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點打援雖無出奇之處,但是在後世被我軍反覆使用以後,反而成了戰法中著名的“定式”。
張順雖然不學無術,好歹也在紅旗下長大,對那些著名戰例也多有耳聞。所以,當他聽到官兵援軍要來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圍點打援”。
這是野戰能力強的隊伍對付防守能力強的隊伍的基本戰法,滿清也多次用這種手段對付明軍。
只是這一次對張順來說,這種戰法卻有一個難點。那就是張順手頭兵力不足,之前為了防備可能從北而來的曹文詔,他不得不分出不少兵力,監視防禦北方。
這就導致張順實際兵力和鄧玘、左良玉等人基本相當。雖然經過張順精心設計,多次打擊敵方士氣,獲得了野戰優勢,仍然不能將對方吃下。
此次若是張順分兵而往,皆兩邊皆弱於敵軍;若是全軍而往,將會被官兵及時發現,然後尾隨而來,前後夾擊,定然覆軍殺將;若是不管不顧,隻得官兵匯合一處,義軍弱於官兵,又是必敗之局。
思來想去,張順唯有借助陳長梃整合的義軍力量,冒險一搏。
計議已定,張順先假裝沉迷女色,吸引眾人注意力,然後在趁夜偷偷帶領騎兵日夜兼程趕往林縣與陳長梃匯合。
這倒不是張順信不過眾位義軍頭領,不把實情說於他們聽。而是擔心他們因為自己的離開,沒了主心骨一哄而散,自己這千把算計,全部落了空。
上次張三百代替自己指揮,還算中規中矩,竟然也沒有被其他義軍統領發現。這一次,張順也如法炮製,命令張三百假借自己旗號,繼續指揮眾義軍頭領,而他則去尋那一絲變數,“出奇製勝”。
那京營王樸因為攜帶紅夷重炮,行軍緩慢。等張順趕到林縣與陳長梃匯合以後,還沒有趕到磁州。
這時候,張順本打算要趕到磁州與彰德府府城之間攔截京營,已經為時已晚。
於是,張順乾脆在林縣與陳長梃歇息一晚,順便了解一下唄陳長梃收攏的義軍成色如何。
結果張順查閱一邊以後,不由大失所望。這些所謂的義軍,皆是烏合之眾,打順風仗的時候,呐喊助威還成;一旦勢頭不對,定然一哄而散罷了。
若是像張順在義軍那般,抽調精銳,進行配合作戰,如今時間緊急,也來不及了。一時間,張順都有點想怒罵陳長梃一頓,怎麽不知道早做打算。“兵無選鋒則北”,連抽調精銳進行作戰,這種事兒還要人教嗎?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張順望著陳長梃疲憊憔悴的臉,也著實罵不出口。
自己結拜以來,也就這兩個義兄能夠稍微放心點使用。如今他能夠做成這樣,也算不錯了。若換做他人,說不定就拉起隊伍趁機自立,另起一營了。
想到此處,張順重重的拍了陳長梃兩下,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辛苦了,陳兄!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吧,你做的挺好了!”
陳長梃這才展顏一笑:我這般辛苦倒沒白費,看來還是幫上兄弟忙了!
這時候,張順才讓陳長梃喊來其他義軍統領混天王、偷日照、睡虎、一盞燈、飛天聖等人,對他們說:“感謝各位哥哥、兄弟仗義,前來助我破敵。”
“這一戰,以我為先。只需諸位呐喊助威,順風打劫便是。若是事有不諧,我們會及時告知大家,各尋生路便是。”
“若是僥幸成功,官兵鎧甲武器,任大家挑選,我們只要那戰馬、火炮之屬。”
這些人一聽,不由大樂:如此好事,卻是上哪裡尋找?連忙紛紛應了,各表忠心不提。
張順這邊安排妥當,陳長梃聽得真切,連忙將他拉到偏僻之處問道:“主公,如今善待他們,隻憑我等人馬,如何對付當前官兵?我早已查的明白,這次王樸帶來了京營六千人馬,十門紅夷大炮。僅憑我等一千多騎兵,究竟如何對付得了這許多官兵?”
時值六七月份,天氣漸漸炎熱,近幾日又雨水稀少,太陽曬的火辣辣的疼。
張順避了避太陽,笑道:“我們也未必不能勝敵,只能看天意如何!若天命在我,定當全勝;若天命在彼,隻好再尋時機。”
話說那王樸帶領六千京營精銳,攜帶十門紅夷大炮在彰德府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上路。
這一路上他們路過的磁州和彰德府府治所在的安陽縣皆有不少山地、丘陵。
王樸深知自己的重任,一路上膽戰心驚,生怕有“賊寇”才山中冒了出來,騷擾自己等人。
他來之前已經細細問過,距離此地不遠的武安、涉縣、林縣皆是“賊窩”,不服王化,聚嘯山林,打劫過往客商。
王樸頗為擔心,直到他們走出了安陽縣境,進入到一馬平川的湯陰縣。
王樸和張順一樣不學無術,對湯陰縣千年歷史一無所聞,唯有知道此地乃嶽武穆嶽王爺的故鄉。
明代嶽王爺亦是武聖,明神宗曾冊封他為嶽聖帝君,冊封關羽為關聖帝君,民間便出現了兩位武聖信仰。
這王樸見到了湯陰縣,心中稍安,暗中心想:我這一路行來, 平平安安,少不得要進了湯陰縣城,拜一拜武聖嶽王爺!
王樸剛想到此處,只聽見一聲炮響,只見斜刺裡殺出來一彪人馬,視之乃“二關公”陳長梃也。
王樸心裡不由一個咯噔:莫非我欲拜嶽聖帝君,反倒惹惱了關聖帝君不成?
這廝看不真切,隻把陳長梃當做關聖帝君了,頓時肝膽俱裂。
那陳長梃一看面前這支隊伍,不由大樂。連忙話也不多說,大刀一回,一馬當先殺向王樸中軍大旗所在。
原來這京營正如張順所料,自北南來,一路上越走越熱,早就不耐棉甲悶熱。這棉甲以厚實的棉花壓製而成,堪比棉襖,時值六七月,誰人又能在河南之地穿著行軍?
張順和官兵多次交戰,每次也不得不站前穿甲,戰後便脫。有個別運氣不好的,由於脫甲過急,被風一吹便得了“卸甲風”。
這京營本不堪戰,自然是早脫了衣甲,放在輜重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