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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渡劫失敗之後》一百六十一 他們想到了那個長老


 這一次容徽並非孤身一人,她帶來了千月最怕的男人。

 千月沒想到容徽做得這麽絕,全然不給她叛變的機會,通紅的雙眼死死的釘在容徽身上,她紅唇抿成一條線,憤怒從牙縫裡擠出,“安道林!”

 容徽神色未動,“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千月想體面,只能老老實實作證承認容徽的清白。

 此事涉及大劍師,劍道城百姓紛紛湧入府衙等待這次‘曠日持久’的宣判。

 畢竟,之前安道林的其它‘罪行’幾乎是當日便宣判,代表恥辱的旗幟第二日便插到大同道場校場上。

 一面旗幟落下,是弟子的死亡和屈辱,也是劍道城貴族的狂歡,無知愚民又多了一項茶余飯後的談資。

 容徽蘇醒當日暴打貴族轟動全城,府衙公堂外人山人海,將這條街圍得水泄不通。

 千月眼中閃過一絲很絕。

 容徽望向人群。

 人群中除李顏回之外,還有安道林曾經悉心教導過的所有學子。

 他們身著大同道場的藍色校服,灼灼目光落在容徽身上,無聲詢問德高望重的師父是否真的會侵犯一個暗.娼。

 若師父真的目光短淺到這個地步,他們的信念和信仰將徹底崩塌。

 安道林在他們心裡種下的“天下大同,天下為公”的信念就是廢話。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倘若連自身都無法約束,如何成為他們的驕傲。

 李顏回看向容徽,察覺到她眼中的冷漠,而後轉頭望向其他弟子,冷笑:“這群人還真的把安道林當成聖人了。”

 “當然——”

 人群中走出一人。

 李顏回循聲望去,一群狗腿子呵斥擠成一團的百姓,掃出一條通道出來。

 來人正是禦獸宗長老冰玨,他的模樣並未做改變,所以李顏回一眼就能認出他,經過試探後確定了他的身份。

 冰玨在劍道城的身份地位不低,仆從抬出黃金椅放在府衙前。

 冰玨施施然落座,“安道林大劍師極為特殊。

 他以奴隸身份成為劍道城大劍師在此之前絕無僅有。

 奴隸與平民百姓甚至貴族平起平坐之事前無古人。

 即便他不是聖人,所有人都以聖人的標準衡量他,看待他。

 如此這般,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那些因為自身能力不足自卑之人才能平息怒火,妒火。”

 所有人心中都是這麽想:

 看,哪怕安道林是大劍師。

 哪怕他為劍道城險些殞命,哪怕他強大如斯,才有和我們這些平民平起平坐的資格。

 安道林,不過如此。

 奴隸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做夢!

 安道林在平民眼裡是品頭論足的談資。

 在貴族眼裡是所有想擺脫身份得到自由的底線。

 奴隸想得到尊重,除非你的成就在安道林至上。

 反之,做夢!

 安道林不知不覺成為對比的貨物,衡量的標準,間接封死奴隸脫離奴籍之路。

 貴族暗中為他宿敵,手段之狠毒實為罕見。

 正因如此,安道林成為劍道城奴隸們憎惡之人。

 李顏回眸光一閃,“寬於待己,嚴於律人,厲害,厲害。”

 漫不經心的話語如利劍插進每一個大同道場的弟子心中,他們羞愧的低下頭,不敢再看容徽。

 倒是站在李顏回旁邊的吳浪望向冰玨,譏誚道:“世道艱難,師父做的再多在旁人眼裡都是作秀,所有人都當他是好脾氣的菩薩,人善被人欺罷了。”

 即便安道林不是弱者。

 李顏回挑眉,“三師兄是真的理解師父,還是為了迎合那位貴人?”

