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對面的兄弟們,別打啦!求你們啦!鄙人趙天霸,想請你們的頭說話!”
站台下面懶懶的站起一個人來,身穿破棉襖,腰纏爛布條,一手晃動著一根枯樹枝,上面掛著一條白手巾,另一手做喇叭狀開始喊話。
劉麻子暈了,這小子他認得,剛才衝在最前面像隻猛虎,現在卻一副點頭哈腰的樣子整個一副奴才相。他搞不清對方想玩什麽花樣,遂命令部下停止了射擊。
“喂!我是皇協軍隊長劉西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嘿嘿!劉大當家的,久仰!久仰!我們——是山東雲蒙山的好漢,我是大當家的趙天霸……今年山東光景太差,我們在山東呆不下去啦,如今呢,逃到了貴地,四處謀生……不瞞您說,我們都三天沒吃飯啦,現下又累又餓,都快扛不住啦……是這……只要大當家的肯賞我們幾包糧食,再賞幾箱子彈,我們拍拍屁股就走,絕不逗留……劉大當家的你看可好?……聽說劉大當家的以前也是綠林道的,所以大當家的就當是可憐可憐同道,賞我們口飯吃……”
劉麻子又好氣又好笑,娘的!一上來就跟老子火拚,現在看老子縮進炮樓又來說軟話。怪不得這幫家夥穿的破破爛爛的,原來是逃荒的土匪。我操!連他娘的土匪都敢來跟老子叫板,真是可惡!
“媽的!老子這裡又不是救濟所,快給老子滾,要不然老子一生氣,衝過去殺個雞犬不留!”
“得!大當家的威武雄壯,殺氣騰騰,我們哪敢跟您過招……這樣吧,弟兄們守炮樓子怪辛苦的,我等就獻醜表演一番,請大當家的上眼,演得好呢您就叫好打個賞,演得不好呢您就罵幾句,然後我們拍拍屁股就走,您看成嗎?……”
此言一出,眾偽軍們無不驚訝!
這楊家橋乃是車站重地,以前各色武裝沒少打過主意,這幫偽軍什麽樣的騷擾沒見過,可今天這幫人卻讓他們開了眼!這幫人上來就打,現在卻有說有商量,還要拉場子賣藝,實在是平生僅見!
喊話的家夥倒挺爽快,也不待對方回答,前腿一弓後腿一繃,手腕子一翻,掌心裡已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當胸一抱,隨即就舞出了一片刀花。
這劉麻子就犯難了,有心喝止對方,可隨即一想,沒必要!對方已然示弱,他也沒必要做得太絕了。何況他也是個練家子,一身武功十分了得,眼見對方開練,他也想看看對方到底有多少斤兩。這練武之人都是這樣,一見有人開練,就忍不住想看兩眼。
誰料這一看,就陷進去了——
眼前的家夥雖是怎怎呼呼,可手上的功夫卻是毫不含糊,那口刀使將開來,左擋右劈,左劈右掛,刀芒閃爍,延綿不絕……眼見那刀越使越快,只見一道白光上下翻飛,如梨花飄雪,似寒芒遮月,簡直是針插不入,水潑不進……
舞到最後,那漢子一聲暴喝,單腳一跺,抱拳收手。
站台上的方磚,隔著幾百米都能聽見碎裂的聲音。
“好!”劉麻子看的性起,大聲喝彩。
在眾偽軍眼裡,隻覺得此人舞的十分花哨,行雲流水,花團錦簇的煞是好看。可劉麻子是練家子,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麽快的刀法,這麽深厚的內家功力,連劉麻子也自歎不如,於是就忍不住就喝了聲彩。
他這一喝不要緊,眾偽軍早已按耐不住,立刻掌聲四起,彩聲不斷。
一旁的副官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副官決定提醒劉麻子一下。
“哎呀隊長!眼前這幫家夥也太他媽蹊蹺了,依我看吶,他們八成是在拖延時間,說不定有什麽陰謀,咱不得不防啊!乾脆!讓我帶弟兄們衝過去,趕跑狗日的!”
劉麻子撇了副官一眼,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衝?衝個屁!你不敢打他,他卻敢打你,白白增加弟兄們的傷亡……再說了,老子巴不得他拖延時間,老子電報已發,青木大佐必然回援,況且,再過兩個小時後另一列運兵車也到了,到時候前後夾擊,裡應外合,把他們一網打盡。哼哼!這些小子們要是識相的話,就趕緊溜,要不然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哈哈!隊長高明,隊長高明,隊長真神人也!”副官連聲稱讚,隨即卻話鋒一轉:“不過隊長,這幫小子是不是想打車皮的主意?咱不能不防啊。”
劉麻子哈哈大笑:“哈哈……老弟!你多慮了!告訴弟兄們, 給我盯好嘍!一旦這幫人要砸車皮,就立刻給我封住兩邊,剛才他們那麽亡命的跑還被咱們撂倒了七八個,現在要是再抬上些箱子櫃子的,那還不成了咱的活靶子?切!正好,讓弟兄們練練槍法。”
“哎呀!隊長!您考慮的實在是太周到了!簡直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副官大拍馬屁。
劉麻子一樂:“哼!想跟老子耍心眼,就他們那點玩意兒,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是!是!”副官笑呵呵地回答。
站台上,戲卻越來越精彩了——
兩個小子赤膊上陣,還圍著花手巾,塗著紅臉蛋,痞裡痞氣地唱起了十八摸——
“俺說乾妹子哎……哎!俺的乾哥哎……哎!……咱倆唱什麽?唱一個,唱一個呀嘛……十呀十八摸……一摸摸到妹子的手啊,二摸摸到妹子的肘,三摸摸到妹子的肩,四摸摸到妹子的頭……十三摸摸到峰啊……十八摸摸到溝……伸手摸到妹子的面啊,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摸到妹子的頭啊,天庭飽滿勾死個人吶……”
這豔靡的歌詞,讓偽軍異常興奮,一邊嬉皮笑臉的應和著,一邊高聲叫好:
“好!”
“好!真他娘的過癮!”
“我操,夠浪!再來一個!……”
眼前這支隊伍,業已引起了偽軍們的極大興趣,一個個精神大振,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慌張樣。
可偽軍們就不明白了:
——媽的!老子也乾過土匪,可他媽的哪有這樣砸響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