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一番質問完畢,猶自不甘休,繼續追問道:“難道你還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怕大家發現了不成?”
“亂世王”見張順氣勢如虹,咄咄逼人,不敢再繼續糾纏,隻得勉強應道:“若是大家都願意,我也不枉做這小人!”
其他人早被張順一通操作,搞得暈頭轉向,莫名其妙突然一下子談妥了這麽多事情,難免心中有些忐忑。
只是他們左思右想,沒有發現自己上什麽當,都是理所當然要解決的問題,也隻得應了。
張順也知道今天自己有點逼迫過甚,為了以示誠意,特意任命徐子淵為主,務虛道人為副前去統計各營人馬。
此外,張順又特意派遣“闖將”黃來兒帶領麾下人馬,先行一步,佔據天井關,順便探查曹文詔動向;派遣麾下將領李際遇帶領二三百人,前往濟源以西,探查汾州張應昌的動態;派遣陳長梃帶領五百騎兵前去探查鄧玘、左良玉動態,同時溝通武安林縣義軍,以求內外夾擊對手。
特別是張順臨行之前,對李際遇多番囑咐,生怕西面有失。張順先前對此僅僅稍作防范,以防萬一罷了。
結果後來張慎言告訴他,當初戰國時期長平之戰,秦軍便是由河東,也即現在的運城盆地和臨汾盆地,一路向東,過軹關陘直達野王。
這野王便是明代的懷慶府附近,然後秦軍在沿著丹水,逆流而上,發動長平之戰。一戰而殲滅趙國四十萬大軍,奪取了韓國上黨之地,斷了“天下之脊”。
說實話,張順這時候非常擔心官兵三面合圍,一舉將義軍殲滅在懷慶府之地。
只是,危機危機,既然有了危險,同時也蘊藏著大的機遇。張順之前還不知曉,經過“闖將”等人補充情報以後。張順才得知那張應昌駐守汾州,猶自和“闖王”大戰,一時半會兒無法東顧。
北部的曹文詔,因為負責的澤路地區,義軍頗多,猶如地鼠一般,到處亂竄。一代名將曹文詔正在跟在亂七八糟的小股義軍後面吃灰。
而那鄧玘、左良玉等人,雖然在武安、林縣佔了上風,依舊無法徹底消滅此地義軍。
因為此地義軍除了“闖將”等陝西西來之人以為,還有不少是當地活不下去的百姓。
此地地形險要,人民困苦,正是“窮山惡水”之地。自古以來,“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裡的“刁民”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所謂“刁民”,倒不是天生性情如此。只是此地交通不便,耕地嚴重匱乏,人民為了活命,不得不一邊狩獵補充家用,一邊拚命與鄰村、鄰縣、鄰省爭奪資源。
此地自古以來,便是武德充沛,械鬥盛行之地。那林縣正是後世紅旗渠的故鄉,其地險惡窮困,可想而知了。甚至到了後世九十年代,為了爭奪水資源,該地發生械鬥,連共和國著名的紅旗渠都被炸開,造成巨大經濟損失。雙方甚至多次動用火炮炸藥等武器,事情直接震動中央。
與之相比,南方以宗族為核心的數千人械鬥,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進入現代社會,國家管理力度前所未有,此地猶自如此“武德充沛”,更何況明代末年這種稀爛的統治力度,武安、林縣等地的馴服難度,可想而知了。
更何況以明軍“賊過如梳,兵過如篦”的德行,很容易就和武安、林縣等地百姓起了衝突,繼而叛亂四起,剿不勝剿。
張順得知這些情況以後,心中大喜,便不由產生了趁機整合三十六營義軍,大軍東向,一舉剿滅對懷慶府內義軍威脅最大的鄧玘、左良玉部。
然後,或可大軍東向,跳出包圍圈;或可北上,大破曹文詔,佔據上黨之地,以為根據;或者並力西向,擊敗張應昌,返回陝西之地。隨心所欲,不為官兵所困。
張順計議已定,不曾想許久未來拜訪的務虛道人,也就是之前的馬道長放下了和徐子淵一起統計各營兵馬之事,前來拜訪。張順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屏退諸人,自己親自出門迎接。
那務虛道人被迎入房中,見過禮後,劈頭便道:“主公,如今你雖然暫居三十六營盟主之位,其實如同居於火藥庫之中,不知何時便被炸的粉身碎骨!”
張順聞言也不見外,歎了口氣道:“務虛道人,我又如何不知呢?可是外有官兵,內有義軍頭領掣肘,為之奈何!”
務虛道人聞言笑道:“我卻有三策,以獻主公,以助主公一臂之力!”
張順聞言不由大喜,連忙問道:“願聞其詳,不知道長何以教我?”
“第一策,更名號,以定尊卑。”務虛道人笑道,“當初主公為了不招人耳目,只是自號‘擎天柱’而已。如今既然已經屈居三十六營盟主之位, 不可再用此舊名號。”
“如今義軍之中,多有王號。主公若是稱帝,太過囂張,不若趁此即位三十六營盟主之時,改號舜王,以示土德之意。”
張順一聽,連忙拍手叫好。這舜王本來就是當初“小尉遲”魏從義為了威嚇京師,編造出來的名號,如今正好響亮的緊。更何況,自己天生重瞳,素來以舜帝自居,如今號為舜王,正當其時。
再說,如今義軍之中如“闖王”、“左金王”、“亂世王”之類的雜號“王”,皆算不上真王。如今自己自號“舜王”,其實便在模棱兩可之間,既可以假裝如同前三者一樣的雜號“王”,也可以視為正式稱王。
自己以此號令三十六營,也算是名正言順,習慣成自然了。若是自己,再趁機封賞諸將,各賜名位,則上下尊卑定矣。
張順不由高興的說道:“還是道長知我,如今順能高居三十六營盟主之位,皆道長之功也。沒有道長,就沒有我張順今日呐!”
務虛道人聞言也連忙客套了幾句,一時間君臣相得其樂融融,完全沒有了當初兩人分別之時爾虞我詐的心機。
雙方離了你我,皆知道了自己的成色,也沒了當初心高氣傲的底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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