 貴人指的便是冰玨。

 冰玨現在的身份是劍道城左理政大臣,類似左丞相,手下有數萬家兵和數千奴隸,乃劍道城人人巴結的對象。

 吳浪俯下身捏捏李顏回白嫩嫩的臉嬉笑道:“小師弟你不懂,迎合理政大臣和讚同他所言並不衝突。”

 安道林這些年在貴族夾縫中生存,受到左理政大臣照拂良多,吳浪自然知曉。

 奈何他人微言輕,左理政大臣又瞧不上他這個浪蕩的賭徒。

 吳浪有自知之明,沒有湊上前讓人打臉。

 吳浪善於察言觀色,為人圓滑,該擁護時擁護,該發聲時候發聲,一點不耽誤。

 “冰玨叔叔。”李顏回‘扯’回自己的臉,憐憫的目光在吳浪身上略過,然後拉著他走到冰玨身邊,奶聲奶氣道:“這是我三師兄吳浪。”

 這是我師父選中的炮灰,吳浪。

 冰玨冷眸一掃,對吳浪不感興趣,“見過。”

 他昨日收到容徽的密信,看得他冷汗淋淋。

 到底是什麽樣的瘋子才能想出令人驚駭欲絕的計劃。

 倘若容徽也想這麽改變修仙界的格局,那該是怎樣的壯舉!

 李顏回傳話讓冰玨提攜吳浪。

 冰玨不做多想,直接配合。

 但他佔據的這具身體向來瞧不上喝雉呼盧的賭徒,他也不好做得太過,循序漸進才不會引起懷疑。

 李顏回在心裡給冰玨點了個讚。

 禦獸宗真是寶藏。

 弟子沙雕可愛。

 長老還是隱形影帝。

 吳浪見怪不怪,這位左理政大臣從未給過他好臉色,他想巴結上天無路,索性不當回事。

 李顏回站的腳疼,仗著自己身體小雙手雙腳並用爬到冰玨的黃金椅上,故作可愛:“冰玨叔叔,三師兄對很崇拜你,不僅稱讚你的政績,他和你一樣對師父讚不絕口。”

 李顏回頓了頓,賣乖道:“當然,比我差億點點,僅僅是億點點哦。

 黃金椅很大,足夠容納一大一小。

 李顏回和禦獸宗弟子年紀相仿,他現在又是粉妝玉琢的孩童模樣,又乖又可愛,成功激起冰玨對後輩的慈愛。

 冰玨縱容他不禮貌之舉,給他面子正視吳浪,“真的?”

 李顏回點頭如搗蒜,暗道:冰玨長老,您是真影帝!

 冰玨看著吳浪,“安道林有你這個徒弟,不錯。”

 吳浪幸喜若狂,一個勁的溜須拍馬。

 冰玨聽得津津有味。

 禦獸宗弟子單純,阿諛奉承之事做不來。

 其他宗門弟子見到冰玨時阿諛奉承又格外刻意,沒有吳浪這般行雲流水,冰玨很受用。

 ——

 眾人將目光集中在冰玨身上時,府衙坐堂官員則死死的盯著容徽。

 容徽嘴角一勾,垂在大腿的手緊握成拳,挑釁的舉起來。

 說來也巧。

 此次對容徽宣判的剛好是被容徽當街暴打的貴族。

 而那位貴族對容徽懷恨在心,盤算怎麽將容徽打入地牢,最好血濺當場,讓劍道城少一個威脅。

 原主安道林推行的人人平等是扎在貴族心頭的一根刺。

 安道林被迫翻車之前,所有奴隸都蠢蠢欲動。

 貴族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啪!”

 驚堂木響起,府衙內外瞬間安靜。

 “罪犯安道林,你說你是被誣陷的,證據何在。”

 容徽睨了氣得渾身發抖的千月一眼,“那夜我被藥物迷暈,醒來之時千月姑娘就在我身旁,她亦不知怎麽回事。

 姑娘家在乎清白,情急之下大聲尖叫,僅接著官差便魚貫而入。

 我和她做了還是沒做,我很清楚。”

 容徽所言的直白,令在場婦人姑娘羞紅了臉。

 千月更是面色鐵青,她凶狠的瞪著容徽。

 突然,她察覺到父親的擔憂的目光,慌忙轉過頭磨牙道:“是我誤會大劍師了。

 當時我也記不得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大劍師的身旁。

 那破爛的外衫也不知是誰撕爛故意陷害我和大劍師於不義之中。

 一切都是誤會!”

