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義軍給了自己這許多氣受,張順應當趁機拿捏一番才是。只是張順一聽義軍如今慘狀,哪裡還顧得上拿捏?再拿捏拿捏,恐怕這夥義軍就被官兵全面剿滅了。
他們死了倒不要緊,反正也算是惡有惡報,可是張順如今兵寡將少,可抵不住官兵全力圍剿。為了防止官兵全力對付自己,張順還得咬著牙把這幫“爛泥”扶上“牆”才行。
本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態,張順也不再扭捏,隻得應道:“‘活曹操’,我張某對諸位義軍如何,而諸位義軍統領對我如何,估計你心中也清楚的緊!”
“按理說,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沒有心情、也沒有必要再去救援諸位。更何況如今義軍已經面臨絕境,舜王我也不是神仙,即便我竭盡全力也未必能夠救得了諸位!”
“不過,我念在大家都是窮苦人出身,為了反抗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我情願帶領大軍與你走一遭。只是這事兒成與不成,我卻不敢保證!”
本來“活曹操”聽聞張順翻以前的老帳,還以為堅決不和自己前往。隻道他聽到後面張順答應以後,不由老淚縱橫,哭道:“舜王仁義無雙,您不知道咱們那些義軍健兒多慘呐。我們逃一路,死一路,抬眼望去都是驚慌失措之徒,回首望去都是屍首枕籍。”
“大家人心惶惶,沒有了主心骨一般。問起‘闖王’,但說我們手中有金銀珍寶無數,可以趁機賄賂那盧象升。可是這廝是個‘閻王’,哪裡在乎這點錢財?”
“好了,好了。”張順安慰道,“你且下去休息一下吧。我且召集諸將,整頓人馬,準備出發。”
“活曹操”哪裡肯依,生怕一個轉身張順就借機跑路了,連忙死死的拽著張順的袖子道:“如今你去哪兒,我‘活曹操’就跟到哪兒。若是求不來你,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回去面對諸位兄弟了!”
張順無奈,隻得讓張慎言前去召集諸將。等到他們到了以後,張順將事情簡略的說了一下。
結果張順話音剛落,那張慎言立刻站出來反倒道:“主公前番勞心勞力不說,還搭了許多糧草。如今義軍有難,又用得著主公了?主公是該他的還是欠他的?要我說,就兩個字:不去!”
張慎言話音剛落,那宋獻策也急急忙忙反對道:“張公所言有理,我前番任二當家軍師的時候,就發覺這盟主之位無甚鳥用。用得著的時候,喊你一聲盟主,用不著了理都不理。”
“爾等休要欺負我家主公年輕,我們也不是你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之人!”
其他人素來以張慎言和宋獻策為風向,聞言頓時紛紛反對,態度堅決,頗有一種“主公”你要敢一意孤行,我等就敢“死諫”的氣勢。
“活曹操”聞言不由坐立不安,張順剛開始還以為他們在表演給“活曹操”看。結果見大家態度堅決,他心裡也不免犯了嘀咕。
還是趙魚頭人老成精,見張順面帶猶豫,便偷偷的給他使了個眼色。張順一愣,半晌才琢磨明白:感情張慎言、宋獻策和趙魚頭這三個在演戲,其他幾個人不知道什麽風向,乾脆跟著口風反對到底!
張順暗暗皺了皺眉頭,便強硬說道:此事我意已決,諸位不必多言!
做下諸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面面相覷:感情我們拍了半天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你們這三個老不羞也不可靠啊!
事已至此,大家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各自準備出發之事去了。只是這個時候,“小尉遲”魏從義已經返回,張順乾脆把陳長梃和李信留下守營,將魏從義和趙鯉子帶去一起出征。
如此折騰了數日,張順又接到一個不幸的消息,曹文詔派延綏副參將李卑攻佔了天井關,斬殺了義軍統領“偷日照”和“睡虎”。如今位於濟源的義軍幾乎被困在死地了。
張順暗罵了一聲“闖王”,那“偷日照”和“睡虎”便是前番陳長梃在武安、林縣籠絡過的義軍之二,麾下都是烏合之眾。他如何想的出這種餿主意,居然讓他們二人防守這要地?
眼見支援的道路斷絕,張順隻好帶領三千余義軍翻過舜王坪,穿過歷山鎮至垣曲縣,再越過軹關向東到達了濟源。
在到達垣曲縣的時候,張順長了了心眼,又命令劉成帶領麾下五百騎兵向西巡邏,探查總兵張應昌動向。如今義軍已經被兩面夾擊,如是再來一面,真是神仙難救了。
等到張順趕到濟源的時候,才發現情況比“活曹操”說的還要淒慘。
義軍損傷姑且不說,但是這吃喝主用,一概沒有。整個濟源縣城已經被這幫賊寇禍害的幾乎沒了百姓。
如今已經到了十一月中下旬,雖然還沒到三九寒冬,也差不了幾天。
雖然今年天氣反常,至今不見雨雪,亦不見河水結冰,仍然是難耐嚴寒。
可是這些義軍很多人哆哆嗦嗦站在寒風之中,沒有冬衣禦寒。有的人為了一口吃的,三五一夥、七八成群便搶了起來。看這番情形,比當初二當家“紫金梁”重傷之時還要悲慘。
其實張順麾下的士卒冬衣也不齊全, 好在不少人可以拿棉甲頂替。只有身穿明甲之人,才備有棉衣。每日不說大魚大肉,好歹米粥、饅頭管飽。
張順見此,深知義軍撐不久了,連忙前去拜見“闖王”,結果沒想到“闖王”不在。
張順正好遇到了“八大王”,這時候“八大王”早沒了之前意氣風發的神采。一副一尺六寸的胡須黏在一起,看起來甚是滑稽。
他見了張順,倒有點不太好意思。他紅著臉打了自己兩巴掌,罵道:“你這個蠢材,有眼不識泰山,合該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張順知他做戲,也不以為意,反而作戲道:“不必如此,過去之事便讓他過去吧!不知‘闖王’何在,如今是和情形?”
“八大王”這才說道:“‘闖王’和‘闖將’帶隊作戰去了,如今官兵隔三差五,便來進攻。我們不敢坐困死城,隻好輪番帶隊在城外截擊官兵。每人只需撐到晚上,便算大勝!”
張順也是知兵之人,一聽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不就是官兵尚未做好準備,便如猛獸捕食一般,先消耗一番,再伺機致命一擊嘛!
他砸吧砸吧嘴,不由暗道:娘的,你們真是給我留下一個好大的爛攤子,這可怎麽翻盤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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