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是李隱的老同學。
這個老字,可不一般,這小子和他是從同一個幼兒園,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玩到大的死黨。
但是,屬於那種學習成績很差的班混子。
雖說兩人之間沒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跡,就是經常可以見到,久而久之便成了朋友的那種關系。
李隱去混了四年大學的時光裡,這小子在混社會,並不是那種到處收保護費的馬仔,其實現實世界裡,在紅星國的黑道還是比較收斂的。
他的混社會,就是到處打工。
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他已經擁有了後廚刀工,酒店保潔,網吧管理,長方體空間移動,高級銷售員等等多重身份。
幹什麽都乾不長,因為少年的心中,還有一腔熱血。
被那幾千塊的工資鎖住自己的人生,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基本等於荒廢了人生。
他們總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是轟轟烈烈的,做出一番事業,然後享受別人羨慕的目光,這就是少年人的虛榮心。
更何況,是一個沒考上大學的少年呢。
這個年紀的張軍,比任何人都需要面子。
時光流逝,少年變成了青年。
在去年的時候,這個滿世界廝混的熱血青年,已經發掘出了自己的潛力。
是什麽呢?
一個網絡主播。
他走進這一行,純粹是因為喜歡刷手機看段子,然後心血來潮拍了個小視頻,用逗比和智障的風格,博觀眾一笑。
他很賣力,因為他家的經濟狀況並不好,再滿世界廝混下去,估計找老婆都費勁。
所以他很需要錢,也正如他所願,張軍在成為網絡主播之後,賺了很多錢。
自身也成為了一個擁有五十萬粉絲的小熱門主播。
生活愜意,去年過年的時候還給他爸買了台車。
走進這個有著五十萬粉絲的大紅人居住的房間,李隱看到了四袋堆在門口的巨大垃圾袋,甚至還散發著腐臭。
“你幾天沒去扔垃圾了?”
李隱滿臉嫌棄的站在門口,也沒進去。
張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最近,這不忙麽。”
很常見的借口,李隱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拎起四個巨大的垃圾袋,出去了。
沒多會兒,等他回來的時候,張軍已經穿好衣服了,非常殷勤的給他開門,並笑道:“小隱,你這幾天玩失蹤,幹了什麽大事兒啊?說說。”
李隱並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他,隱瞞了那些他不該知道的,隻說了他知道的。
“切。”
聽了李隱那有些無趣的故事之後,張軍滿臉不屑,他說:“怎麽沒遇到個山裡的漂亮妹子,小說裡不都說像你這種獨自遊玩的單身狗會有自己的豔遇嘛。”
“那是小說,糊弄人的。”李隱沒好氣的說道。
因為這剛剛走進來,他就看到了屋子裡面,比門口更加慘不忍睹的景色。
李隱臉色一板,張軍趕快跑過去把沙發清理乾淨,說:“你坐你坐,我現在就收拾。”
很難想象,一個每月收入幾萬元的主播過的居然是如同豬圈一般的日子。
但是,李隱也有自己的疑惑。
他坐在沙發上,問張軍道:“你不是有女朋友嗎,她來你這,不會被嚇跑嗎?”
說起張軍的這個女朋友,他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得有些激動,但因為李隱的語氣不是很好聽,
張軍解釋道:“人家可是高材生,和你不一樣,上的一本,平時忙的很,好幾個月才來我這一次,都是我跑去見她的。” 李隱淡淡的注視著張軍,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以前或許他並不會在意,但現在他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個福神啊。
張軍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李隱拿出手機,打開那個許久沒有打開的小視頻軟件,在上面翻起了張軍的拍的小段子。
畫面上的張軍,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做著令人捧腹大笑的事兒。
李隱默默的看著,他並沒有笑。
伸手點開評論,李隱看到了很多令人不怎麽舒服的話語。
秋天色的雨:腦殘作者,可以打包送進孤兒院。
符華天帝:舉報舉報,天天拍這種侮辱人智商的東西,也不怕生兒子沒腚溝。
“誒?”
張軍碰巧路過,一眼就看到了李隱正在翻自己的視頻,難得有些靦腆的說:“都瞎亂拍的,你別看了,沒啥意思。”
李隱看著那些評論,想了想問道:“他們罵你,你不生氣嗎?”
“呵呵,也就那樣吧,以前看著憋屈,後來習慣了。”張軍很淡然的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張軍拍的東西,確實沒什麽意思,只是通過一些惡搞來逗人開心,但李隱卻有些不舒服。
他雖然人沒什麽其他本事,但張軍從不是個壞人。
可他卻要承受這些謾罵和詆毀,李隱覺得這有些不公平。
而他,也看出了李隱的不自在。
於是坐在李隱旁邊,拍拍他肩膀說:“嗨,多大點事兒啊,這幫網絡噴子就是閑的,找找存在感,找找虛榮心,被人罵幾句又不會死。”
不過,話音一轉,他輕歎了口氣說:“也是我最近有些江郎才盡了,以前火的視頻現在都被頂下去,不抓緊拍點新的東西,就會被頂下去,熱度跟不上我就得喝西北風了。”
沒考慮乾點別的嗎?
李隱其實很想這麽問,但他知道,那樣只會傷到張軍的自尊。
在一個明明很努力的人面前,說這樣喪人心氣的話,李隱做不到。
“嘿嘿,你小子失蹤這麽久,中午我請你吃飯去,我把秋歌也叫上,正好她今天沒課。”
張軍主動開解這尷尬的氣氛,他自己也不希望,別人覺得他過的不好,尤其是李隱。
“嗯。”
李隱只是淡淡的答應了下來,他覺得,自己應該再看看,或許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糟糕。
“那,走!”
張軍直接將手裡的活兒扔了,對他這種懶人來說,打掃房間這種事兒是很隨便的。
李隱沒動,指著屋子說:“掃了。”
嗯,他看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