 簽約嚶嚶嚶的哭起來,淚水滾落,讓在場女子為之動容。

 容徽見她配合並未感到輕松,反而皺眉。

 簽約這麽簡單就承認是誤會在容徽意料之外。

 幸好她又兩手準備。

 今日,劍道城必須分裂!

 容徽看向冰玨。

 冰玨頷首。

 “就...就這?!”劍道城府尹未料到千月臨時反悔,怒目圓睜,“你這妓子,安道林到底許你什麽好處,竟讓你作偽證!”

 千月眼睛一直,府尹竟當著她父親的面兒說出自己的身份,她尖聲尖氣道:“大人!我不是妓子!”

 “不是,你說你不是?”府尹氣上心頭,“劍道城誰不知你一雙玉臂千人枕,一張朱唇萬人嘗,浪蕩賤婦裝什麽清純無辜!”

 區區平民也學安道林挑戰貴族權威,不知死活。

 千月眼裡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這本就是城中貴族設的局,目的是讓安道林身敗名裂。

 到頭來她挨了打,還要被府尹當眾羞辱,登時火冒三丈,“那日設局的是你,讓我裝委屈報官的是你。

 府尹大人,您才是幕後主使。

 我不清純,我做皮肉生意當然浪蕩!

 我自認自己不是君子,我就是小人!

 可府尹大人你這個偽君子才令人作嘔!”

 針扎般的目光落在千月身上,她知道那是誰的目光,她不敢面對那人失望的眼光。

 “娼.妓信口雌黃汙蔑本官!”府尹見千月破罐子破摔,頓時慌了神,“千月作偽證,杖責三十,打入地牢!”

 千月也不是善茬,她猛地推開官差,撲騰跑向冰玨,將幾人交易的無證呈放在他面前,“左理政大臣請看,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冰玨拿起證物,命仆從拓印分發給眾人。

 劍道城府尹直隸上司是右理政大臣,冰玨官場上的對手,他樂意散布對方的差漏。

 “原來是這樣,我們誤會了大劍師。”

 “大劍師冤枉!”

 “嘖,現在真相大白了,大劍師為人公正嚴明又自律自愛怎麽會看上娼.妓,原來是兩人合夥想逼死他啊。”

 “諸位,這邊是得罪貴族的下場。”

 “.....”

 府尹已慌了神。

 事已至此,他若是再判容徽奸汙千月只怕要被千夫所指。

 府尹騎虎難下,他望著一派淡然的容徽如鯁在喉。

 想殺她,已經不可能。

 容徽嘴角一勾,譏誚道:“廢物。”

 送到嘴邊的飯都吃不下,廢物本廢!

 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夠堂上眾人聽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尋死路的容徽身上。

 李顏回和冰玨相對而視,兩人皆是一愣,繼而笑起來。

 雖然事已成定局。

 容徽開口嘲諷卻出乎意料。

 冰玨道:“容徽道友一直都這麽快言快語?”

 李顏回低聲道:“也算吧,以前師父帶我們歷練時,其他師兄弟說師父長了一張嘲諷臉我還不信,現在信了。”

 逼王,從未改變。

 府尹恨得牙根直發麻,手指骨節癢。

 如果不估計身份,他隻想衝上前將容徽的臉打得稀巴爛。

 理智在怒火中熊熊燃燒,頃刻間化為灰燼。

 府尹抓起師爺遞過來的判詞,顧不得上面寫的內容,咬牙切齒道:“安道林奸汙千月證據確鑿在前,誘哄千月作偽證在後,數罪並罰,本官判定,斬立決!”

 紅頭簽哐當落地。

 熙熙攘攘的大堂外鴉雀無聲。

 容徽彎腰撿起象征死亡的紅頭簽,開心的笑了。

 “上流貴族便是這般草菅人命。”容徽按住簽頭,簽頭哢嚓段成兩截,“我不服。”

 “對,不服!”李顏回跳下黃金椅,“師父和千月之事是兩人的誤會,當事人說得清楚明白,府衙呈上來的證據蒼白無力,本該判我師父無罪,憑什麽殺她!”

