺騙。”
兩個人都看了謝知言一眼,經過同意後紛紛向著女兒痛心疾首的坦白。
都是我的錯,不不,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盡好責任,是我沒有關心好女兒,是我沒有把持住誘惑……
原本的兩個人是一見面就恨不得撕個你死我活,甚至打個電話都要變著花樣的互罵,現在為了應付眼前的局面開始互相攬責任,說著說著兩個人都有些詫異,原來自己在對方眼裡有這麽多的優點?
楚茵茵接受了,她甚至覺得有些開心。
一直以來,她都在內心裡回避這個問題,仿佛只要父母還在一起,還關愛著彼此,那麽她就不是被拋棄的小孩子。
現在看到他們這樣,甚至有些狼狽的承認,她有些釋懷了。
“如果真的沒有感情了,繼續在一起只會更加痛苦,分開也挺好的。”
楚茵茵認真著一張小臉這樣說,她忍著疼痛,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只有謝知言上前小心翼翼的幫她墊好手腕,然後去冰箱裡拿了個無菌冰袋放在下面。
“傷口會很腫,要小心感染。”他隨口解釋道。
賀春霞畢竟是個做媽媽的,有些心驚肉跳,連忙安撫道,“茵茵啊,雖然我們分開了,但是這房子是留給你的,你千萬不要多心,爸爸媽媽就算分開也是你的爸爸媽媽,也是愛你的。不信,你問你爸爸,是不是啊謝衛華?”
她在這當口也不忘害他。
本來這房子就是謝家的,離婚了就是謝衛華一個人的,現在她賀春霞嘴上大方,敢情不是她割肉?
“……這還用說嗎,如果我不把房子留給茵茵,那我還配做個爸爸?”
他看著楚茵茵,慈愛的笑著,仿佛那真的是他虧欠了最多的寶貝女兒,殊不知心頭在滴血,那可是一套房啊,位置不錯保養不錯戶型也不錯的一套房,一百多萬呐!
“謝謝爸爸,也謝謝媽媽。”楚茵茵這下才算真正的開懷,嘴角有了笑意。
不過家裡住不下,兩個人都都有急事,賀春霞甚至不放心楚茵茵還說了要不要她陪護的話,被楚茵茵拒絕了,兩個人又連夜離開,承諾以後會經常回來看望。
“我怎麽覺得,今晚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哈哈哈,那看看咱們的余額,有沒有點真實感?”謝知言把手機屏幕放在她面前,有些樂不可支的衝她笑。
挺好的,一錘子買賣,賺了四萬多,最起碼到楚茵茵上大學這段時間,經濟上沒問題了。
而且扮演好父母的角色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一旦演了就要一直演下去,以後但凡是升學、生日或者是重大事件,每個人生長過程中能夠得到的禮物和祝福,來自父母的關愛,他會讓楚茵茵一個不落的得到。
所有需要父母在場的場合,她都不會留下遺憾。
“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在那邊的確發展的不錯,這我也放心了。”楚茵茵歎了口氣,心情輕松了不少。
“放心吧,他們可是做慣了生意的大人,哪裡用得著你操心,用錢也不要省,缺了什麽隻管問他們要,你原來啊就是太要強了,他們又不在你身邊,你不開口他們還以為你不需要呢,盡管開口,難道你不想試試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愛你嗎?如果有求必應,那就是真的了。”
謝知言的建議讓楚茵茵有些心動, 她看著他拿來的藥物和消毒棉,配合著伸手過去讓他幫忙換藥。
“那好吧,聽你的,以後我也試試看。”
雖然手腕上傷的很嚴重,但是心情好了,一切都明媚了起來,課業上有謝知言這個超級外掛,自然也絲毫沒有落下,而最讓楚茵茵不確定的問題,也在一周後拆線的時候,落到了實處。
楚衛華和賀春霞居然提前打聽好了她的拆線時間,擔心她疼,雙雙又做高鐵回來,就是專程陪她拆線的。
這種突如其來的親情讓楚茵茵覺得,原來的再多失落和遺憾都不算什麽,最起碼他們發現了,並且很著急的想要彌補。
而一百天倒計時過後,楚茵茵的手腕已經恢復如初,幾道猙獰的疤痕並不能影響她的心情,反而能夠讓她更加清醒,她自己的狀態也一天比一天好。
她就是在這樣越來越穩定自信的精神狀態中,迎來了高考。
……
北城的夏季非常炎熱,首都更是如此。
謝知言帶著楚茵茵提前一天排到了專家號,來到了首都具有最大最權威的精神科醫院。
楚茵茵知道自己生了病,但她一直在試圖隱瞞,直到謝知言走進了她的生活,她才會覺得這一切也沒有那麽可怕,這個世界上生病的人這麽多,哪怕是一場流感都能夠帶去死亡,她更加沒有必要恐懼。
只有面對疾病,尋求正確的診療方法,才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