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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出走》8
  住在醫院的這段日子,總是覺得時間都不像時間了。這說法似乎有些奇怪,但我的意思就是人沒了時間的概念。我不用上班或者上課,所以無所謂星期幾,沒有親朋好友來探望,也就不知道近來是否有什麽重要的節日。這似乎有些桃花源的意味,“星期”,“公歷”,“農歷”,“節日”,都和住在這裡的人沒了關系。唯一要分清楚的只有具體的“小時”,我幾點該起床了,幾點該吃飯,幾點上廁所,幾點打點滴,幾點發呆,幾點失眠,都是一塵不變。連時鍾和手表的作用也被剝奪,我不用按照時間來行動,而是根據行動來判斷時間。

  人一旦機械起來,就會反應遲鈍。我開始理解那些住院到崩潰的人,但好賴他們還有人來探望聊天,而我面對的只有時刻忙碌著的一群醫生護士和一個喜歡說唱的老頭。

  我當然有想過找過一些娛樂的方式。但看我如今的身體狀況,做運動是絕不可能的,就連正常的散步也是提心吊膽,生怕有人碰到我的排氣瓶。這說來也是諷刺,一個大活人被一個瓶子給牽製了,好像我是它的寵物似的。現在有很多人是電子產品的寵物,而我的主人居然是個塑料瓶子,心中不免憤懣。

  在剛住進醫院的日子,護士就幫我配了眼鏡和一台華為手機,當然是用我自己的錢買來的。我從前的那台手機也到了該換的時候,即使沒有這次意外,我也得想法找個換掉它的借口。現在的技術還是方便,即使以前的手機不幸夭折,也可以僅憑一個帳號就找回以前的信息,不像從前還得靠一張儲存卡,一旦遺失或者損壞就得跟過去的信息說拜拜了。我是一個對電子設備要求不高的人,不會去刻意追求它們的性能之類的指標,所以也就對過去的設備沒有太多感情。我總覺得這樣過的可以更灑脫一些,就好像找對象,你要求太多了往往是作繭自縛。我第一部手機就是我自己買的,並非花的父母的錢。那件事說來還挺有意思。我初三快要畢業的時候,有一次去補化學課,在去上課的途中意外在麵包車(黑出租)的座位上發現了一條金色的鏈子,只有小拇指長短,也不粗。我當時純屬覺得好玩,就一直把它提溜在手裡這兒敲兩下那兒劃一道。直到上化學課時,老師講道金的屬性,說金子被火燒過以後,留下的黑色印記只要用手輕輕一抹就可以抹點。我一下子來了興趣,當即就掏出打火機來(我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抽煙,這可不提倡)對著我撿來的鏈子一頓胡燒。在發現了上面的黑色印子被我輕易抹點之後,我意識到了問題的特殊性,懷著一顆不安且激動的心,我把金鏈子悄悄裝了起來。之後就有了我的第一部手機。可這並非一個喜劇,拾金不昧雖然很難做到,但它始終是一個美德。我現在想來也是愧疚,但也無濟於事。人性這玩意兒是經不住考驗的,就像人會捐贈沒有的一千萬,可不會拿出確實有的一輛小汽車。所以,說一套做一套也是人性。但我始終相信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了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果不其然,我中考成績出乎意料的糟糕。這或許有些唯心,但還是告訴我們,勿以惡小而為之。

  書歸正傳。這麽一段時間,我跟醫院裡的護士都混熟了,成天沒事便提著我的瓶子上她們哪兒擺龍門陣,有時也會拜托她們替我買一些生活用品,或者一些打發時間的東西,像是手機或者書之類的。我的全部行李都已經找不到了,也打過電話回島上問我住宿的店家,可根本無法接通,