 “此案疑點重重。”李顏回走到容徽身側,他仗著自己年紀小童言無忌肆意帶節奏,“千月說她叫一聲官差便魚貫而入,怎麽就那麽巧。”

 “肯定是陰謀啦。”

 人群中有人順李顏回問題回答。

 一石激起千層浪,

 “是啊,大劍師品行高潔,絕不會饑不擇食去選淪落風塵的女子。”

 “哪怕大劍師真的奸汙千月,他也罪不至死。”

 人群中對安道林生深信不疑者怒不可遏,“定是府尹不滿當日大劍師當街錘得他滿地找牙,府尹蓄意報復!”

 “貴族草菅人命之事屢見不鮮,千月親口承認是府尹和她聯手做局陷害大劍師,如此判決不服!”

 “這群狗娘養的貴族!趴在我們身上吸血,恨不得將我等敲骨吸髓抽成人乾,數百年來總算有一個願意為我等被奴役之人討公道,憑什麽殺他!”

 “大劍師......”

 容徽聽到人群中有人發出質疑貴族的聲音,眼睛一亮。

 劍道城被奴役的百姓並非她想象中麻木不仁。

 容徽轉身,頂著安道林剛毅果敢的臉,面對無數的口誅筆伐和人群中那微不可聞的呐喊笑了。

 “我在劍道城生活多年諸位應該知道我的品行。”

 眾人點頭。

 安道林近些年名聲每況愈下。

 在此之前他是很多人心靈寄托。

 大同道場是他們心中的淨土。

 府尹愣住,他不知容徽要幹什麽,第一反應是讓人堵住她的嘴。

 冰玨抬手阻止,“讓她說下去。”

 他很好奇容徽會說出什麽驚天動地之言。

 府尹官位不及冰玨,蔫蔫的只能作罷。

 “猶記當年劍道城城主搬來此地時曾許諾,讓所有奴隸獲得自由,老有所終,幼有所養,鰥寡孤獨廢疾者,者皆有所養。”

 “時過境遷,當日城主的諾言在時間長河中化為過往雲煙。

 曾經的奴隸還是奴隸。

 哪怕我們創造出超出常人的價值,為劍道城辛苦一生,用血汗換來城中貴族瀟灑快意的生活。”

 “劍道城的繁華建立在身為奴隸,平民,被認為毫無用處的婦女身上。”

 “即便如此,我們不僅得不到身份上的認同,是被貴族肆意踐踏的奴隸,我們的命還抵不上貴族的一頭牛。”

 “我們面對的是永夜,讓我們自由的光永遠不會來。”

 “我們是奴隸,我們的孩子也是,子子孫孫無窮無盡,都是奴隸!沒有土地,沒有糧食,我們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屬於貴族。”

 “憑什麽!”

 容徽握緊拳頭,此時她與安道產生七秒的共鳴,她將安道林埋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貴族的血是紅色的,我們的也是紅色的,有何不同?”

 “為何他們能讀書識字,我們連認字都是違法犯罪?”

 “他們富有,他們掠奪,他們身體裡流淌的血液著肮髒的血!”

 容徽胸中憋著一股氣,她冷眼看向府尹,冷笑道:“誰規定了劍道城是他們的土地?

 是不勞而獲的貴族。

 是貪得無厭不斷盤剝我們的貴族。

 我們腳下這塊大地是數十萬奴隸在戰場上搏殺保住的。”

 府尹驚愕的看著容徽,一股涼意竄上心頭,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容徽揚手一指,“他們,做了什麽!”

 李顏回冷漠道:“欺壓百姓,壓榨奴隸,巧取豪奪,燒殺搶掠不講道理,欺辱老弱婦孺,用酷刑讓我們子子孫孫臣服在他們暴政之下。”

 在紅旗下長大的李顏回太清楚奴隸主和貴族的劣根性,他能細說三天三夜。

 所有人屏息凝神聽容徽慷慨激昂的演說。

 尤其是冰玨,他意識中並無階級之分,長幼尊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祖訓在他心頭根深蒂固。

 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致,皆為帝國之土。

 容徽直言不諱的說出劍道城土地應該屬於劍道城所有人,而不是歸一人所有,離經叛道的厥詞令冰玨心頭震撼無比。

 這師徒二人,天生反骨,語不驚人死不休。

 劍道城眾人聯想到越來越重的苛捐雜稅,心在滴血。

 奴隸則想自己所受的不公待遇,自己無辜的孩子沒有未來,只能給人做牛做馬,奴役至死,隻覺得氣血翻湧,只有反抗才有未來!

