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師妹，你的靈寵剛煉化丹藥……不然，選一處低矮的地方，興許它能克服心中恐懼。”站在後方的趙元朗道。

　程昭昭搖頭。

　對千裡道:“你可是天贏海東，天生就該在萬裡雲中翱翔。這麽點高度對你來說算得了什麽?”

　聞言，千裡再次鼓起勇氣，一點點挪到懸崖邊。

　千裡展翅，退縮。

　再展翅，再退縮。

　如此反覆，程昭昭只是在一旁靜靜等待。

　正如趙元朗所言，千裡第一次飛翔，它心中固然恐懼。

　幼時，它便是從懸崖上摔下來的，好不容易活下來，對眼前的恐懼只會更盛。

　顧雨執事讓她帶著千裡來此，更是有此用意。

　它想要展翅，就要克服眼前的恐懼。

　“趙師兄。”程昭昭轉頭道。

　“程師妹，可是需要師兄幫忙?”趙元朗看向程昭昭。

　程昭昭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一會，不論我做什麽，請趙師兄都不要出手，這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忙了。”

　趙元朗微愣，而後道:“好。”

　“多謝趙師兄。”

　想到當初沐生門那位葉執事的話，程昭昭再次上前，蹲到千裡身邊。

　千裡看到她明顯一哆嗦。

　程昭昭輕輕摸了摸它渾身戰栗的身體，道:“原本按著那位葉執事的話來說，我是該將你丟下去的。想來在生死一瞬間，能刺激你發揮潛能。”

　聞言，千裡猛然掙扎起來。

　程昭昭按住它，道:“別怕，我不會這麽做。”

　千裡聞言，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程昭昭抱著它起身，直面懸崖。

　“既然你我是在那樣的絕境相遇，那便是我們的緣分。你這一劫，無論如何，我都想辦法幫你克服。”

　千裡聞言，鷹眼中有些朦朧水汽。

　“現在我數到三，我陪你一起跳下去。什麽時候你展翅飛翔，什麽時候我自救。”

　程昭昭說完，就將千裡放在她肩膀上，而後對著懸崖展開雙手。

　千裡震驚，急的咯咯直叫。

　程昭昭厲聲道:“要麽，一起生！要麽，一起死！”

　“咯咯！”

　“準備好了嗎?”

　千裡望著底下的萬丈深淵，弱弱的咯咯兩聲。

　“程師妹，你萬不可魯莽啊。這底下可真是萬丈深淵，你還未築基，無法禦劍飛行，這樣下去饒是修士也會摔死。”

　趙元朗沒有想到程昭昭想到的辦法就是和她這隻靈獸一起同生共死。

　程昭昭側首:“趙師兄，你方才答應過我的。”

　趙元朗一頓，隻好作罷。

　於此同時，程昭昭看向千裡，道:“千裡，我的生死可就全靠你了！”

　身子開始傾斜。

　程昭昭驟然凌空一躍，一人一鳥掉了下去。

　“程師妹！”

　趙元朗疾步來到懸崖邊，神色擔憂的看著底下兩個直直墜落的身影，目光中滿是憾然。

　高速墜落的時候，程昭昭心鼓如雷，卻直直的望著身旁不遠處不斷的展翅撲通的千裡。

　千裡在努力。

　它的眼神裡的恐懼和焦慮被前所未有的認真和犀利取代。

　因著翅膀的緩衝，程昭昭掉的比它快多了，當即回轉身子仰面朝上，看著千裡距離她越來越遠。

　“千裡，你是海東！你要翱翔九天！”

　程昭昭的喊叫聲響徹懸崖。

　不少住在附近的弟子們都從洞府中探出頭來，抬頭望著上方。

　“你們看！天空中是不是有個人?”

　“是啊，有弟子想不開跳崖來了！”

　還在半山腰上下來的沛角和王師妹也看到了急速下落的程昭昭。

　“咦，是方才那個和趙師兄在一起的女弟子。”

　沛角歎了一聲搖搖頭:“這是何苦呢?趙師兄一看就不是那種以死相逼就能妥協的人。”

　王師妹傷感，淚眼朦朧:“你知道什麽?我倒是覺得這位師妹用情至深，這想來是傷透了心。”

　他們何其有幸，能在茫茫大道中遇到彼此。

　如此想著，兩人相擁在一起。

　程昭昭晃眼一瞥，這兩個弟子看到她了居然無動於衷。

　不覺得她還可以救一救嗎?

　按著時間，這顯然已在下半懸崖了。

　程昭昭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張靈符攥在手裡。

　她可不是真的想死。

　這是她在葉一舟那裡買的禦風符，只要有風就能用。

　‘嗖’的一聲。

　從懸崖邊打出來一道綠藤鞭子。

　崖壁上的一個弟子揚聲道:“這位師妹我來救你！”

　程昭昭剛想感謝，可這鞭子的準頭不對，一鞭子將她的靈符擊飛了去。

　晃眼而過的是那弟子錯愕的眼神。

　“師妹！”

　那弟子探出頭來時，底下的程昭昭已經令他鞭長莫及。

　程昭昭好不容易再掏出一張靈符，懸崖底下已變得無比沉悶，程昭昭臉色發白。

　不會吧，她能這麽倒霉?

　這靈符不管用?

　“啊，救命啊！”

　使命撲騰翅膀的千裡猛然聽到程昭昭的呼救聲，腦海中浮現都是這些年程昭昭的點點滴滴。

　若是這個人死了?

　千裡赤紅了眼，一個激靈猛然施力，展開了雙翅，一道流光從翅膀上一閃而逝。

　眼看著自己就真的要摔死在懸崖底了，程昭昭從儲物袋裡掏著各種各樣自救的工具。

　上空突然傳來一聲銳利的鳴叫。

　一道黑影疾竄而下。

　程昭昭望著高空的那道黑影，一時間高興不已。

　雖然這個時候，理應是一個英雄般的修士，來一段英雄救美。

　可是現在任何修士來，恐怕都沒有這道黑影，讓程昭昭心生明媚。

　千裡像一隻利箭，急速追至她身邊，一下子叼住她的衣擺一角。

　下墜的身子猛然一停。

　千裡倏然展翅，蓬松漆黑亮澤的羽毛延展開來， 無比寬大。

　如果千裡不是倒吊著將她提起的話，現在這一幕是千裡在程昭昭心中最偉岸的時刻。

　千裡帶著她騰飛而起。

　在半山腰處又遇到了那對弟子。

　程昭昭倒掛著，笑著對他們招招手。

　那王師妹道:“沛師兄，你看她滿眼充血，明明是悲痛欲絕，卻還是強顏歡笑，實在是堅強。”

　沛角點頭:“是啊，想必是看透了世間情愛。生死關鍵，她心心念念的趙師兄並未對她有半點憐憫，反倒是她的靈獸……”

　“沛師兄……”

　“王師妹……”

　兩人再次相擁。

　他們何其有幸，能在茫茫大道中遇到彼此有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