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也許很多人都覺得狼非常無情,其實它們在同伴受傷的情況下從來不會獨自逃走。狼妖,也同樣。
這也是其一致命弱點,要知道,甄宇一直以來,也是借著這個道理,捕獲了一隻又一隻“寄生蟲”。
想起一個冬夜,那是自己不再庇佑季辰的一個冬日,那時的自己,還不是什麽老板,還真真正正的只是一個“藥人”,一個人類小白鼠。
他不是沒有想過出逃,那年冬日也一樣,山上積了一層厚厚的血。
他終於跑出了那以煉獄之地,卻因為自己“藥人”的原因,就連站也站不直。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對他施以暴行的人,怎麽可能會連一個當時被藥物灌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抓不到呢?
他們只是想玩弄他,看著他在雪地裡一次又一次跌倒,繼而一次又一次靠著季辰這個信念從厚雪裡爬出來。最終,待他快要離開自己視線時,再將他捕回來,讓他感受什麽叫做絕望。
那一天,雪下的極大,身上的血與地上的雪交織著,倒是讓這個雪地裡增添了些許溫度。
果不其然,在甄宇逃離的最後一步過後,一張大網便自天而下,鋼絲做的網,使他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步履維艱,步步勒出血痕。
當然,這樣輕微的疼痛,是永遠不會讓他再為此呻吟哪怕一句,因為比起他日日夜夜所受的折磨,身體上的每一道血口真的太小兒科了。
可在眾人目光所不及之處,雪地裡一直有個地方閃著綠光。
那是隻狼妖,伴著周身的戾氣,甄宇能深刻的感受到他的存在,因為同樣的感覺,在那個母親被生吞活剝的一個記憶猶新的夜晚,自己是將其強行刻入腦子,甚至於是骨髓裡。
再後來,他甚至都起了身體記憶。他沒有親眼看見那隻狼妖,因為此刻,狼妖所在,即其身後,而他,根本絲毫動彈不得。
只是,自己那不受控制的身體,不停的抽搐,致使他雙眼發紅,口裡不時的喘著粗氣……
他知道,即便是在這個覆了層厚雪的地裡,即便自己的血腥味已被衝淡無數被,卻依然逃不過,此時在山裡徘徊的每一隻狼。
可能,注定是要同母親落得一個下場了吧,說來也可笑,真是恨什麽,來什麽呀。他這麽想著。
隨著身後不間斷的慘叫的傳來,甄宇那不受控制抽搐著的身體,抖動的愈發厲害。
這種叫聲,他聽得懂,是被那萬惡的狼妖,一口一口撕裂肉體,不自覺發出的哀嚎。
可就是這樣的本能反應,放在母親身上,為了讓自己的童年陰影少上那麽一絲,竟硬是打破牙往肚子裡咽,甄宇一點聲音都沒有聽見,就連那最基本的本能,母親都失了去。
他恨,恨的牙癢,這種恨伴隨著的心碎,使他甚至恨不得那狼妖趕緊衝上來咬死自己,因為這樣,自己就不會再心痛,也只有因為這樣,他才能體會到,究竟怎麽樣,才能在被咬死時,不發出那種來自本能的聲音,才能體會到,母親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終於,身後那些人的死去,在狼妖踏著雪步步前來的“沙沙——”聲裡落了幕。
甄宇此時倒是松了口氣,浸滿了血的嘴角,竟也終於發出了被捕以來,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哈哈哈,哈哈哈!”這種苦笑,又好似帶著些真心的快樂。
可也隻幾聲,便也看見甄宇眼裡從小到大一個巴掌就能數出數量的濕潤。
“季辰,哥好像,再也不能保護你了呢,怎麽辦啊?你,過得還好嗎?你會不會,找我呀?又會不會,為我傷心啊?呵,你這個丫頭,肯定會吧,我這一生,能讓你哭上那麽一次,真是罪過,又值了呢,呵。”
終於,話閉,那一濕潤便化為淚痕,滑出眼角,劃過面頰,最終滴落在雪裡,融了少數雪晶,終逝去。
那狼妖並不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狂撲著上前,對著甄宇,倒是放慢著腳步,像是等待著甄宇做完最後的陳述,又更像是——貓捉老鼠前,對老鼠的一番玩弄。
終於,狼妖走了過來。
可能是鐵網太礙事,沒能使得它一口來個痛快。
只是慢慢的,將甄宇身上的網子一點,一點,用嘴鉗下去。
網上的鐵絲磨過狼妖的嘴角,倒是將那張不錯的皮相,劃的千瘡百孔。
灰白色的皮毛上,終是多了無數的紅, 有人血,也有它自己的。
那張鉤在甄宇身上的網,在不帶起一絲血肉的情況下,被那隻狼妖輕輕銜起。
甄宇隻覺可笑,難不成,這狼妖吃人時,還講究軀殼的完美程度?
可自己哪裡還完美?即便是網子沒將自己的血肉撕裂,身上新傷舊傷的混雜,也早就致使自己殘破不堪。
可那狼妖卻也並沒有吃了自己,倒是獨自走開。
甄宇雖心下不解,卻也再沒有想要活下去的奢望。
那些人,可不僅只是給自己做了實驗,讓自己成為可懼的“藥人”。
就連吃飯,這種事情,也成了奢望。他沒有飽食過,那些人嫌棄他或者浪費糧食,所給的口糧,也僅僅能保證他能活著而已,兩天一餐,三天一餐的日子,他習慣了。
可終究只是他習慣了,自己“藥人”的身體可從始至終沒能習慣。
本就虛弱至極的身體,在沒有口糧供給的情況下,使得他極其清醒的明白,自己不可能逃得出這深山老林。
就在他想要伴著雪地深深睡去,一覺長眠時,那狼妖卻回來了。
他也不覺驚訝,反正終究一死,那種死法不是一樣呢?
可只見那狼妖嘴裡銜著個灰色的野兔屍體步步逼近。
屍體身上還有新鮮的紅色血印,不難知道,這是狼妖剛捕回來的。
這倒是令他不解了,明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食物,又何必去大費周折的捕隻兔子?
難道,就連隻狼妖,也開始嫌棄自己殘破的身體了?真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