 貴族則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容徽,恨不得那針線將容徽的嘴縫起來,省得她妖言惑眾。

 “瘋了瘋了,你瘋了!”府尹氣得渾身發抖,“安道林我看你是瘋了,區區一個奴隸要和貴族談權利,肮髒的臭蟲,卑賤的過街老鼠,少在此處蠱惑人心!”

 容徽譏誚道:“在座的兄弟姐妹們聽到了嗎?奴隸在貴族眼中就是臭蟲,卑賤的老鼠,連人都不是。”

 府尹張張嘴,他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想容徽閉嘴!

 他動手前,冰玨直接命人讓他閉嘴。

 方才熱熱鬧鬧的府衙寂靜得聽得見每個人的心跳,呼吸聲都清晰可見。

 此時,容徽的意識和安道林的意識神通。

 她想起了那張帶著詛咒的紙。

 一張張求知,求解惑的臉從容徽眼前劃過。

 她朗聲道:“我有一個夢想,我想在一個不是以我的出身。

 而是以品格優劣來評價的國度裡生活。

 奴隸和奴隸主的孩子相擁看夕陽。

 婦人與男人喜享受平等。

 貴族,平民,奴隸的身份不是限制。

 貴族階級和奴隸階級不複存在。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庫。

 人人平等,天下大同。”

 安道林建立大同道場的寓意存的便是天下大同的心思。

 此言落下,震驚四座,好似一顆炸彈在人群中轟然炸開,眾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容徽心弦一顫,刹那間,她仿佛聽到了安道林的聲音。

 “為了追夢我身體力行數十年,至今它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容徽緩緩人抬起手握起拳頭,“備受屈辱的兄弟姐妹們,只有反抗才能帶來自由。

 只有反抗我們的子子孫孫才不會被人奴役。

 我們要建立一個沒有壓榨,沒有剝削,人人平等的世界。”

 說至此處,容徽望著目眥盡裂的府尹,面上浮現慷慨就義的激動,“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話音落下,官差的鐵鎖急不可耐的套住容徽的脖子。

 在府尹的怒吼中,容徽拖進暗無天日的天牢。

 安道林的近千弟子見狀,各個急得滿頭大汗。

 李顏回當即大吼,“還我師父,還我自由,還我土地,還我未來!”

 還震驚在容徽言語中的眾人幡然醒悟。

 “放開大劍師!還我自由,還我土地,還我未來!”

 “放開大劍師!還我自由,還我土地,還我未來!”

 “......”

 飽受貴族欺凌的百姓血性激揚,異口同聲在府衙外求自由。

 發自心底的呐喊使大地震顫。

 震耳欲聾的聲音貫穿劍道城。

 容徽聽到眾人歇斯底裡的叫喊聲,滿意一笑。

 接到信息的劍道城城主大發雷霆,即刻將府尹革職查辦,面對暴民,他慣性的采取鎮壓。

 只要鎮下這股歪風邪氣,劍道城才能平安無憂。

 ——

 劍道城,議政大廳。

 冰玨建議城主安撫,不比急於一時。

 劍道城右理政大臣冷笑,“冰玨長老,此時我等應為城主分憂而不是找麻煩。”

 冰玨淡淡道:“那些都是劍道城的子民,怎麽可能是麻煩,軟硬兼施才是馭人之道,嶽長老,你站錯隊了。”

 城主被兩人吵的頭疼,不客氣的轟走他們。

 兩人離開大殿,冰玨神色淡漠,嶽長峰面如寒鐵。

 他們都是被詛咒的紙帶下秘境的,因尋出路無門,嶽長峰身處高位,乾脆不想走了。

 嶽長峰與禦獸宗有嫌隙,怎麽看冰玨怎麽不順眼,處處與他作對。

 而他與劍靈派卻有血海深仇。

 在得知容徽是安道林之後,更坐不住了。

 嶽長峰道:“老子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偽君子虛偽的模樣,不怕告訴你,容徽落在我手裡,死路一條!”

