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睡夢中張一被電話吵醒,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開始漸漸變暗,電話是安琪打進來的,還以為她叫自己是因為晚宴,沒想到是一次急緊出診。
還是薩裡先生的農場,它的室外羊欄被一隻北美灰狼入侵,據說現場慘不忍睹。
“我馬上過去!”張一回復安琪道。
張一想象滿地羊屍、每一隻羊被咬破、撕裂喉嚨,地上散亂著破碎肢體。
此時別墅院子裡人影叢叢,人們歡聲笑語,張一和他們一一打招呼。告別即將開始的農場晚宴,忍著不舍驅車離開。
薩裡牧場的羊欄就在他的農場小路入口傍邊,用木頭和鐵絲網製成。
車子剛剛開進牧場,視線從車窗往外看,草場羊欄裡大約四五十頭羊東倒西歪躺在地上,四處散亂著。
來不及靠邊停靠,張一在小路中間把車停下,連忙衝出皮卡,來不不及走圍欄入口門,張一直接翻過圍欄進入。
薩裡先生看著粗枝大葉的,這一刻甚至不敢面對這一切,遠遠的在農舍向張一揮手。
“把你看到的情況告訴我,我不敢過去看。”他大聲向張一喊道。
張一能理解他,和自己愛田裡莊稼一樣,薩裡先生也愛極了他的動物們。
把一隻一隻羊從地上翻開,它們有些完全失去知覺,有些處在昏迷中,想象中的血釁場面反而沒有。
張一非常納悶,朝著農舍方向喊,“薩裡先生,你過來吧。”
他猶豫走過來,張一指著地上的羊,“你看,羊身上沒有半滴血,脖子也沒有被撕開,但它們都倒在地上,這到底怎麽回事?”張一問他。
薩裡冷靜下來仔細打量著一隻羊,然後緩緩抬起頭,同樣一臉懵,“應該是我問你怎麽回事才對!”
過去學的知識好像沒遇到過這種事況,張一急的揪頭髮。
瞥看一隻接生過的母羊,它躺在腳邊,此刻雙眼空洞洞的大睜著,口鼻間流著溫漉漉的分泌物,腦袋還不時地搖搖晃晃。
有一個聲音告訴張一,這種情況他應該知道。大三的課堂上老師說過這種情況,只是回憶不上來...
下意識放出精神力探察母羊,感受到它呼吸中夾雜著嘎嘎聲...
“薩裡先生,我明白了,這是低血鈣症!”
張一驚喜喊道。說完飛快向小路汽車跑過去,加速一個飛身,跨躍1.2米高的圍欄。
現在張一希望出診包裡的液體鈣劑夠用,不然還得回去拿,那就太慘了。
打開出診包,看到紙盒中列滿了覆著錫帽的小瓶子,張一松了口氣。
“怎麽可能呢?幾十隻羊同時缺鈣嗎?”薩裡先生很疑惑。
張一沒理他,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甲狀旁腺在應激狀態下,小概率會發生分泌失調的原理。
張一隨意選了一隻母羊,將針頭輕輕推進它的靜脈,緩緩注射鈣液。如果不出意外,一針立即就會見效。
果然和張一預料的一樣,不一會兒,那隻母羊恢復知覺,然後用胸頂著地面,掙扎著想站起來。
“有效果!”薩裡先生喜笑顏開,看著張一表情藏不住興奮。
“沒錯,我們繼續。”張一應著他的話。於是薩裡幫著張一把羊腳抬高,兩人配合著給羊打針。
當進行到最後幾隻羊時,前面打過針的羊已經能夠站起來,並踉踉蹌蹌地可以走動了。
為什麽會成為一名獸醫,
這就是張一選擇成為獸醫的原因,看著絕望變成希望,死亡變成生機。 一切都在短時間內發生。
給羊打完針,張一把藥瓶收集放進車裡,跟隨薩裡先生,來到農場房舍清潔洗手。
“張先生,我從未見過這這種事情。”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孔皺成一團,看著張一,“我相信它們是被灰狼嚇出了毛病,但是怎麽可能沒有一隻幸免?”
這個問題張一也不知道,可能是羊很膽小,不然怎麽理解?
張一離開時,薩裡先生還在傷腦筋想為什麽。所以張一沒告訴他,幾天后自己大概率還會過來,因為這次事情大概率會有並發症。
幾天后張一再次接到薩裡先生的出診信息,一點也不意外。
舊地重遊,薩裡領著張一去見病羊。
走進羊舍,幾隻母羊單獨關著的。
“我猜這隻一定懷了一肚子死羊。”薩裡指著其中一隻垂頭喪氣、肚子鼓鼓大大的母羊說。
張一也猜到了,羊欄經歷過上次灰狼入侵,一定會有小羊夭折,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來吧,看看還有沒有的救。”張一走過去伸手輕輕摸著它的身體,它連看都懶的看張一一眼,神情麻木。
精神力探察,它的髒子裡有兩隻死去的羊胎。
這是件讓人難過的事情。這種接生也讓人失望,張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母羊不會因此死掉。
張一先是在薩裡先生提前準備好的溫水桶裡洗手、並塗上肥皂,然後開始接生。
由於小羊已經浮腫並發臭,張一只能用精神力一邊觀察,一邊用手術刀切割分塊,這才能取出來。
大功告成,母羊的頭低得快碰到地面了,它邊喘氣邊磨著牙齒,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張一幫不到它,它現在需要一隻活生生的小生命去舔舐。
而張一能做的是給它的注射消炎藥水‘氟欣安’,讓它不會因為感染死去。
這時薩裡先生轉身離開羊舍,不久後回來,手裡抱著一隻小羊羔。
“這記得那隻生了四胎的母羊嗎?它的奶量不足以喂養四隻小羊,送給它喂養,剛剛好。”
張一笑了起來,“這是個不錯的注意。”
接著,薩裡先生往這隻小羊羔身上塗抹上、張一從母羊肚子裡取出來的液體。
“希望這樣不會露出馬腳。”薩裡說。然後把這隻小羊羔放到母羊的前。
小羊四肢還很芊弱,站立顫顫抖抖,好似隨時會倒下。不過它還是湊到跟前,很自然鑽到母羊肚皮下,大大方方吸吮起來,沒有一絲抗拒。
其把‘有奶便是娘’這四個字要演義到淋瀝盡致。
因為它用頭頂著母羊的肚子,母羊向後看了幾秒,然後伸出紫紅色的舌頭舔著小羊羔身上的液體。
“薩裡先生,這個辦法很有效。”張一邊淨手,邊跟他說話。
“是的,這是個土辦法,一般牧場主都會這麽做。”薩裡回答。
張一笑了起來,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究盡的。
“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你這兒。”離開農場時,張一笑著對薩裡說。
“希望吧,不過最近是羊群的生產高峰期。”薩裡說。
“行,有需要給我電話。”張一對他揮揮手,駕駛著皮卡離開。
在羊舍裡呆的時間久了,身上有一股味道。
張一把車窗放下來,立即一股寒風掠他的臉頰、雙手,外面的牧草隨之搖擺著,視線遠跳,他聽到大自然的天籟,這裡融合了焦慮、憤怒和愛。
這是羊群的聲音、也是春天即將到來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