我懷疑該不會是像霍格沃茲那樣,神神叨叨的旅館。《河童》也弄丟了,真是可惜,我一想起這事就失落,可也不想再找,就當是和愛人走散了,可不能以為人家就該是你的。護士幫我從她家裡帶來一本小波先生的《黃金時代》和一本村上的《挪威的森林》,這兩本書我從前就看過,但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閑來無事又都看一遍,也別有感觸。好像它們都很符合我現在的心境。護士說這兩本書不知道怎麽就在她家了,家裡人誰也沒看過,她自己也沒看過,知道我需要書就拿來給我。我相信她的確沒有看過,否則也不會挑了這兩本書拿來給我。  我在的是科室是胸外科和骨科的合並科室,這一次一共有四個固定的護士,還有兩個不經常過來的,似乎是其它科室臨時派過來幫忙的。其中護士長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阿姨,也就是那個晚上給我花露水和方便麵的阿姨。個子不大,眼睛不小,一雙銅鈴一般的眼睛總讓我想起《黑貓警長》的歌詞,但不讓人害怕,反而溫柔。燙著一顆幾乎是中年婦女同志標配的大波浪頭,話不多,卻總愛提醒病人注意安全。另一個是那晚端著咖啡被子發愣的護士,也是我的主管護士。是的,還有主管護士,從前我只知道又主管醫生,不知道還有主管的護士,感覺自己像大熊貓一樣,被時刻保護。她叫王娟,我就叫她王姐。每天早晚都要給我量體溫,詢問身體狀況。這“詢問身體狀況”一事,我一開始還不太習慣。因為每天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她眯笑著端著鐵盤子朝我走進來問我,“大便幾次,小便幾次”,著實有些難以啟齒。但好在她也是三十來歲了,且長相也不算好看,要是換作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另外兩個,一個姓孫一個姓唐,孫護士四十來歲,唐護士三十來歲。本來沒什麽,可這倆姓一放到一起我就覺得是師徒倆來了。果不其然,還真是。但這次是孫為師傅唐為徒弟,唐護士剛進醫院的時候就是孫護士帶的。倆人對我也都是非常照顧,我的手機和眼鏡也就是唐護士給我配來的。

  接下來要講的這個就重要了。莎莎是別的科室調過來臨時幫忙的護士,年齡不詳,但應該比我略大一些。長得漂亮,雙眼皮,鼻梁挺拔,眼眸深邃且有神彩,皮膚白,最好的是她嘴角總是略略有些上揚,給人一種挑釁卻又好看的感覺。她話不是很多,為人高冷,一身上下盡是白大褂,看不出身材的好壞,但我想應該不賴。她不是經常過來我們科室,偶爾給我換過兩次針水,所以我和她也沒什麽像樣的對話。她第一次過來病房給我換針水時,我就看上她了,對,明人不說暗話,我就是個見色起意之徒。她似乎能給我一個溫馨又安全的感覺。我猜想這或許是因為她的職業,又或者是我目前心理情況的投射。但那總歸是一種讓人舒適的感受,甚至於當她把針扎進我的皮下的時候,我卻沒有感覺到疼痛,而是有一絲奇怪的舒適感。這興許聽起來有些受虐的變態情節,但確實如此。我就呆呆地盯著她的眸子,她卻沒有盯著我,這反而是件好事,因為我可以一直盯著看,不必回避她的眼神。就連她什麽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還是傻傻的坐在病床上自我陶醉。可嚇壞了隔壁的老頭,以為我中了蠱術,被迷惑了心智。後來他還經常借此時調侃我,說我在古代就是個美人計的犧牲品,我到還挺樂意。

  另外一個與莎莎同來的護士是小黑,這顯然是我給她起的外號,因為她皮膚黝黑,眉間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我同她就挺聊得來。一來是因為她與我年紀相仿,比我小上幾歲,衛校還沒畢業就來醫院實習。二來是因為她性格活潑,不像莎莎一樣高冷。成天怎怎呼呼的,像隻喜鵲。其實她長得是挺不錯,屬於小巧類型的女生,眼睛也水靈。但奇怪我就是這樣的賤性格, 就是喜歡那種不愛搭理我的,人家越是冷淡我就越覺得有意思。小黑她對我也很好,《黃金時代》和《挪威的森林》就是她從家裡帶來給我的。王姐經常很忙,因為還有其他一些重症且年老的病人需要她照顧,於是小黑就經常替她來照看我。一來二去,我倆也就熟絡起來,她也挺喜歡跟我聊天侃大山,經常扶著我到樓下的小花園溜達幾圈。那就是我這段醫院生活裡最美好的幾個片段。

  “這外面的空氣也太讓人貪戀了,”那時我剛進醫院一段時間,小黑和我坐在小花園的長椅上,正巧下過一場不長不短不大不小的雨,雨水和泥土混合後醞釀出了最新鮮的氣味,我貪婪的嗅著,“還是外面好,我整天憋在病房裡都快成傻子了。”

  “你還說呢,你可得收收你那臭脾氣了,幹嘛非得跟人老李頭(隔壁床的老頭)生氣,他那人你還不知道嗎?你還跟他急眼?”小黑一邊削著手中的蘋果,一邊白了我一眼。

  “我當然知道。好心把他扶起來,第二天還怪我打擾他在廁所裡睡覺。這都沒啥,就當我白瞎了,可他居然拿我的茶杯當尿壺,我還差點喝了!你說這怎麽不急眼!”

  “那他一個老人,腰上又有傷,大半夜的跑廁所麻煩嘛。”她也被逗的一直咯咯直樂。

  “但他有尿壺啊,還是我幫他倒的!我招誰惹誰了我。”

  “哎呀,好啦好啦,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其實那老頭也挺難的。”

  “他難?我才是最難的那個!”

  “他那腰,是被他親兒子給撞的。你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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