 冰玨眸色一冷,面上笑容不減,“本座也警告你,嶽長峰,你最好保護她,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青雲宗那兩個出竅境高手便是前車之鑒。

 嶽長峰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

 容徽入獄,大同道場群龍無首。

 李顏回坐鎮道場,但是沒人找他說長道短,他也不在乎,專心致志做好‘反.動’宣傳大字報,盡力做到人手一張。

 道場聚集了數萬意識覺醒的百姓,大同道場千名弟子直面官府派來鎮壓百姓的軍隊,戰事一觸即發,卻少了主心骨。

 安道林的八個弟子在屋內商討怎麽辦,不受寵的帝姬薑妜則為容徽的安全斡旋。

 衝天火光像燃燒在眾人心頭的火焰,炙烤他們焦急的心靈。

 李顏回記掛容徽,有些心神不寧。

 派出去打聽消息的賭徒吳浪終於在三個時辰後,穿過層層阻礙將容徽的消息告知給所有人。

 李顏回衝出大門,焦急道:“師父情況如何?”

 吳浪扶牆喘氣,他來回跑了數百裡累得汗流浹背,他眼眶微紅,“我打通人脈進入死牢之時看到滿地鮮血,師父她...”

 話說到一半,吳浪再也憋不住淚,泣不成聲道:“師父怕是凶多吉少。”

 李顏回心裡咯噔一下,胸口劇烈欺負,腦袋嗡嗡直響。

 師父......

 李顏回垂眸,空洞的目光掃過吳浪乾燥的袍子,瞬間銳利無邊。

 外面下著瓢盆大雨,吳浪腳底只有些許泥濘,袍子乾燥異常,他根本去過地牢。

 好家夥,謊報消息,李顏回險些信以為真。

 若非吳浪是計劃中不可或缺之人,李顏回有千般手段讓他生不如死。

 “三師兄,師父一定不會出事。”李顏回將原主報名底牌交給吳浪,小臉掛滿淚珠,“這是娘親留給我的一百私兵,就藏在城南的山上,他們隻認你認令牌不認人,勞煩師兄帶令牌請他們下山救師父。”

 吳浪愕然道:“城南那群山匪是你的人?”

 李顏回怔了怔,緩慢點頭,“這是我最後的底牌,師兄快去吧,晚了就來不及啦。”

 李顏回催促吳浪速速離開。

 吳浪本想以打點天牢獄卒之由誆騙點錢,去賭兩把,將這幾日輸掉的錢賺回來。

 沒想到竟然得到一百私兵!

 放在從前,一百私兵於他而言毫無用處,現在確是他救命稻草!

 今日冰玨破格給他提成守衛劍道城的百戶,統領百人。

 劍道城的護城軍構成極為複雜,多由貴族和努力構成。

 新官上任的百戶也需要自己尋戍卒。

 吳浪雖然有這個身份,手下卻無一兵一卒。

 和吳浪同等級官員都是貴族,手下戍卒多為奴隸,他就是可空殼子。

 李顏回的令牌於吳浪而言是雪中送炭。

 吳浪激動的握著令牌風風火火跑出去。

 李顏回看著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容徽凶多吉少的消息想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劍道城。

 暴力鎮壓的官兵對奮起的百姓揚起大刀。

 暴怒,慘叫,恐懼,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劍道城上空穿行。

 瓢盆大雨還在下,街道上血水和淚水已經分不清。

 李顏回背上幾千份拓印好的大字報,吹燃火折子,放了一把火。

 “師兄師姐,救命!城主要燒死我,救命!”

 熊熊烈火騰空而起,吞吐的火舌嚇得在場眾人魂飛魄散。

 李顏回冷靜的用濕潤的布遮住鼻子,等到衝進來的師兄師姐救他之後,委屈的趴在肩頭上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劍道城貴族無才無德,喪心病狂!”大弟子柴秋冷劍橫立,“竟連稚子都不放過!”

 李顏回趴在他肩上,裝嫩道:“是啊師兄,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都是死,不如為師父的理想奮鬥下去,我們要公平!”

 “正因如此!”

 “然!”

 “我們要公平!”

 大同道場中聚集的數萬受到壓迫的百姓和奴隸拿著鋤頭鐮刀三呼自由!

 大同道場弟子們白日聽見容徽的慷慨陳詞,聯想安道林的夢想,頓時熱血沸騰。

 揭竿而起,要回自由!

 近千精通劍術的弟子湧出道場,與殘殺百姓的鎮壓軍隊生死相搏,殺出一條由血液澆灌的自由之路。

 與此同時,劍道城其它地方也發生大大小小的反抗起.義。

 李顏回看著軍隊中放下刀槍斧戟投降的奴隸,笑了。

 ——

 容徽剛下天牢便被轉移到了其它地方。

 束縛容徽的鐵鏈不知有什麽陣法,戴上隻覺得軟弱無力。

 一個時辰後,容徽被推進一個山洞中。

 “轟隆!”

 重達千斤的石門轟然關閉。

 山洞中磷火閃閃,陳舊腐朽的風吹進容徽鼻子裡,又悶又臭。

 “這群陰魂不散的鬼,到底怎麽辦!”

 “他說要和我們做遊戲,做完遊戲才能離開。”

 “找到一隻鬼很難嗎?”

 “師兄你坐著說話不腰疼,那可是金丹境的鬼!”

 “別亂說,我趴著呢。”

 “......”

 此言一出,山洞頓時噤若寒蟬。

 下一秒,爆發出一陣吼聲。

 “我的親娘誒,剛才坐在地上的是誰!”

 這些聲音容徽越聽越熟悉,似乎是禦獸宗弟子。

 冰玨掘地三尺也沒在劍道城找到禦獸宗弟子,沒想到困在這個鬼地方。

 容徽聽得到他們的聲音,卻見不到人。

 這群乖萌的弟子,她很喜歡,定要安全帶出去。

 容徽走到一半,背上忽然一涼。

 就像泡在冰水裡一般,刺骨寒,這是容徽熟悉的鬼冷。

 一隻腐爛的手搭在悄無聲息的從背後搭在她肩頭。

 “我們做個遊戲,比誰先開口說話,誰先開口,就從誰那裡拿走一樣東西。”

 陰森森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容徽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她手上帶著鎖鏈,軟弱無力。

 那東西趴在容徽背上,她隻覺得自己好像背了一座大山,健碩的身體瞬間被壓彎,只能扶著牆緩慢而行。

 “啊啊啊,他來了他來啦,他帶著紅衣跑來了!”

 禦獸宗弟子在山洞裡上躥下跳,一行人左拐右拐,最後與容徽迎面撞上。

 眾人看見容徽背上的東西,尖叫聲戛然而止,他們的雙腿不由自主打顫,放大的瞳孔倒影出那個怪物的模樣。

 “師...師兄。”年紀小的弟子緊緊抓住大師兄楊正平的手,結結巴巴道:“咱,咱們逃吧。”

 和眼前這個怪物比起來,那個金丹境的鬼簡直不要太可愛!

 楊正平搖頭,“你看那個大漢,他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背上背著那個怪物,神色痛苦,見死不救不是禦獸宗的作風,幫她。”

 楊正平喊了容徽兩聲。

 容徽抬眸望著楊正平,指指喉嚨,又指指背上的怪物,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怪物和她做交易,她現在靈力全無,沒有萬全把握不會冒險。

 而且,此處還有那麽多小弟子。

 “他是啞巴嗎?”一個弟子面色古怪,“怎麽不說話。”

 楊正平訓斥道:“師弟,注意言辭,清風你上來看看那鎖能不能解。”

 清風點點頭,困住容徽的鎖恰巧他會解。

 但是容徽背上的怪物太可怕啦!

 楊正平當即讓眾師弟結劍陣,步步逼近容徽。

 他們本來不會劍陣。

 但冰玨見到李顏回隻身一人能凝陣,不由分說,給禦獸宗弟子填鴨式教學,不會也的會。

 禦獸宗弟子剛逼近,容徽背上的怪物便暴動起來,無數黑影飛出,張牙舞爪朝眾人而去。

 楊正平當機立斷靠近容徽,清風哆哆嗦嗦的弄了好半天,總算解開了容徽的身上鐵鏈。

 浩瀚無窮的力量重新歸位,容徽緩緩起身,她撿起一個弟子的劍,聲涼如水,“本座開口了。”

 趴在容徽背上的怪物欣喜若狂,它不再攻擊禦獸宗弟子,轉而看向容徽,“我要...”

 “你要?你要什麽?本座讓你開口了嗎!”

 怪物話音還未落,容徽手中的劍反身反身插進怪物的身體。

 無窮無盡的殺意從她身上爆開,趴在她身上的怪物瞬間被穿成篩子,它尖叫一聲,黏在容徽身上的身體猛地彈開。

 無情殺戮劍的殺意令它惶恐。

 背上壓力消失,容徽迅速轉身。

 映入她眼簾的一個如山一般高,長著上萬張面孔的怪物。

 每一張人臉都在聲嘶力竭的尖叫,濃鬱的怨氣令人窒息。

 此刻,容徽想到了二十四橋上那堵人面血牆。

 眼前這個更像一個失敗品。

 “你...”怪物所有的臉異口同聲道,“為何我奪舍不了你的身體。”

 容徽站在風暴中心,她周圍什麽都沒有,卻給人一種有幾十萬把冷劍旋繞一樣,令人望而生寒,只是看一眼都覺得脖子上好像架了一把劍。

 容徽冷漠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你也配?”

 劍氣長虹,銀芒閃爍。

 禦獸宗弟子目瞪口呆的望著容徽僅憑劍招便將他們望而生畏的怪物砍成碎片後,底氣瞬間增加了。

 容徽頂著安道林的身體,禦獸宗弟子認不出她來。

 中洲修無情道的修士很多,如容徽這般狠厲的屈指可數。

 即便這樣,這群保護動物協會超級會員還是認不出。

 “前輩,你好厲害!”

 楊正平星星眼的看著容徽,一臉崇拜。

 容徽微微一笑,正欲問他們怎麽在這人,便聽一個弟子道:“比逼王厲害。”

 “我覺得逼王更厲害,她的無情殺戮劍簡直是我的噩夢。”

 “別說了,周勳長老最弱,他還嫁不出去呢!”

 容徽:“...逼王,誰?”

 楊正平笑道:“劍靈派五長老呀。”

 容徽:“???”

 自己有被冒犯到。

 禦獸宗弟子問容徽是不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容徽敷衍的嗯哼。

 楊正平見她氣色不對,以為她還沒恢復過來,便提議休息會兒。

 一行人坐在昏暗的山洞中。

 突然,一股冷氣襲來。

 禦獸宗弟子向上一看,那個追了他們一路的吊死鬼有停在他們面前,一言不合,踩著一個弟子的肩膀拋出手中的白綾,再次吊死。

 吊死鬼上吊之際,幾乎所有的弟子不約而同起身,如吊死鬼一樣伸長脖子,吐出長長的舌頭。

 容徽心神一凜,問唯一一個沒有站起來的楊正平,“她追你們多久了?”

 楊正平苦笑道:“好幾天了,每次追到一個人都要踩著一個師弟的肩膀自殺,不過我們都沒事,所以...”

 容徽冷聲道:“所以她踩著你上吊之時,就是你們全部人的死期!”

 聞言,楊正平血液倒灌,手腳冰涼,“前輩,真的?”

 容徽起身,“你看那些站起來自殺的弟子肩膀上是不是有凹痕。”

 楊正平尋聲望去,真的有!

 “前...前輩。”

 楊正平正欲求助, 便看見容徽已經走到踩著弟子肩膀的吊死鬼身旁。

 容徽踏上山壁,與吊死鬼其高。

 吊死鬼愣了愣。

 容徽冷漠道:“上吊好玩嗎?”

 吊死鬼長舌一卷,紫青的臉陰森一笑,“下一個,就是你!”

 “那你等不到了。”容徽猛地拽住吊死鬼上吊的白綾,交叉扯住兩端,用力一拉,“不好好死來嚇唬孩子,我幫你!”

 安道林修為是大劍師,力量無窮。

 加上容徽身上的殺氣比吊死鬼身上的死氣更重,她全面被容徽壓製,毫無反抗能力。

 禦獸宗弟子眼睜睜的看著吊死鬼被容徽再次勒死,目瞪口呆。

 如此,讓他們想到了那個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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